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英雄时代

阿哈伊亚人

在博格里兹科尤依(Boghaz Keui)村发现约公元前1325年赫梯人书写的泥板,泥板中谈到一个名叫“阿希爪哇”(Ahhijava)的民族,其势力与赫梯人相当。一项公元前1221年埃及的记录曾提到“阿维阿莎”(Akaiwasha)与其他“海上民族”加入了利比亚侵略埃及的行列,并描写他们是一群“靠打仗以果腹”的漂泊民族。在荷马史诗中,阿哈伊亚人特指色萨利南部一支说希腊语的民族,因为他们成为希腊各部落中最强大的一支,所以荷马以阿哈伊亚人代指在特洛伊的所有希腊人。古典时代的希腊史家及诗人认为阿哈伊亚人和佩拉斯吉人一样都是希腊土著——远在记忆所及之时即是希腊土著,他们并且毫不迟疑地认为荷马所描写的阿哈伊亚人的文化与所谓的迈锡尼文化完全是同一种文化。施里曼也接受了这种看法,有一段时间全世界的学术界也都持此种看法。

1901年,一位极端反对偶像崇拜的英国人威廉·里奇韦(William Ridgeway)爵士,推翻了这种看法。他指出,虽然阿哈伊亚文明在许多方面跟迈锡尼文明一样,但是在关键特点上则不相同:(1)迈锡尼人根本还不知道铁这个东西,而阿哈伊亚人则对它已很熟悉;(2)荷马史诗中的死者均火化,而在梯林斯和迈锡尼则为埋葬,显示出对来世的不同看法;(3)阿哈伊亚的神居于奥林匹斯山,而在迈锡尼的文化中则无法发现奥林匹斯众神的踪迹;(4)阿哈伊亚人使用长剑、圆盾、饰针,但是在迈锡尼的遗物中却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5)在发饰及服装方面有很大的不同。里奇韦爵士因此认为迈锡尼人便是佩拉斯吉人,说希腊语;阿哈伊亚人则是金发的凯尔特人(Celts),也就是中欧人,他们从公元前2000年开始,经过伊庇鲁斯和色萨利进入希腊,并带来对宙斯的崇拜。约在公元前1400年,他们侵入伯罗奔尼撒半岛,讲希腊语,接受希腊的许多生活方式,并以封建酋长自居,在他们的城堡里统治着被征服的佩拉斯吉人。

这个推测颇有启发性,不过其中有很多地方必须加以纠正。希腊文学中从未提到阿哈伊亚人入侵的事情,不能因为铁的逐渐使用、埋葬及发饰方式的改变、刀剑的变更或盾的变圆甚至一支饰针便拒绝了一个颇为一致的传统说法,这是不明智的。更为可能的是,就如所有古典作家所认为的,阿哈伊亚人乃是希腊的一族,由于人口的自然增加,便从色萨利逐渐扩张而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时间约为公元前14世纪到公元前13世纪,并与佩拉斯戈——迈锡尼(Pelasgo-Mycenaey)的血统混合起来,约在公元前1250年成为统治阶级。也可能是阿哈伊亚人把希腊语带给佩拉斯吉人,而非从他们那里接受了希腊语。从科林斯(Corinth)、梯林斯、帕纳索斯(Parnassus)、奥林匹亚还有下列这些希腊词:sesamon(sesame,胡麻)、kyparissos(cypress,柏树)、hyssopos(hyssop,牛膝草)、oinos(wine,酒)、sandalon(sandal,便鞋)、chalkos(copper,红铜)、thalassa(sea,海)、molybdos(lead,铅)、zephyros(zephyr,西风)、kybernao(steer,引导)、sphongos(sponge,海绵)、laos(people,人们)、kitharis(zither,古琴)、syrinx(flute,笛子)和palan(paean,赞美歌)等。等地名中,我们可以听出克里托——佩拉斯戈——迈锡尼(Creto-Pelasgo-Mycenae)混合语的声音。以同样的方式,阿哈伊亚人也许将他们的山神和天神添加到其先民的地下神之上。除此之外,迈锡尼文化与阿哈伊亚文化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两种生活方式似乎已经混合并融成一体,随着融合的进行,阿哈伊亚文明逐渐消失,最后终于因为特洛伊的落败而被消灭,希腊文明也随之开始。

英雄传说

英雄时代的各种传说可以隐约显示出阿哈伊亚人的来源和命运。我们绝不能忽视这些传说,虽然这些传说可能受到一种残忍的想象力的鼓舞,但是它们所包含的历史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这些传说与希腊诗歌、戏剧和艺术等互相结合,如果没有这些传说,我们将很难了解希腊在文学艺术方面的成就。“珀尔修斯……赫拉克勒斯……米诺斯、忒修斯、伊阿宋……现代通常认为这些以及当时的其他英雄人物是纯粹神话的人物。后来的希腊人在批评他们过去的有关记录时,毫无疑问地认为这些都是历史上的人物,他们事实上均统治过阿尔戈斯和其他王国;在经过一段极端怀疑的时期后,许多现代的批评家又回复到希腊人的看法……这些故事里的英雄,就像他们所活动的那些地理环境一样都是千真万确的。”——《剑桥古代史》,第2卷,478页。我们应该假定各主要传说在本质上是真的,而细节上则是富于想象的。

赫梯的刻文中曾经提到公元前13世纪时阿希爪哇的国王阿它里西阿斯(Atarissyas),他可能就是阿哈伊亚的国王阿特柔斯。在希腊的故事中,宙斯是弗里吉亚国王坦塔鲁斯(Tantalus)的父亲坦塔鲁斯因为透露众神的秘密而使他们大发雷霆,同时,他还偷窃他们的饮料及食品,但将其子珀罗普斯煮熟切片后奉给众神食用。宙斯将珀罗普斯再度拼合起来,并将坦塔鲁斯降入地狱,令他遭受难挨的口渴。坦塔鲁斯被放在一个湖的中央,在他想要喝水时,湖水便逐渐消失;在他头上有挂满果实的树枝,当他伸手摘取时,树枝也随即远离;在他头上还悬垂着一个大石块,随时都可能掉落击毙他。,而坦塔鲁斯是珀罗普斯之父,珀罗普斯是阿特柔斯之父,阿伽门农则为阿特柔斯之子。珀罗普斯因为被放逐,约在公元前1283年到达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的埃里斯,并决心娶埃里斯国王奥娜玛斯(Oenomaus)之女希波达米亚(Hippodameia)。在奥林匹亚的宙斯神殿山形墙上,仍然可以看到当初他们恋爱的经过。这位国王立下了一个规则以测验他女儿的追求者,就是所有追求者须与他比赛驾车,如果哪位追求者赢了比赛,便可娶他的女儿,否则便会被处死。已经有数位追求者试过,不但比赛失败而且丧失了性命。珀罗普斯为了降低危险,就贿赂了国王的车夫墨提勒斯(Myrtilus),将国王战车的制轮楔都去掉,并答应在事成之后与车夫共分王国。在比赛中,国王的战车果然出事,国王因此被摔死。珀罗普斯于是与希波达米亚结婚并统治埃里斯,但是珀罗普斯并未将国土的一半给予墨提勒斯,反而将他丢入海中。墨提勒斯在下沉之时,曾经诅咒珀罗普斯以及他的所有后代。

珀罗普斯的女儿嫁给史珊尼拉斯(Sthenelus),他是珀耳修斯之子和阿尔戈斯之王;珀罗普斯去世后,王位由其外孙尤利斯特阿斯(Eurystheus)继承,他死后则由其舅阿特柔斯继位为王。阿特柔斯的儿子阿伽门农和墨涅拉俄斯娶了拉西迪蒙(Lacedaemon)国王廷达尤斯(Tyndareus)的女儿克莱登妮丝特拉和海伦;当阿特柔斯和廷达尤斯死后,阿伽门农和墨涅拉俄斯便统治了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东部,首都分别设于迈锡尼和斯巴达。伯罗奔尼撒半岛即珀罗普斯之岛的意思,珀罗普斯的后代几乎全忘了墨提勒斯的诅咒。

