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部落出发的时间,选择的相当不错,此时的鹅毛大雪已经逐渐转小,虽然,天空中依然飘着雪花,但是,能见度已经可以看清楚二十多米之外的人脸。
整个迁移的队伍,非常庞大。绵长的车马队,从黑石部落的营地中缓缓开出。所有没有具体任务的部落高层,此时,正站在营地的辕门口,看着部落民们从营地内走出,直至最后一辆雪橇消失在辕门处。
最后留恋的再看了一遍这座熟悉无比的营地,老爷子挥手示意开始点火。
片刻之后,被放满了引火物的营地内就开始冒出了滚滚浓烟,借助着呼啸的风势,大火很快便蔓延至了整个营地。千百年来,黑石部落的生活之地,在很短的时间,就被大火所覆盖。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寒夜中的天际,走出二十多公里后,坐在马拉雪橇上的铁树回头眺望部落方向的时候,红彤彤的亮光依然清晰可见。一股莫名的悲凉感,不知怎么地突然袭上了心头,由于之前被忙碌所压制的情绪,顿时就爆发了。
从小到大生活着的家园就这么一下子没有了!自己的阿爸也从此阴阳两隔,还有许多熟悉的身影,巴烈塔、穆日河大叔等等,再也不见!
两世为人,前一世虽然活的压抑,但是,毕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而这一世,在阿爸的保护之下,虽然生活的自然环境恶劣,但是,却也一直安逸快乐。
然而,这一切却在短短几天内不复存在,铁树经历了从未想象过的的巨大打击。现实世界的残酷,开始真正展现在他面前,也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安逸的环境,永远无法塑造出像铁木真一样的天可汗,也许长生天并不想让铁树成为一条幸福的咸鱼,才会给了他如此巨大的考验。
而此时的铁树,感觉到的却只有悲伤,浓浓的悲伤。
坐在马拉雪橇上的他,此时,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趴在安娜的怀中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
控制着雪橇的铁雄,不时地回过头,关切地看向自己的弟弟,心中充满了担忧,而安娜则一心一意地抚慰着自己怀中的小儿子。
除了懵懂无知的孩童,此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因为能够离开营地这个狭小的空间而颇为兴奋。
然而,黑石部落所有上了岁数的人却都明白,他们的家园被毁了!生于此,也将葬于此的家园被毁了。而他们历代埋葬在此的列祖列宗,也必然会遭到乃蛮人的侮辱!
仇恨被暂时埋藏在了黑石部落所有人内心深处,等待着最终爆发的那一刻。
北地的风雪,很快就掩盖了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在走出数十公里之后,营地方向的火光也不再看得见。
然而,营地内的大火却依然没有熄灭,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这场持续了一天半的大火才意犹未尽的在大雪的浇灌下,依依不舍的逐渐熄灭,只留下满是焦痕的断壁残垣。
经过艰难的行军,乃蛮人终于在大火熄灭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黑石部落附近。
乃蛮人大军,在距离营地外的大木桥,还有数公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因为没有联系到早先派出的暗探,乃蛮人不得不派出了数个小队的斥候,小心翼翼地向着黑石部落营地方向摸去。
然而,一路之上,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活动的迹象。即使是寒冬期已经降临,黑石部落在距离本部营地如此之近的地方,也绝对不会没人驻守。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头?但是,在没有发现真正的问题之前,斥候中的所有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小心翼翼地深入下去。尽管,从远方,黑石部落的营地中,飘散出的浓烟,已经让他们心中有了一些隐隐的猜测。
诡异的情况,随着距离黑石部落营地越近而越发显得明显。一名紧紧跟在自己队长身后,猫着腰刚刚迅速越过一处低矮灌木丛的乃蛮人斥候,借着隐蔽观察周围情况的档口,忍不住对着自己的队长小声抱怨道:“黑石部落的人,莫不是都跑了吧!”
对方明显没有经过大脑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道闪电般,让斥候队长的眼前顿时一亮。
这件事还真难说!斥候队长无法保证他们伏击黑石部落的消息,没有被泄露。万一,对方要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面对数量远远超过己身的敌人,赶紧跑路逃命也并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在寒冬期降临的时候逃命?
难道,对方不知道寒冬期时的北地野外到底有多么残酷?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下一瞬间,斥候队长就脑海中就闪现出“伏击”两字。顿时,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而周围异常安静的环境,也更让他惊疑不定。
于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在了乃蛮人派出的数队斥候之上。
面对早已空无一人的黑石部落大本营,乃蛮人斥候一路之上,小心之下再小心,一旦遇到风吹草动就吓个半死。以至于,花费了平时足足三倍多的时间,才终于磨蹭到了黑石部落的营地外沿。
直到早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营地残垣,出现在了这些斥候们的面前时,其中的少数人,才不得不相信黑石部落已经在他们大部队抵达之前,就已经提前跑路了。
至于剩下的绝大部分斥候,依然不相信对方居然会在北地的寒冬期降临后,提前跑路。
作为整个北地中,实力能够排进前五的大部落,即使面对罗斯人的选嫡军,黑石部落都不曾退缩过!现在,居然会不战而逃,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老巢?这一定不是真的!
所有的斥候队长都作出了同样的决定,继续探查!
对方的大部队也许就埋伏附近。
然而,最终的探查结果,却依然是一无所获。整个黑石部落营地以及周围数公里范围之内,不要说是人,甚至就连一只活着的牲口都没有!
额,也不是没有人,在仔细搜寻的过程之中,十多具早已被冻得邦邦硬的尸体,被先后发现。这些被抛尸荒野的倒霉蛋,其中,有五个被辨认出就是乃蛮人先前派出的暗探。
亲眼所见的现实,这才让乃蛮人相信对方确实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跑路,所有斥候,顿时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情况既然已经确认,斥候队长们不敢再继续耽搁下去。经过一番争夺,其中一名斥候队长,总算是争取到了这个亲自向大首领汇报的机会,连忙兴冲冲地跑回大部队,将这里的具体情况汇报给了忽赤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