第二日一早,赵玄便来到山间潭水旁,盘膝而坐一杆银枪横在身前。
一阵清风拂面,赵玄缓缓睁开眼,昨日于自己喂招的那人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三丈。
两人四目而对,相互打量一番,似乎都在揣测对方的用意。
终于还是赵玄沉不住气,挺枪便刺向眼前那人。
那人眼神稍稍一骤,提剑迎了上去,再次交手后那人着实有些吃惊,一夜的功夫这小子不仅能在自己手上走过三十招,而且进退自如,此下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再过三十招那小子已经转守为攻,一杆银枪在其手中依然如手臂一般自如。
打着打着赵玄突然停了下来,伸出手道,“梅林梅先生。”
见那少年已经知道自己姓名,微微一笑点点头,江湖上知道梅林梅先生的人很多,见过他的人却很少,而眼下这少年能认出自己也不足为奇,定是自己的事讲述给夜幕中的那名特殊女子。
“将军府二公子赵玄。”
赵玄随后朗声道,“先生意下如何?”
那人先是一愣,愣的是被这小子小看了,而后缓缓点头,一副本该如此的神态,“真是虎父无犬子,早就听闻北纪大将军有两个儿子,一个冲锋陷阵无人能敌,一个混世小魔王连那幽州老氏族的独孤庵都敢打,看来在下也是被小瞧了。”
赵玄起身拱手道,“先生说笑了,先生剑术精妙,初次交手若痛下杀手我必死,多谢先生昨日喂招让我受益良多。”
梅林摇了摇头道,“看样子我这杆画眉是收不回去了。”
赵玄有些不解,“为何?”
“十多年前江湖传闻你舅舅白庭死在了骊山,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少了个对手怎能让人不寂寞。
三年前,你于秦王都在塔鲁国,他找到我时,我的确有些恍惚,那日我与他在江中谈天论地,并剖析了北纪庙堂纷争,说吴涯此生无缘帝位。
北纪于南下三国斗了二十多年,我就与他斗了二十多年,他执黑我就执白,他取大道我就用雕虫小技,总之就想与他分个高下。
听他说吴涯于帝位无缘,我偏偏押注吴涯定能成为北纪新君,并非我有密探在北纪中枢,而是我笃定那位老人眼光。”
“那先生是输了?”赵玄一脸玩味笑着道。
梅林摇摇头,“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是输是赢天晓得。”
梅林向前几步,周身平地起风,带动山林呼啸,“带我去见见他。”
…
第二日一早,两骑从龙脊山武备院一路向东北。
山坡上白小蝶看了看,摇了摇头道,“爹你用的是什么法子,怎么就让他入了你的圈套?”
身后一袭白衣的中年男人咳嗽不止,手上白色手绢血迹斑驳。
看着眼前的白小蝶神情恍惚,那个襁褓中的女婴,那个躲在白兰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怯生生模样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子妩媚,偏偏这孩子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武功更比男儿,真不知抛弃她的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个圈套,是他自己愿意跳。
他梅林自诩英雄,英雄也最怕孤独,我告诉他我时日不多了,我死后他就少了对手,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对手,一个老天,这个天下作为对手。”
白庭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笑道,“何等的自负。”
白小蝶听罢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这位高人是看中了赵玄收他做徒弟,原来是入了爹的圈套。”
“以梅林的心思沉重,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给他下的套,要取回画眉大可以让一个小童过来,何须亲自过来,他过来只是借着由头见一见赵玄,这样一来才能见到吴涯。
枉你在这里待着这么久,感情是呆傻了。”白庭苦笑道。
白小蝶撇了撇嘴,比起同龄人自己老辣许多,可毕竟还是太年轻,现在对于跟自己爹一样的奇人白小蝶不敢揣测,也揣测不出来什么,“难道真是看中了赵玄和吴涯,他们两个那些本钱够吗?”
“或许还不够,可比起叶城那边,他更愿意去一个没有根基的吴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白小蝶眼珠子一转,随即开口道,“叶城有独孤氏,有六部的文武百官,还有那个能压得住朝局的皇太后,反观秦王吴涯势单力薄,目前来说兵不过三万,将不过十人。梅先生去了之后,若秦王大势可图,那他就能成为肱骨之臣,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对于自诩英雄一人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白庭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皱,“南黎那有什么消息吗?”
白小蝶神情庄重拱手道,“南黎国韩阳以战养战,又动用了数万劳工,正在为新军打造一批铠甲。
南楚,西蒙,东晋已然联盟集结兵马四十万,正准备对南黎反攻。”
“把这个消息传给赵玄他们,让他们别急着攻打幽州,让他们再等等,等到三国兵败。”
“到那时三国兵败了,吴涯还有机会吗?”
“有,一定有。”
…
两人快马,不屑半月就来到了秦家屯,在赵玄的引荐下,吴涯得知了眼前这名中年男人就是十多年前联合三国之力,在芒山阻止北纪新军南下,并坑杀六万俘虏的那名谋士。
若是在以前,这两位见面那还不得拔刀相向,而此刻梅林却是为了秦王吴涯而来。
吴涯也并没有在意那太过空荡的事情,能联合三国阻止北纪的人,现在竟然来到了自己身边,这让秦王和那伙人突然感到喜出望外。
秦王吴涯自不必多说,视梅林为座上宾,将自己的大帐腾出来给梅林入住,拉着梅林在自己军中转悠了几圈。
两人从白天谈到了黑夜,期间有不少很随吴涯从蒙城出来的人心生嫉妒,闹着要见秦王吴涯,却都被赵玄一一挡下。
数日后一封来自龙脊山的密信悄然而至,那日三人围坐一起,赵玄打开密信,前两条不过是夜幕的传过来各国消息,以及对当前形势的判断,而第三条消息却让赵玄眼神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