与此同时,希腊的其他地区也都是英雄的天下,他们大多已建立了城市。根据传说,在公元前15世纪,宙斯对人类的罪恶感到震怒,于是招来一场大水灾,结果有一位男人丢卡利翁(Deucalion)及其妻子皮拉(Pyrrha)获救,他们所乘的一个方舟或是箱子,最后停泊于帕纳索斯山(Parnassus)上。丢卡利翁的儿子赫楞(Hellen)便是希腊各族的祖先,也因此希腊人总称为赫楞人。赫楞便是阿加亚斯(Achaeus)和伊翁(Ion)的祖父,他们便是阿哈伊亚和伊奥尼亚(Ionian)两族的祖先。这两族经过多次迁徙后,分别定居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和阿提卡。伊翁的后代之一塞克罗普斯(Cecrops)在女神雅典娜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个以这位女神之名为名的城市雅典。根据传说,塞克罗普斯为阿提卡带来了文明,制定婚姻,废除血腥的祭礼,并要求其臣民礼拜奥林匹斯众神,尤其是宙斯和雅典娜。

塞克罗普斯的后代成为雅典世代相传的国王。第四位国王是厄瑞克忒翁(Erechtheus),他被雅典奉为神,以后有一神庙专门奉祀他。他的孙子忒修斯约在公元前1250年将阿提卡的12个村庄合并为一个政治单元,其人民不管住在何处,一律叫雅典人。可能就是因为这种历史性的市区共同生活(synoikismos),所以雅典就像底比斯和迈锡尼一样都有一个复名。忒修斯使雅典秩序井然、势力大增,终止了将雅典青年男女献给米诺斯的传统,杀死了拦路强盗普洛克路斯忒斯(Procrustes),使其人民得以安全地走在路上。普洛克路斯忒斯常将被虏的人置于其特制的床上,身长不及床身者,均被硬拉扯与床相等,过长者则切去其腿。忒修斯死后,也被雅典奉祀为神。公元前476年时,即在伯里克利时代,雅典将葬于西诺斯(Scyros)的忒修斯骨头移到忒修斯的神庙,当作圣物。

在北边的波奥蒂亚,另一个势力相当的首府也有同样令人兴奋的传统,这些传统到古典时代成为希腊戏剧的材料。在公元前14世纪末期,腓尼基或克里特或埃及的一位王子卡德摩斯(Cadmus)在希腊东西线和南北线相交之处建立了底比斯城,使其人民认识文字,并杀死一条阻止人民饮用阿瑞儿(Areia)泉水的龙(龙在古代可能是指一种有传染病的生物)。卡德摩斯将这条龙的牙齿埋于土中,结果跃出了许多全副武装的人,就像历史上的希腊人一样,他们互相击杀,直到剩下5人,这5人便是底比斯王族的创始者。政府设于一个名叫卡德墨亚(Cadmeia)的山上城堡,在这里现代考古学家曾掘出了卡德摩斯的王宫卡德摩斯王宫的时间约为公元前1400到前1200年。在这里曾发现了目前还无法解释的文字书写的碎片,可能是属于克里特系统。。卡德摩斯之后由其子波利多鲁斯(Polydorus)、孙子拉伯达卡斯(Labdacus)、曾孙雷伊阿斯(Laius)接连即位为王,雷伊阿斯之子俄狄浦斯杀了父亲并与其母结婚。俄狄浦斯死后,其子互相争夺王位,就像其他王子一样。厄特克勒斯(Eteocles)驱逐了波利尼西斯(Polynices),后者则请求阿尔戈斯之王阿德拉斯图斯(Adrastus)协助获取王位。阿德拉斯图斯曾经两次出兵协助,第一次约在公元前1213年,即是著名的“七联盟”(Seven Allies)对底比斯之战。第二次则为16年后的“爱匹戈尼(Epigoni)之战”,这一次厄特克勒斯和波利尼西斯均被杀死,而底比斯也同时被焚为平地。

在底比斯贵族中有一位叫安菲特律翁(Amphitryon),他有一名迷人的妻子阿尔克墨涅(Alcmene)。当安菲特律翁出外作战时,宙斯到访,于是她生了赫拉克勒斯。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Diodorus)说:“宙斯使当天晚间变成通常的3倍长;由于双方交合时间之长,宙斯预料将来小孩的力量将超乎常人。”宙斯之妻赫拉对宙斯与凡间妇女的罪孽颇为不悦,于是她派出两条巨蛇前往结束摇篮中的婴孩性命。但是这个婴孩双手各执一蛇,将它们捏死,所以他就叫赫拉克勒斯,即由赫拉赢取荣誉之意。在音乐史上最早的音乐家利努斯(Linus)曾试图教导青年赫拉克勒斯如何演奏和歌唱,但是赫拉克勒斯对音乐不感兴趣,并用七弦琴打死了利努斯。当他长大后——一个笨拙、嗜酒、好吃而善良的大个子——他答应杀死一只蹂躏安菲特律翁和泰斯庇斯(Thespius)羊群的狮子。后来,泰斯庇(Thespiea)之王要将他的家及他的50个女儿送给赫拉克勒斯。他果然勇敢地杀死了狮子,并用其皮做衣服。他后来娶了底比斯的吉安(Creon)的女儿麦加拉(Megara),并试图定居下来,但是赫拉却使他突然发了一阵疯,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儿女杀死。他到德尔菲去求神卜,结果依据指示他应移居梯林斯,并在阿尔戈斯国王尤利斯特阿斯手下服务12年;在此之后,他将可成为长生不死的一位神。他答应了,并为尤利斯特阿斯完成了12件著名的艰难工作。他杀死骚扰尼米亚羊群的狮子;杀死九头怪蛇;捕获一只速度奇快的公鹿送给尤利斯特阿斯;在厄律曼托斯(Eurymanthus)峰捕获一只野猪,将它献给尤利斯特阿斯;在一天之中引来河水以清洗奥格阿斯(Augeas)养有3000头牛的牛栏;消灭了怪鸟;将蹂躏克里特的狂牛捕获,背着送给尤利斯特阿斯;驯服了狄奥墨得斯(Diomedes)的食人马;几乎将亚马逊(Amazon)族人完全杀死;他在地中海入口分立了两个海角(即“赫拉克勒斯之柱”),逮获革律翁(Geryon)的牛只,并经高卢、阿尔卑斯山、意大利,越海送给尤利斯特阿斯;他发现了赫斯帕里特斯(Hesperides)的苹果,并曾为阿特拉斯(Atlas)托住地球;进入地狱援救忒修斯和阿斯卡拉福斯(Ascalaphus)。赫斯帕里特斯是阿特拉斯的女儿,赫拉将她与宙斯结婚时该亚(Gaea)所送的金苹果托付阿特拉斯的女儿保管。这些苹果由一条龙负责监管,凡吃食此种苹果者均可获得半神性。获准离开后,他便回到了底比斯。

他再度完成许多艰巨的工作:他参加了阿尔戈英雄(Argonauts)的远行,劫掠了特洛伊城,协助诸神打败巨人,释放了普罗米修斯,使阿尔克提斯(Alcestis)复活,并时常意外地将自己的朋友杀死。死后他被称为英雄与神,并且因为他处处留情,许多部族均声称他是他们的祖先。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认为这位奇异的“文化英雄”是一位原始的工程师,也是史前的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有关他的传说表明他净化了泉水,劈开了山脉,改变了河道,开垦了荒地,清除森林的凶猛野兽,而使希腊成为适合居住的土地;另一方面,赫拉克勒斯是神的爱子,他为人类受苦,起死回生,跌入地狱,最后进天堂。

