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时间再度以年为单位发生了大跨越,瞬间倒退了四年。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秋天。
他年仅二十九岁,儿子贾安然才六岁,上小学一年级。
妻子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临近双十一全年电商大促销活动,公司要求人人都得天天加班,决战大丰收,晚上九十点才回家。
他在家里创作写稿子,时间相对而言比较自由。
稿费较为丰厚,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他曾劝说让妻子辞掉工作,但妻子执意要出来上班,实现除家庭以外的自我价值,不想成为一个整天围着老公和儿子转的家庭主妇,日渐与世界脱轨。
对妻子,他常常强硬不起来,妥协了。
为此,他们雇佣了保姆做饭打扫卫生,外加接送孩子。
昨天晚上,保姆的孩子发高烧入院,告一天假照顾孩子。善解人意的妻子批准了,特意打电话给嫂子代为接安然放学。
不曾想,天气变幻莫测,大雨滂沱,偌大的城市被淹了,致使交通不便。
侄子和安然的学校天南地北,相去几十公里路,嫂子没办法同时顾及两个孩子,如实告知妻子。妻子在公司脱不了身,不得不打电话让他去接安然。
他暗地里咒骂长舌妇失信于人太可恶,自私只顾自家孩子。但自家孩子是自己非顾不可的,他深以为然,于是不得不克服打小学校在他心里埋下的阴影,亲自去一趟学校接儿子回家。
第二种意识根据第一种意识的记忆,理清具体情况的同时,身体正在沿着过去的痕迹,气呼呼地拿着一把雨伞和一件雨衣,拄着金色拄杖,一步一步在倒退。
从校园附近某条人迹罕至的旮旯胡同里退到学校……
退到儿子贾安然的教室门口,与老师面对面……
他一把将雨衣塞进老师的手里……
目光忍不住扫视教室,心里很不平静,怒火种子一点就着。只因目光所及,满教室都是不友好的眼神在灼烧他不容侵犯的自尊心。
他那条下意识藏起来的短腿僵硬地挪到了原来的位置,暴露在众人眼前……
脸一阵发烫,全班小朋友齐刷刷异样地以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看……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孩子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那条生来畸形的短腿上,包括站在讲台正中央的儿子在内。
小朋友们都知道,站在门口这位陌生的短腿叔叔正是贾安然的爸爸……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靠门第一排好奇小朋友的偷听与交头接耳下,消息很快便在教室里传开了……
“哦。来都来了,给他穿上就是了。顺便告诉贾安然,我在校门口等他。”他拒绝了老师的提议。
“贾先生是第一次接孩子吧!放心,我们学校准许家长在教学楼下接孩子,不会让孩子顶着大雨走到校门口。”
“外面雨大,我给贾安然送雨衣。放学后,你让他穿好雨衣来校门口找我。”他对学校有一种无法随时间消逝的排斥感,寻思着儿子穿了雨衣直接走到校外并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