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回来带给我一个消息,一个不大不小的“蚊子包”。那个女孩也是从外校转学过来的,这点是有点缘分的,我是很相信缘分的人。这世上无数的人擦肩而过,六十亿人口的几率大家坐在一起,所以每个人都是值得的。
“这么快吗?”我虽然相信缘分,但并不期待爱情。这是有原因的,至今我都没有在感情领域里找到一些头绪,畏惧去改变自己适应别人,也不想有人为我而改变自己。我觉得那些人嘴上打着爱情的幌子,做着监狱劳改一样的结果,把一个人活生生的变成另一个人。我遇见太多的人都是这样,他们称之为值得,我并不敢苟同。你看,喜欢的夏天的人绝不会想夏天要是和冬天一样寒冷就好了。你大可直接喜欢冬天就好了。所以我觉得恋爱的人都格外自私和残忍。他们都为了取悦自己而去雕刻别人。
我时常站在未生后面,玩着他的手机,看着簇拥着他的女生。我每次都会想起《西游记》里盘丝洞的内容,那些蜘蛛精把未生当做唐僧,认为成为未生的女朋友或者和未生睡一觉,就可以长生不老。当然,她们追求的不是长生不老,她们认为能和未生睡觉的人,就像是被魔镜认可的天下最美的公主。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虚伪,爱好夸赞。女生都爱成为被同类嫉妒的物种,她们花枝招展,恶语相向,表面却能以姐妹相称,所以她们更为高级,她们也隐藏的更好。
她们和我一样,她们也为了这些夸赞,背地里去搜寻最特别的香水,给未生抢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会带切好的水果给未生吃,最后都是便宜了我。我很喜欢这种待遇,但我从心里瞧不起她们,不过她们的水果切得真的挺好看。她们不知道我瞧不起她们,她们也会送我东西,向我打听未生的爱好。我都给她们乱说,我把我的喜好转述给她们,她们送给未生,未生又转送给我。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我不想得罪同桌,要是她知道我为那些“妖怪”服务,是会一辈子不和我说话的,我是承受不住这些。不说话的我,是会死的。所以,我也不是故意撒谎。
“你好,我是邱叶”软懒的声音。
心脏忽然用力的抽了一下,奇怪的窒息感。我把手迅速的伸进抽屉里,缩着身子向后退的想要逃离。想去操场,趁她不注意躲去厕所。不过,厕所有人抽烟,我不喜欢。
逃是逃不掉了,我只好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经没了主意。对于即将长出的第十一根手指,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大家以后都知道我被第十一个女生拒绝过。
“嘶、”同桌给我的腰上来了一拳,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痛意让我直起了腰杆。
“你怎么了?”她轻声的问我。
“没事,看到美女,正常反应就想多看几眼。”我忍着痛笑着。
她递出一个有些发皱的纸条给我,被汗水浸的有些发软。
“情书吗?”我打开这张纸条的时候,看着她说道。一瞬间,她的脸上被害羞映的粉红。自未生身边,我第一次见脸红的女生。
我们学校楼起名追梦,班主任第一节课的时候就说过:“青春是一个关于梦想的过程。”学校的名字就是这样被定下的,但我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四五十岁的校长有这样的情趣,我宁可相信这句话是某处传来的。不过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很爱这个传说,说明这个理由编的还是达到目的的。
时值傍晚,头顶是漫天燃烧的火烧云,浪花似的堆出一整片粉色的海,层层叠叠铺漫向天空的深处,我觉得像喝多了西瓜汁一样,也像她递纸条时的脸庞。我抬头看着。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晚饭,还是没有声音,她吃东西的习惯也很奇怪,并不中途喝水,就低着头很认真的吃着,很平和的感觉。
什么是喜欢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谈过也没谈过,很早之前的恋爱就是递个纸条,确认一下关系,在教室都不敢单独待在一起,就像是确认下所属权一样,图个心安。不会也没有说过什么情话,最多的事情就是帮对方写一下作业,然后带一些自己喜欢的零食,周末看个电影。与其说是“早恋”,其实如今看来,就是找了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但是当时确实认真的不得了。
未生下午叫的是豆花外卖,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提了下好久没吃豆花了,未生今天就叫了。汤汤水水的外卖一般我很少点,送来的时候必然一片狼藉,店家通常放在一个纸碗里,外面就用一层塑料袋装着。洒在袋里的外卖,未生正在垃圾桶旁边用抽纸仔细擦拭着,我玩着未生的手机。同桌依旧是水果沙拉配一盒加热牛奶。最让我好奇的是,一盒牛奶,她能喝一个世纪那么久。