他的儿子们最后居住于色萨利的特拉奇斯(Trachis),但是尤利斯特阿斯唯恐他们会推翻他,以报复其父无端被迫去完成如此众多艰难的工作,于是命令特拉奇斯的国王将他们驱逐到希腊境外。赫拉克勒斯后裔(Heracleidae)最后避难于雅典,尤利斯特阿斯派军攻打他们,但是他们合力将他击败并杀死他。稍后,阿特柔斯又率领军队攻打他们,赫拉克勒斯的另一个儿子希拉斯(Hyllus)提议与阿特柔斯手下任何一人单独决斗,如果他赢的话,赫拉克勒斯后裔便将接收迈锡尼王国;如果失败了,他们兄弟便将离开,直到50年后再回来接收迈锡尼。结果希拉斯失败了,并率领其众离去。50年后,另一代赫拉克勒斯后裔回到迈锡尼。根据希腊传说,征服伯罗奔尼撒半岛而结束英雄时代的便是他们,而不是多利安人。

如果珀罗普斯及其后代的故事表示阿哈伊亚人是源自小亚细亚的话,他们命运的情节可以在阿尔戈英雄的故事中见到。就像希腊许多可当作历史传统及民间故事的传说一样,这是很精彩的故事叙述,有冒险、考察、战争、爱情、神秘及死亡等因素,织成一块华美的布料,在雅典的剧作家几乎将它穿破后,又被爱琴海罗得岛的阿波隆纽斯编成一首非常流行的史诗。故事开始于波奥蒂亚的奥尔霍迈诺斯,也是与以人献祭有关,就如阿伽门农的悲剧一样。国王亚瑟马斯(Athamas)见到国内发生饥荒,决定以其子弗里克斯(Phrixus)奉献众神。弗里克斯听到这个消息后,便与其妹赫里(Helle)逃离奥尔霍迈诺斯,两人共骑一只金毛的公羊从空中逃走。但是山羊不太稳定,赫里掉了下来,在一个海峡淹毙。为了纪念她,人们把这条海峡命名为赫里斯庞特(Hellespont),即达达尼尔海峡。弗里克斯着陆后,便前往黑海边的科尔基斯(Colchis),在这里以这只山羊献祭给神,并且吊起金羊毛作为战神阿瑞斯(Ares)的献礼。科尔基斯的国王埃厄忒斯(Aietes)派了一条终日不眠的龙看守金羊毛,因为有一卜言说如果金羊毛被外人偷去的话,他便会死亡;为了能够免除麻烦,他下令任何到达科尔基斯的外人均须处死。他的女儿美狄亚(Medea)因为喜爱外国人及其生活方式,同情进入科尔基斯的旅行者并协助他们逃走。她父亲于是下令将她关起来,但是她逃到海滨一处圣址,在痛苦沉思的日子中度日,直到伊阿宋(Jason)发现她在海岸上徘徊。

约在20年前(约公元前1245年),海神(波塞冬)的儿子珀利阿斯(Pelias)夺取了色萨利的伊奥尔科斯(Iolcus)的国王埃森(Aeson)的王位。埃森的婴孩伊阿宋被友人隐藏起来,并在树林中长大,臂力和勇气均过人。有一天他出现于市区,穿着豹皮衣服,带着两根长矛,要求珀利阿斯将王国还给他。他虽健壮,却很单纯,珀利阿斯说服他去从事一项艰巨的工作以作为拿回王位的代价——找回金羊毛。于是伊阿宋造了一艘大船,并将它命名为“阿尔戈”(Argo,“迅速”之意),并呼吁希腊最勇敢的青年跟他从事这项冒险。其中有赫拉克勒斯和他的密友希拉斯(Hylas)、阿喀琉斯的父亲珀琉斯(Peleus)、忒修斯、麦利弋(Meleager)、奥菲厄斯、快腿少女亚特兰大(Atalanta)。船进入达达尼尔海峡时便停止了。可能是受到来自特洛伊某队人马的阻挡,因为赫拉克勒斯在这时便脱离了探险队,去劫掠特洛伊城,并杀死其王拉俄墨狄亚(Laomedon)及除普里阿摩斯以外的诸王子。

经过许多艰险后,阿尔戈英雄抵达了目的地,但是美狄亚警告了他们外人将有被处死之虑。但是伊阿宋坚持完成使命,美狄亚也同意协助他获得金羊毛,但是他必须将她带到色萨利,并娶她为妻,至死不渝。伊阿宋提出了保证,在美狄亚协助下拿到了金羊毛,带她及手下人回到船上。多人都受了伤,但是美狄亚用树根及草药立刻将他们治好。当伊阿宋抵达伊奥尔科斯时,他再度要求珀利阿斯归还王国,但是后者再度拖延。美狄亚于是用魔法欺骗珀利阿斯的女儿将她们的父亲煮死。当地人民慑于她的魔法,于是将她及伊阿宋赶出伊奥尔科斯,永远禁止他登上王位。其余有关的故事则均属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创作。

神话常是一个民族的智慧以诗意的言辞表现出来,例如伊甸园的故事乃表示对知识的失望以及随爱情而来的其他负担。传说常是一个历史片断,随着年代的消失而逐渐加上各种捏造的内容。很可能在特洛伊遭受历史性的围城以前一个世代中,希腊人曾经企图穿过达达尼尔海峡,打通黑海,从事殖民及贸易。阿尔戈英雄的故事很可能便是这种商业探索行为的戏剧化。“金羊毛”也可能是指毛皮或布料,被小亚细亚北部的古代人用来捞获从河流冲下的金沙。大约在这个时候,希腊确曾在距离达达尼尔海峡不远的利姆诺斯(Lemnós)岛上殖民。黑海也不是很欢迎外来客,特洛伊在受到赫拉克勒斯的劫掠后再度兴起,使得在达达尼尔海峡一带的探险工作遭受阻碍。但是希腊人对此并未忘怀,他们将会再来的,但不是只有一艘船,而是几千艘。在伊利昂(Ilion)平原上,阿哈伊亚人为了使达达尼尔海峡能够自由通行,将做出伟大的牺牲。

荷马文明

我们该如何从有关传说的诗歌中梳理出阿哈伊亚时代的希腊生活呢?这个时代约公元前1300年至公元前1100年。我们主要的依据便是诗人荷马,然而是否真有荷马其人尚难断定,而且其史诗至少要比阿哈伊亚时代晚了300年。令考古学家感到惊奇的是,考古学竟然证实了《伊利亚特》史诗中描述的特洛伊、迈锡尼、梯林斯、克诺索斯及其他城市,并且还发掘出与荷马史诗中所描写的很相像的迈锡尼文明。因此,我们今天都认为荷马史诗中各个故事的主角人物是真有其人。但是,我们无法知道荷马史诗到底受他所生存时代的影响有多大。我们想知道,从荷马史诗所得知的希腊传统来设想荷马时代,会是怎么一个样子。总之,我们可以见到希腊从爱琴文化转变成历史上著名的希腊文明。

·劳力

阿哈伊亚人(英雄时代的希腊人)给我们的印象是他们的文明不及在他们之前的迈锡尼,但却超过在他们之后的多利安人。关于他们的身材,男人高大健壮,女人则非常美妙动人。就像1000年后的罗马人一样,阿哈伊亚人轻视文绉绉的文学,认为那是无丈夫气的堕落。他们唯有不得已时才使用文字书写,他们所知的唯一文学是军歌及游吟诗人未诉诸文字的歌唱。如果我们相信荷马的话,我们必须认为宙斯已在阿哈伊亚的社会中实现了一位美国诗人的梦想,这位美国诗人曾写道:“如果他是上帝的话,他将使所有的男人身体健壮,所有女人美丽动人,然后他自己也将变成男人。”荷马的希腊是一场美人梦。男人也都英俊潇洒,长发美须。男人所能赠人的最大礼物便是割下头发,放在友人火葬柴堆上作为献礼。当时尚不流行裸露,男女均以一件四方形衣服挂两肩,以一个别针固定住,长度几乎可及膝部。女人可能加上一片面纱及腰带,男人则围上腰布——随着他们重视尊严,这种腰布将演进成内裤和长裤。有钱的人则穿着贵重衣服,就像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送给阿喀琉斯以求赎回其子赫克托耳的衣服一样。男人腿部赤裸,女人则露出手臂,男女在外出时都穿鞋,但在室内则通常赤足。男女均戴珠宝,女人和帕里斯王子均以“玫瑰香油”涂抹身体。

