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的发展与劳动的人的发展

第一节 人的发展

一、人的问题是马克思理论的起点，又是马克思理论的归宿点

马克思一生中关注的理论问题很多，如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社会制度的更新、思想观念的转变等；但所有这些问题都缘起于人，都是与人的问题联系在一起的，以至于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曾设想“关于人的科学”“将是一门科学”。耗马克思20年心血的《资本论》尽管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为研究对象，但《资本论》通过资本主义经济范畴的人格化、资本主义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主要当事人，资本和雇佣劳动的体现者和人格化代表，即资本家和雇佣工人的研究，使得《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研究、对“庞大的商品堆积”的研究而跃升为对具有独特的、历史的暂时的性质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体现者的研究。全面阐述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出发点、前提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但这种人“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马克思、恩格斯将现实的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这些“现实的个人”不是抽象的人类个体或“人自身”，也不是“自我意识”或单纯直观的抽象主体，而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和条件下能动地表现自己的个人。和黑格尔、费尔巴哈等“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不同，“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这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

人的问题不仅是马克思理论的起点，又是马克思理论的归宿点。马克思人的理论的目标，就在于通过人的创造性活动而推动社会的发展，并通过社会的发展而推动人的发展。人的发展既是实现社会发展的手段，又是实现社会发展的目标：“一切民族，不管它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以便最后都达到在保证社会劳动生产力极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每个生产者个人最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形态。”人的问题作为马克思理论的归宿点表现在：首先，从人本身认识人的本质。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对象世界对人的主体地位的动摇和颠倒，故马克思一直坚持“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人是人的最高本质”。其次，从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认识人的本质。马克思通过“物化”概念界定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在马克思看来，物化是人的本质和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过程和结果。因为马克思在类的意义上和社会关系的意义上界定人的本质，所以人的本质和本质力量的物化既表现为类本质的对象化，也表现为社会关系本质的对象化。类本质的对象化，人通过生产实践中的“它者”确定自身，其结果就是物质对象世界的丰富；社会关系本质的对象化，人通过交往实践中的“他者”确定自身，其结果就是社会制度的完善和丰富。最后，从对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的占有来认识人的本质。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发挥，通过对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成果的占有，一直是马克思理论活动的旨趣：“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VII]是通过自己的对象性关系，即通过自己同对象的关系而对对象的占有，对人的现实的占有；这些器官同对象的关系，是人的现实的实现（因此，正像人的本质规定和活动是多种多样的一样，人的现实也是多种多样的），是人的能动和人的受动，因为按人的方式来理解的受动，是人的一种自我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