未生把擦好的豆花摆在我的桌子上,回去搬来板凳,还有一盒酒梅子,说是家里酿的,想着上课的时候是万不可能喝酒的,酒泡的梅子也还可以凑合。同桌什么也不说的把手伸进去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未生面无表情的吃着豆花。我也取了一个放进嘴里,我看到邱叶也在看我,便拿了一个给她。我用手喂到她的嘴里,她的嘴很软。梅子在左边咀嚼了三下,又换到了右边,吃完就看着我,我又取了三个放在盖子上。
等我回去的时候,同桌吃了未生带来的所有酒梅子,泡梅子的酒一饮而尽。未生毫无表情,我只能坐下吃我的豆花,同桌满脸通红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喝多了,转过头去。她又看着未生。
“神经病。”未生看着我说道
同桌叫了声未生的名字,有话要说。我知道酒后吐真言,便已经做好听告白然后被拒绝的整场准备。然后同桌讲述了一个故事,只是控诉下未生的无情而已。
去年冬天,同桌熬了好几个通宵,织了一条白色的围巾,毛线很粗的样式,她想赶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系在未生的脖子上。
我想,被拒绝的原因是送的时机选得不对。
那是在马上走出校门的梧桐走廊上,已经放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要走那一条路。我和未生推着车子,踩着脆脆的木叶,慢悠悠的晃着。同桌在后面叫未生的名字,我听见了,但未生没停下,我也就装作没听见。同桌不住的叫着,我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未生的单车被一只手拉住,我们才停下脚步。
“我喊你那么多声,你为什么不停下”同桌喘着粗气问着
“没听到”未生依旧简短的回答
同桌努力平复跑来的气息,这并不容易。然后努力的从书包翻出围巾,踮起脚尖的给未生绕在脖子上,打了一个蛮漂亮的结。
“我不用”未生解下
“必须要”同桌又踮起脚尖的系上
在这样解解带带的循环中,我很无奈的看着他俩怄气。心里想:“真是闲的。”未生你收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订婚戒指,你接了就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尴尬的场景在我面前持续着,我有些无聊的看着他们无止境的表演。
突然,未生把围巾解下戴在我的脖子,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的打了个死结。“好,收下了。”然后就潇洒的骑着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同桌。就像是在全校集训时穿反了裤子被大家都看见一样尴尬。同桌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扭过头也走了。我有些担心她,追上去安慰道:“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劝他收下。”
敲了好久的门,未生才开门,面无表情的拿过围巾。
“随便坐”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我急忙的摆手。我从来不擅长在大家都尴尬的场所说出什么有用的话,这我是有明确的自知之明。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我往往喜欢逃避。
在文科班,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生存技能。一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就是个小团体。我一向凭借着嘴甜,谁也不得罪。使尽全身力气让所有女生都满意,立起的人设在这个夜晚轰然倒塌。在班里,我可以混到和那些女生嬉戏打闹,随意吃她们男朋友送来的零食。但是今晚,却让我如芒在背。我只能安慰自己:神仙打架,凡人遭罪。
我算是未生独一无二的密友,但我两什么秘密都没有告诉彼此。未生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他可以替你守住所有秘密,但不会给你任何反馈。我其实想过逃离未生,但是往后的花销还得仰仗于他,于是我还是依旧保持,未生对什么都不上心,但我也习惯。
同桌一边控诉着未生,一边留着眼泪。未生端起豆花,也端起我没吃完的豆花,直接走到垃圾桶扔了进去,然后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同桌就趴在桌子上哭着,直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