当时他们又是怎样过日子的呢?荷马告诉我们说他们耕地,愉快地闻着新耕过的暗色土地的味道,眼睛扫视着犁得笔直的畦沟,播种小麦,灌溉土地,筑堤以防冬天的水患。他使我们感觉到农民经过数月耕耘的成果被涨满的洪水冲走时的失望心情。“洪水泛滥奔腾,震塌了堤防,长列的土墩无法支撑,果实丰饶的果园园墙也挡不住洪水的突袭。”土地均难以耕种,因为大部分是山区、沼泽或树木茂盛的山丘。村庄时有野兽出没,狩猎起初是一种不得已的行为,而后才变成一种运动。富人均是大畜牧业者,养着牛、绵羊、猪、山羊和马。有一位伊利奇桑琉斯(Erichthonius)的人养了3000匹带着小马的传种母马。穷人三餐吃的是鱼及谷物,偶尔还有蔬菜。战士及富人则吃大块的烤肉,早餐则为肉类及酒。奥德修斯和他的养猪人共同吃一小只烤猪当午饭,晚餐则吃一只5岁的猪的三分之一。他们以蜂蜜代替糖,食用动物的脂肪而非奶油,他们不吃面包而是食用谷类做成的饼,用一块铁或石块所烤成,大而薄。他们吃饭时不像雅典人那样躺靠着,而是坐在椅子上。他们也不是围着一张桌子,而是沿着墙坐,座位之间有小桌。他们不用叉子、汤匙或餐巾,而是只用自己携带的刀子,吃东西时用手指。穷人及小孩通常饮用的酒都是加水稀释过的。

土地的所有权属于一个家庭或家族,而不是个人。做父亲的有管理和控制的权力,但是他无权卖掉土地。在史诗《伊利亚特》中,有大片的土地称为国王的御地,实际上是属于整个社区的,任何人均可在其中牧羊。在史诗《奥德赛》(Odyssey)中,这些公地均经过划分,被有钱或有势者购去或占用。

除生产粮食外,土地可能也蕴藏着金属,但是阿哈伊亚人未从事开采工作,反而满足于自外输入的赤铜、锡、银、金以及一种奇异的新奢侈品——铁。在为纪念帕特洛克罗斯(Patroclus)而举行的竞技赛中,一块不成形的铁被作为一项贵重的奖品,阿喀琉斯说这块铁可以制成许多农具。他并没提到可制成武器,因为当时的武器还是用青铜制成的。《奥德赛》曾经描写了铁的锻炼方法“当铁匠将一把大斧或斧劈浸入冷水中时,它发出了嘶嘶之声,这就是使铁变得刚强有力的方法。”,不过这首史诗相比《伊利亚特》,属于一个更晚的时代。

铁匠及陶工均各自有店,荷马史诗中的其他匠人——马鞍匠、泥水匠、木匠、家具匠——均是到订做这类东西的人家里工作。他们不是为市场而生产,不是为营利或出售。他们每天工时很长,但是很从容,并未受到互相竞争的影响。每个家庭都设法供应自己大部分的需要,每个成员都要动手工作,即使是一家之长,甚至地方小王,如奥德修斯,都要为自己家庭做床造椅,并为自己制造皮靴和马鞍。他不像以后的希腊人,他对于自己的手艺非常自豪。珀涅罗珀(Penelope)、海伦和安德洛玛刻以及她们的侍女都是同样忙着纺织、刺绣和家庭琐事,当海伦把她的女红展示给忒勒玛科斯(Telemachus)看时,似乎要比她在特洛伊的城垛上行走时更为可爱动人。

古代希腊的匠人都是自由人,从来不曾做过奴隶。农人在紧急状态时可能被征召为国王服役,但是从未听过受到地主束缚的农奴。奴隶的数目不大,而且其地位也并不低下,他们之中大多数是家庭女佣,其地位与今天家庭中的保姆同样高,除非他们是由主人买卖做长期服务而非短期不固定的雇佣。有时他们也遭到残酷的对待,但通常他们被视为家庭中的成员,他们在疾病、衰弱或年老时会受到照顾,与男女主人之间可能会有深挚的感情。瑙西卡(Nausicaa)就协助她的用人在溪水里洗衣服,和他们一起玩球,总之是将他们看成同伴。如果女仆与男主人生了小孩,那么这个小孩通常便成为自由人。但是任何人都可能因为在战场或海上被俘而变成奴隶。这是阿哈伊亚人生活中最痛苦的一面。

荷马史诗中的社会是很乡村化的。所谓“城市”,也不过是聚集在山上城堡周围的村庄而已。通信单靠传令官或信差,如果是长距离的话,则由一个个山头传递烟火。陆地上的交通因为山区无路、河流无桥以及沼泽等关系而显得困难危险。虽然木匠可以造四轮车子,轮上还有辐条及木质轮箍,但是大部分货物还是由人或骡运输。海上贸易则较容易,虽然有海盗和暴风雨,但天然港口甚多,只有从克里特到埃及的4天航程中才见不到陆地。通常船在夜间都靠岸,船员及旅客则找安全的地方过夜。在这个时期,腓尼基人的贸易及航海技术均超过希腊人。希腊人因此轻视贸易并从事海盗行为。

这个时代的希腊人没有“钱”这个东西,他们用以交易的媒介是铁、铜或金的铸块,公牛或母牛也当作一种价值标准。重57磅的金块称为1塔伦(talent)。然而以物易物的买卖到处可见。财富是以物品计算,尤其是以牛,而非以金属或纸制物为准,因为金属等物的价值,随时随地可因人的“经济神学”(economic theology)的交易而有所变动。荷马时代的社会中也有贫富之分,社会像是一辆在崎岖路面上行驶、不时发出隆隆声响的车子,不管车子结构如何精良,车内的某些物件最后一定跑到最下面,有些东西则将升到上头。陶工所做的器皿不全是用相同的泥土,其强度或脆性也有分别。在《伊利亚特》的第二章中我们已可以听到阶级战争之声,并且当瑟塞提兹(Thersites)斥骂阿伽门农时,我们已可以看出一个经常存在的问题的端倪。

·道德

当我们读荷马的史诗时,我们所得到的印象是:我们目前的这个社会要较克诺索斯或迈锡尼的社会更不守法纪、更原始。阿哈伊亚文化反而是倒退一步,它是光辉灿烂的爱琴文明与多利安征服后黑暗时代之间的一个过渡时期。荷马史诗中的生活拙于艺术而富于行动,不爱沉思,轻快而节奏迅速。它太年轻力壮,以致无暇顾及道德或哲学。

当然,他们也有许多温柔的气质和景象。即使战士们也都慷慨慈爱,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也是深挚的。当奥德修斯经过长期流浪抵家时,他的家人认出他后,便互相亲吻对方的头及肩部。当海伦和墨涅拉俄斯获悉勇敢善战的忒勒玛科斯就是奥德修斯的儿子时,他们都喜极而泣。阿伽门农哭泣时泪眼汪汪,就像“一条溪流奔过岩石”。英雄间的友情坚定不移,不过阿喀琉斯对帕特洛克罗斯的痴情可能夹杂一点同性恋的因素。好客之风很盛,因为“所有陌生人和乞丐也都来自宙斯”。少女为客人洗濯脚或身体,并用药膏涂抹其身体,也可能送给他新衣服。如果必要的话,客人还可接受食宿招待,甚至礼物。当“美丽的海伦”将一件贵重的衣服放入忒勒玛科斯的手中时说:“瞧!孩子!我将这件礼物送给你,这是我亲手做成的,希望留待你盼望多时的结婚来临时,送给新娘子穿。”从这里可以看出人类的慈爱和细致的心,但在《伊利亚特》中,这些感情只能藏于战争的表面之下。

即使战争也无法阻止希腊人对比赛的爱好。成人和小孩都参加各种富于技巧而困难的竞赛,他们公平又心平气和地举行这些竞赛。珀涅罗珀的追求者下棋、掷铁饼或标枪,曾经招待奥德修斯的菲阿刻斯(Phaeacian)主人玩掷铁圈和一种跳舞和球戏混合的娱乐。“然后阿尔喀诺俄斯(Alcinous)便命令哈力亚斯(Halias)和卢达玛斯(Loodamas)开始跳舞,因为没有人敢于和他们跳舞。他们似乎拿那个紫色和精致的球……并开始玩起来。第一人将身体向后弯,将球掷向暗地里的群众,但第二人便高高往上跳,在双脚落地之前以优美的姿势接住了球。在他们练习将球掷高之后,他们便开始互相传球,同时在肥沃的土地上跳着舞。”当帕特洛克罗斯被火化之后,根据阿哈伊亚人的习俗,随之便举行各种比赛,为奥林匹克竞赛立下先例——赛跑、铁饼、标枪、弓箭、摔跤、赛车、武装决斗,大家兴致勃勃,但是只有统治阶级可以参加,也只有诸神才能作弊。

但就另一方面而言,我们所见到的景象并非令人欣慰。阿喀琉斯提供了“一位善于手工的女人”作为赛车的奖品;而在帕特洛克罗斯火化的柴堆上,放了马、狗、牛、羊和人作为牺牲,使他死后仍享受到好的照料及食物。阿喀琉斯虽然以礼对待普里阿摩斯,但这是在他将普里阿摩斯的儿子赫克托耳的尸体拖着在柴堆绕了几圈之后。对阿哈伊亚男人而言,人命是不值钱的,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并不是严重的事,片刻的欢乐便可忘却这回事。当一座城被攻下时,男人不是被杀便是被贩为奴隶,美丽的女人则被纳为妾,否则的话便收为奴隶。海盗行为仍然受到尊敬。即使国王也组织劫掠行列,抢劫村镇,奴役其人民。修昔底德便说:“实际上,这是早期希腊人赖以谋生的主要来源,对这种行为毫不感到羞耻。”相反,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荣耀,就像我们的时代中,大国可以征服毫无防卫力的民族,而不损于其尊严或正义。当奥德修斯被问到是否经商时,他觉得是受到侮辱,因为商人仅记挂着自己贪心的所得,但是他却很自豪地谈着自己从特洛伊回来时,由于补给消耗殆尽,便劫夺了伊斯库斯(Ismarus)城,将食物装满他的船只,或是他如何上溯埃吉普图斯(Aegyptus)河“以抢掠一片美好的土地,带走了妇女小孩,并杀死男人”。没有一个城市可以免遭如此无缘无故的突然攻击。

阿哈伊亚人除了喜爱抢劫和杀戮之外,他们还对说谎毫不在乎。奥德修斯几乎每次说话都免不了说谎,每有行动也都难免狡诈。他和迪奥梅(Diomed)俘虏了特洛伊的侦察员多伦(Dolon)后,告诉他如果提供所需的情报,便可饶他一命,他果然照做,但是却仍难逃一死。当然有许多其他阿哈伊亚人不如奥德修斯狡诈,但是并非他们不愿这样做,他们都欣羡和赞佩他,并且以他为模范人物。诗人把他描述成十足的英雄人物,即使女神雅典娜都赞扬他的说谎,并且以此作为她喜欢他的原因之一。雅典娜以一只手抚摸着他,微笑地告诉他:“能在各种诈欺行为中超过你的人一定是一位狡猾的恶棍,即使他是一位神祇,是一个大胆、狡猾、欺诈的人!似乎在你自己境内都免不了编造欺人之谈和奸计,这其实就是你衷心喜爱的。”

说真的,我们为这位古代的明希森(Munchausen)明希森(1720—1797年),德国军人及冒险家,因夸大的冒险故事而闻名。——译者注所吸引。我们在他身上和他耐劳精明的族人中可以发现一些可爱的气质。他是一位慈父,在其王国内也是一位公平的统治者,他“对国内任何人从没在言行上有所伤害”。他的养猪人说:“不管我到什么地方去,即使回到父母身边,也无法找到一位如此仁慈的长者!”我们羡慕奥德修斯“如神一样的身材”,他的身体非常强健,虽然年近50,但是掷铁饼可以掷得比任何菲阿刻斯的青年更远;我们赞赏他“坚定不移的心”,他的“智慧有如主神朱庇特”;我们也会同情他,例如当他失望于重见“起自他土地上的烟火”而想了此一生时,或是当他遭逢困难痛苦而以苏格拉底喜欢引用的话自我安慰、坚强起来时——“我的灵魂呀,现在耐着性子吧!你曾遭遇过比这更困苦的事。”在身心两方面他都是铁人,但又是百分之百地有人性,因此他令人怀念。

这个问题的答案乃是阿哈伊亚人的判断标准,与我们的不同,就像战争与和平的不同一样。他生长在一个混乱、不安、饥饿的世界,人人必须自卫,时常准备着弓箭,并且面临流血事件时须能镇静应付。就如奥德修斯所说的:“谁也掩藏不了凶狠好吃的肚子……因此,才会派出船只去劫掠海面上的敌人。”因为阿哈伊亚人在自己国内都不安全,在外当然不尊重别人的安全。弱者才讲究公平,他们认为至上的美德乃是勇敢无情的智慧。所谓美德(Virtue)实际就是Virtus(拉丁文),即男子气概,也是Arete(拉丁文),即战神(AresMars)的气质之意。并不是说温柔、容忍、可靠、冷静、勤劳、诚实的人就是好人,好人必须勇敢善战。而所谓坏人也不是指酗酒、说谎、谋杀、背叛,而是指一个畏怯、愚笨或软弱的人。早在哲人斯拉西马克斯(Thrasymachus)和尼采(Nietzsche)之前,于欧洲早期不成熟但充满活力的时代中,便有了类似尼采的人。

·男女两性

阿哈伊亚的社会是父权独裁,但掺以女人的美、怒以及亲情的热烈温柔。某些迹象显示出此前“母权社会”的情况:根据雅典的传说,在塞克若普斯以前,“孩子们不认识他们的父亲”——那就是说,据推测,后代只有因其母亲而被承认;甚至在荷马时代,有许多被希腊诸城邦特别崇拜的神明都是女神——阿尔戈斯(Argos)的赫拉、雅典的雅典娜、埃莱夫西斯的德墨忒尔和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均未明显地附属于任何男性神明。在理论上,父亲至高无上,他可以随意纳妾忒修斯的妻子不可胜数,某历史学家甚至还为她们编了一个研究的目录。,他可以将她们送给客人,他可以将子女置于山顶任其自生自灭,他也可以杀害子女以献祭于饥饿的神。此种父权至上的社会并不一定就是残忍的,父权至上的存在是因为国家的组织尚不足以维持社会秩序。在此种社会中,“家庭为了维系秩序,便需要父亲的权力,最后生杀予夺之权为国家所有,父亲的此种权力也就被国家所替代”。随着社会组织的演进,父权和家庭势力逐渐消失,自由及个人主义日见滋长。事实上,阿哈伊亚男人通常都是讲理的,耐心地听着家庭中的唠叨,疼爱子女。

在这种父权结构的社会中,妇女的地位在荷马史诗时代远高于伯里克利时代的希腊。在传说及史诗中,妇女占有重要的地位,从珀罗普斯对希波达米亚的追求到伊菲吉妮娅的温柔和厄勒克特拉(Electra)的怨恨中,可以得到证明。闺房及家庭束缚不了她们;她们在男女群中自由来往,有时还参加男人的正式讨论,就如海伦与墨涅拉俄斯、忒勒玛科斯的讨论一样。当阿哈伊亚的领袖要使其人民激起同仇敌忾之情以对付特洛伊时,他们并不是诉诸政治、种族或宗教的思想,而是诉诸对妇女美貌的情愫。海伦的美貌使得一个攻城略地、争夺贸易的战争更多彩多姿。如果没有了女人,荷马史诗中的英雄将变成粗俗的莽夫,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为之生为之死了。女人多少教导了男人一些礼貌、理想和温柔的方式。

婚姻是一种买卖,通常是以牛或相等的东西计算,由追求者付给女子父亲。荷马曾谈到“牛带来的新娘”。这种买卖是相互的,通常女方父亲会给新娘相当丰富的嫁妆。典礼是家庭性及宗教性的,充斥着大吃大喝,尽情跳舞和嘈杂的娱乐。“在火炬的亮光之下,他们携带着各自的新娘,离开房间,穿过街市,新婚歌曲随之响起。青年婆娑起舞,在他们中高高响起横笛和七弦琴的声音。”人生的要求总是少有改变的。女人一旦结婚后,便成为家中的女主人,与其子女所受的尊敬相等。最真实的爱,也就是一种深深的相爱和关心,无论对希腊人还是法国人来说,是在婚后而非在婚前才会有的。它并不是肉体的相亲相近而爆出的火花,而是在家庭日常操心及勤劳中长期厮守结出的果实。荷马史诗时代的妻子很忠贞,而其丈夫则不然。在荷马史诗中有三位与人通奸的女子——克莱登妮丝特拉、海伦及阿佛洛狄忒,但是她们所伤害的如果不是众神,则为凡人。

在此种背景之下,荷马所描写的家庭(除掉在荷马史诗中不占地位的奇怪传说之外)是一个健全而宜人的制度,大多是美丽善良的女人和孝顺的子女。妇女不但养育子女,而且还要从事各种工作,如磨谷、梳毛、纺织及刺绣,她们很少缝制衣服,因为衣服通常不用线缝。烹饪工作则由男人负责。此外,妇女还须养育孩子,疗治他们的创伤,调解他们的争吵,教导他们礼节、道德规范及他们部族的传统。当时没有正式教育,孩子显然不学字母、拼字、文法,更没有课本,这真是男孩的乐园。女孩所学的是家庭中的各种手艺,男孩则学习狩猎及战争。男孩要学习钓鱼、游泳、耕地、埋设陷阱、驯养动物、射箭掷枪,并且学习如何在几乎没有法治的社会里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家中最大的男孩成年后,如果父亲不在,他便成为一家之主。当他结婚后,新娘便一起住到他父亲家里,世世代代又因之继续下去。家庭的成员因为时间而改变,但是家庭却是持续不变的单位,也许经历数百年之久,在家庭的冶炼中,塑造了政府所赖以存在的秩序及性格。

·艺术

阿哈伊亚人将书写的艺术留给商人及低等的书记员,文字可能是迈锡尼人传给他们的,但是阿哈伊亚人轻文事而重武功。在整个荷马史诗中仅有一次提到文字,并且是在很特殊的一个场合:有人把一个折叠的书板交给一位使者,请收受书板的人将使者杀死。如果阿哈伊亚人有时间从事文学的话,那只是在战争及劫掠之后短暂的平静之时。国王召集了他的部下举行宴会,然后一位游吟诗人弹着七弦琴,以简朴的诗句叙述祖先的英勇事迹。对阿哈伊亚人而言,这便是诗歌,也是历史。荷马大概就像天文学家菲狄亚斯一样想将自己的影像深印在其作品中,在其史诗中曾描述菲阿刻斯的国王阿尔辛努斯(Alcinous)在招待奥德修斯时便准备这类诗歌。“去把诗人德莫多克斯(Demodocus)请来,神所赋予他的诗歌能超过任何人……然后传令官走向前来,引导着这位善良的游吟诗人,他是缪斯最喜爱的人,给了他长处和短处。她夺去了他的视力,但给了他吟唱优美诗歌的天赋。”

除了诗歌以外,最令荷马感兴趣的一种艺术是金属工艺。他没有提到绘画或雕刻,但是竭尽想象力描写阿喀琉斯盾牌上金属镶饰的景象或是奥德修斯饰针上的浮雕。他对建筑谈得不多但很清楚。当时的普通住宅的墙是以石块为基础,以晒干的土块砌成,地面是夯平的泥土,肮脏时则将泥土铲去。屋顶是芦苇覆以黏土,斜度刚好可使雨水流泻。门是单扇或双扇,上有锁钥或插销。在较好的住宅中,屋内的墙壁漆以灰泥并有绘画、边饰或饰带,且挂有武器、盾牌和挂毡,没有厨房、烟囱及窗户。中央厅堂的屋顶开有一个出口,可使炉子的部分烟气散出去,其他的则从门出去,或是在墙上留下煤垢。有钱的人家会有浴室,其他人则使用澡盆。家具是用厚重的木材做成,常常很有艺术地予以雕刻和装饰,埃克马琉斯(Icmalius)曾为珀涅罗珀造了一张镶有象牙及贵重金属的太师椅,奥德修斯为自己和妻子做了一张大床,可以使用100年之久。

这个时代的一个特色便是其建筑忽视了庙宇,而全力注重于宫殿,就如伯里克利时代的建筑忽视宫殿而专门重视庙宇一样。我们知道了“帕里斯的豪华住宅,这是王子请了特洛伊最灵巧的建筑师为他造成的”。此外,还有阿尔辛努斯的大厦,铜墙、蓝色玻璃质混合物做成的饰带、金和银的门及其他可能是属于诗歌而不是建筑的特色。我们也知道一点阿伽门农在迈锡尼的王宫,关于奥德修斯在伊萨卡的宫殿我们也听了很多。奥德修斯的宫殿有一个前院,部分是以石块铺成,周围是灰泥墙,栽有树木,并有马房,以及奥德修斯的爱犬阿尔戈斯在阳光底下作为床铺的一堆粪便。在分别20年之后,与其主人奥德修斯重逢时,阿尔戈斯喜极而死。一个有列柱的门廊通向屋里,门廊常是奴隶或客人过夜的地方。屋里,有一个前堂对着一个由大柱支撑的厅堂,有时亮光不但来自屋顶的开口,而且也来自柱顶过梁与屋檐之间的空隙。夜晚时火盆在高高的架上发出不稳定的光亮。厅堂的中央是炉子,在其圣火四周,整个家庭在夜晚时欢聚取暖,争论邻居的行为、孩童的任性、事态的无常。

·政府

这些热情而精力充沛的阿哈伊亚人受到什么样的统治呢?在平时,他们由家庭控制,在危急时由部族统治。所谓部族即是一群遵从同一祖先及共同族长的人。族长的城堡即是城市的起源及中心,由于其力量逐渐变成习惯及法律,一族一族的人逐渐聚集而形成一个政治及血族社区。当族长希望全族或整个城市采取某种一致的行动时,他便召集所有自由的男人参加一个公共集会,提出一项建议由集会表决,同意或否决均可,但是唯有族中最重要的成员才有权提议修改这项建议。在这种村庄的集会中——这是一个实质上的封建及贵族社会中唯一的民主因素——善于演说、能够影响他人意见的人对政府是颇具价值的。在老内斯特(Nestor,发自他喉头的声音甜过蜂蜜)和狡猾的奥德修斯(他的话语“如雪片落在人们身上”)的身上,我们可看到雄辩滔滔的口才,演讲在希腊的成就远超过任何其他文明,最后也是它使希腊文明堕落。

当所有各族必须一致行动时,各族族长便遵从他们之中最强者为国王,率领自由人和奴隶组成的军队向国王报到。最接近及亲近国王的族长被称为“国王的伴臣”(King's Companions),在菲利普(Philip)王的马其顿及亚历山大的营中也是如此称呼。在他们的会议上,贵族享有完全的言论自由,国王在他们之中只是暂时居于首席者。从这些制度中——公众集会、贵族会议、国王——产生了现代西方世界种类繁多的组织法。

可以说,国王的权力被限制得很严,但同时又可能很大。他们的权力在空间上是有限的,因为其王国面积小。在时间上也有限,因为他可能被贵族会议免职,或是被阿哈伊亚人所承认的“强者为王”的规则所推翻。然而,他的统治权是世袭的,其疆界也是很模糊的。最重要的,他是一位军事统帅,非常照顾他的军队,因为如果没有军队支持的话,他可能会被认为是虚设的。他让军队装备良好,粮食充足,训练精良;军队的装备有毒箭、枪、矛、盔、胫甲、胸甲、盾牌、战甲等。只要军队支持他,他便是政府——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集于一身。他也是国教最高的祭司,为其人民奉献牺牲。他的命令便是“法律”(那时尚无“法律”这个名词),他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变更。贵族会议有时可以与国王一起审理重大争端,然后贵族会议似乎是要为所有法庭立下先例,判决时都是依判例而决定。判例对法律影响很大,因为判例就是习惯,而习惯便是法律的“善妒兄长”。但是在荷马的社会中任何种类的审判都很少,也没有什么政府的司法机构,每个家庭必须为自己辩护,自己采取报复行动。暴行到处可见。

国王并不是用征税的方法维持其地位,但他偶尔从其臣民中接受一些“礼物”。但是如果完全靠这些礼物的话,他一定不会富有的。国王的主要收入来自向他的士兵及船只所劫掠的财物抽取通行税。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在公元前13世纪末,在埃及和克里特都可见到阿哈伊亚人。他们在埃及做海盗,但不很得意,在克里特则是短暂的征服者。然而,突然地,我们看到阿哈伊亚人以他们一位女人被奸辱的事件激起同胞的义愤,集合了各个部族的部队,武装了10万大军,搭乘了史无前例的1000艘船只,到亚洲前端的特洛伊平原和山丘上去碰运气。

特洛伊之围

果真有特洛伊围城之事吗?我们只知道每位希腊史家、诗人以及几乎希腊每一项庙宇记载或传说都当它是真有其事。考古学已使这个被毁的城市——重叠的好几个不同时代的城市——呈现在我们面前。今天,这个围城的故事及其英雄,基本上均被认为是真实的。埃及国王拉美西斯三世(Rameses III)时的一件刻文说接近公元前1196年时,“各个岛屿很不安定”;普林尼(Pliny)也曾提到埃及某一位拉美西斯王在位时特洛伊城被攻陷。希腊一位学者厄拉多塞(Eratosthenes)根据地理兼历史学家赫克特斯(Hecataeus)在公元前6世纪末所整理的传统家谱资料,推定特洛伊城被围时间为公元前1194年。

古代波斯人和腓尼基人同意希腊人的看法,认为这场战争的原因是因为4位美丽女人被诱拐。他们说埃及人从阿尔戈斯偷走爱奥,希腊人则从腓尼基骗走欧罗巴,并从科尔基斯拐走美狄亚;因此,为了公平起见,帕里斯诱拐海伦不是当然的吗?不必赘言,海伦是宙斯的女儿。宙斯化身为天鹅,引诱斯巴达国王廷达尤斯之妻丽达(Leda)。诗人斯泰西克勒斯(Stesichorurs)在晚年,以及在他之后的希罗多德和欧里庇得斯均不认为海伦曾去过特洛伊,海伦是被迫去了埃及,并且在埃及等了10多年,等着墨涅拉俄斯来找回她。希罗多德还问道:谁相信特洛伊人会因一位女人而打了10年的战争?欧里庇得斯则认为希腊远征特洛伊是因为希腊人口过剩导致了扩张的野心,权力欲的借口倒是很早就有了。

但此类说法可能是为了使这次出征能为一般希腊人所接受,要人民牺牲,必须要有借口。不管这次战争的表面和借口如何,毫无疑问的是,其原因及要素在于两个集团势力争夺达达尼尔海峡以及黑海周围的肥沃土地,整个希腊和西亚均认为这是一场决定性的冲突。希腊的各小城邦都协助阿伽门农,小亚细亚各民族也都一再派兵增援特洛伊。这只不过是一场争斗的开端而已,以后在马拉松、萨拉米斯、伊苏斯(Issus)、阿贝拉(Arbela)、都尔(Tours)、格兰那达(Granada)、莱潘托(Lepanto)、维也纳等地都将爆发同样的冲突。

关于这场战争的大事及余波,我们仅能写出希腊诗人和剧作家所告诉我们的。我们认为这些东西是文学而非历史,更因为这一点而成为人类文明史的一部分。我们知道战争是丑恶的,而《伊利亚特》是美丽的。艺术甚至可以将意义及形式赋予恐怖而使之变成美丽,并将它净化。《伊利亚特》的形式并不很完美,其结构松弛,叙述也时有矛盾不清之处,并且还留下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语,但是其局部的完美补偿了整体的混乱,虽然有瑕疵,但这故事仍成为文学,甚至是历史上伟大的戏剧之一。

(第一章)在史诗《伊利亚特》的开头,希腊人已经围攻特洛伊9年而无果,希腊人感到失望,思乡,并被疾病夺去很多生命。他们当初出征时,在奥利斯(Aulis)受到疾病及海上无风的延宕。阿伽门农激怒了其妻克莱登妮丝特拉,他牺牲女儿伊菲吉妮娅以求得微风,使船只能够出航。当希腊人沿海岸航行时,曾在各地停留以补充食物和侍妾;阿伽门农得到了美丽的克里赛斯(Chryseis),阿喀琉斯也占有了漂亮的布里赛斯(Briseis)。一位预言者宣称,太阳神阿波罗不会将胜利给予希腊人,因为阿伽门农侵犯了太阳神祭司克莱赛斯(Chryses)的女儿。阿伽门农随即将克里赛斯归还其父,但是为了自我安慰,他于是强迫布里赛斯离开阿喀琉斯并前来代替克里赛斯。阿喀琉斯召集了一次大会,愤怒地指责阿伽门农,他的愤怒便成了《伊利亚特》中经常出现的一个主题。他发誓他和手下的人绝不再出手帮助希腊人。

(第二章)我们看到了希腊军队的所有船只及部族。

(第三章)我们可以看见粗率的墨涅拉俄斯正与帕里斯进行决斗以决定这场战争。双方军队则坐下休战。普里阿摩斯和阿伽门农则以牺牲献祭诸神。墨涅拉俄斯打败了帕里斯,但是爱神阿佛洛狄忒利用一朵云将帕里斯带走,把满身香水脂粉味道的帕里斯置于其床上。海伦要他回到战场上,但是他却建议两人“利用这段时间调情”,海伦也就屈服了。

(第四章)阿伽门农宣称墨涅拉俄斯为胜利者,战争本应结束了,但是众神在奥林匹斯山上集会后,要求继续打下去,流更多的血。宙斯本来赞成和平,但是当他的妻子赫拉指着他说话时,他就撤回了他的意见。她建议,如果宙斯同意毁灭特洛伊的话,她便将迈锡尼、阿尔戈斯和斯巴达等夷为平地。战争又再度开始,许多人被箭、矛或剑刺穿而倒地,“黑暗掩上他的眼睛”。

(第五章)诸神也都加入了这场抢夺战。可怖的战神阿瑞斯被迪奥梅的矛所伤,“他的痛苦叫声就像9000人的声音”,并立刻跑去向宙斯告状。

(第六章)在一个优美的插曲中,特洛伊军队领袖赫克托耳在重返战斗之前,正与他的妻子安德洛玛刻依依不舍。她低声向他说:“亲爱的,你的勇敢将使你归天。你不可怜你的儿子和我,我不久将成寡妇。我的父亲、母亲和兄弟们都已被杀。赫克托耳,你现在是我的父母及丈夫,可怜我,留在城堡里吧。”赫克托耳答道:“我很清楚特洛伊即将陷落,我也可预见我兄弟及国王的悲伤,对于他们我不感到悲伤,但是一想到你在阿尔戈斯当人家的奴隶就几乎使我失去勇气。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躲开这场战争。”在襁褓中的小孩,那注定不久后被获胜的希腊人从城墙上往下摔死的阿斯蒂安纳克斯(Astyanax),一看到他父亲头盔上飘动的羽毛装饰便惊吓得大叫,赫克托耳于是摘下了头盔,为他那可爱的小孩大笑、哭泣、祷告。然后他便走下了堤道,前往战场。

(第七章)赫克托耳与萨拉米斯的国王埃阿斯(Ajax)进行决斗,他们勇敢地战斗,直到天黑才分开,互相交换礼物,彼此赞扬——这真是一片血海上漂浮的一朵礼貌之花。

(第八章)特洛伊获得一天的胜利后,赫克托耳下令军队休息。


因此,赫克托耳就向士兵们发表演说,特洛伊人则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每个驭者都站在战车旁边,把淌汗的战马从车轭上解下,并用皮条拴住马匹。然后他们匆匆地从城里带来壮牛和肥羊,还有蜂蜜般的美酒……还从屋里拿来谷物。他们又收集了柴火,于是香味随风从平地飘向天际。而这些战士就在战场边,怀着希望坐待天明,许多做信号用的篝火也燃烧个不停。

即使在天空中,众星也拱绕着月亮不停地闪烁,这个景象真是奇妙,而风已静,山峰和海岬也高耸入天,灿烂的苍穹一望无垠。繁星点点闪烁,使得工作劳累的牧羊人见景心喜——同时多如天上繁星的营火也在黑色的战船和(桑索斯)河间闪烁不停。

这些营火是善于驯马的特洛伊人在伊琉姆周围所生的。

同时,那些疲惫的战马也停立在战车旁边,一面嚼着小麦或大麦,一面等待着那个坐在金色宝座中的“黎明”到来。


(第九章)伊利安·匹拉斯(Elian Pylus)的国王老内斯特劝告阿伽门农将布里赛斯还给阿喀琉斯,他同意了。并且,如果阿喀琉斯重新参加围攻特洛伊的话,他将可获得希腊的一半土地。但是阿喀琉斯仍然继续发脾气。

(第十章)奥德修斯和迪奥梅在夜晚突袭特洛伊阵地,杀死了十多名族长。

(第十一章)阿伽门农勇敢地率军出战,受伤后退下。奥德修斯陷入包围,奋战如一头狮子。埃阿斯和墨涅拉俄斯为他杀出一条活路,救了他的命。

(第十二至十三章)特洛伊人攻向希腊阵地的围墙。

(第十四章)赫拉感到愤怒而决心拯救希腊人。她全身涂以膏油、香水,穿上诱人的衣服,并围上爱神阿佛洛狄忒的爱情带,而诱使宙斯睡觉,海神波塞冬则利用这个时候协助希腊人击退特洛伊人。

(第十五章)双方胜负时有变化。特洛伊人攻到了希腊船只附近,荷马热情高昂地描写着希腊人奋力作战而不幸逐渐倒退,面临败亡的景象。

(第十六章)为阿喀琉斯所喜爱的帕特洛克罗斯终于获得准许,率领阿喀琉斯的军队攻打特洛伊,结果反被赫克托耳所杀。

(第十七章)赫克托耳与埃阿斯为争夺帕特洛克罗斯的尸体而猛烈决斗。

(第十八章)阿喀琉斯惊闻帕特洛克罗斯噩耗后,决心再度上战场。他的母亲(忒提斯)说服天上的铁匠赫菲斯托斯为他制造了新的武器及一个大盾。

(第十九章)阿喀琉斯与阿伽门农和解。

(第二十章)阿喀琉斯与埃涅阿斯(Aeneas)激战,正要杀他时,海神波塞冬救了他,这使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有了写史诗的素材。

(第二十一章)阿喀琉斯杀死了许多特洛伊人,并且还长篇大论地数说他们的家系。诸神也加入了战斗:雅典娜以一块石头击倒了阿瑞斯;当爱神阿佛洛狄忒想救他时,却被雅典娜一击倒地。赫拉打了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几个耳光。海神波塞冬和太阳神阿波罗则仅是互相叫骂而已。

(第二十二章)除赫克托耳外,所有特洛伊人见了阿喀琉斯就逃。普里阿摩斯及其妻赫卡柏都劝其子赫克托耳留在城墙里面,但是他拒绝了。突然间,当阿喀琉斯冲向他时,赫克托耳却溜之大吉。阿喀琉斯穷追不舍,绕着特洛伊城墙跑了三圈,赫克托耳后来站住了,立即被阿喀琉斯所杀。

(第二十三章)在史诗接近尾声时,帕特洛克罗斯在华丽的典礼中进行火化。阿喀琉斯以许多头牛、12名特洛伊的俘虏、他自己的长发作为对帕特洛克罗斯的祭礼。希腊人并为他举行竞技运动。

(第二十四章)阿喀琉斯将赫克托耳的尸体拖在其战车之后,围着火化柴堆跑了3圈。普里阿摩斯很悲伤地前来请求领回其子赫克托耳的尸体。阿喀琉斯气平之后,答应停战12天,并准许老王普里阿摩斯领回赫克托耳被洗净并涂上膏油的尸体。

返乡

这篇伟大的史诗突然在此收尾,好像诗人已经用尽了他所知道的部分,而必须将其余部分留给其他游吟诗人去完成。我们从以后的文学中得知,后来站在旁边观战的帕里斯一箭射进了阿喀琉斯唯一没有遮掩的脚后跟而使他毙命,以及特洛伊城如何由于木马计的使用而被攻陷。

胜利者本身也被胜利所征服,他们在疲惫忧伤之中返回久已期待的家园。许多人中途遇到海难,有些人则搁浅在异地的海岸上,而在亚洲、爱琴海及意大利等地建立希腊的殖民地。曾经发誓要手刃海伦的墨涅拉俄斯,在一见到这位人间仙女后又爱上了她,他高高兴兴将她带到斯巴达去做他的王后了。当阿伽门农返回迈锡尼的故土时,亲吻了家乡的泥土,热泪夺眶而出。但是他在离家期间,他的妻子克莱登妮丝特拉却勾搭上了他的表亲埃吉斯图斯(Aegisthus),将他纳为丈夫并让他即位为王。阿伽门农一进入宫廷便被他们杀死。

奥德修斯返乡更是曲折艰苦,有关他的故事可能是另外一位“荷马”所写的,其诗比起《伊利亚特》来显得较没有气势,但温柔有趣。《奥德赛》比起《伊利亚特》,可能历史真实性较少。在海上漂流很久的海员或战士,当他们返家时妻子都已不认得的故事显然要比特洛伊城的故事古老,并且几乎在每种文学中均可见到。奥德赛就是希腊人的辛巴达(译按:《天方夜谭》中的巴格达行商,因其七次古怪的航海而致富)、鲁滨孙(译按:英国小说家笛福所著《鲁滨孙漂流记》中的主人公)、伊诺克·阿登(Enoch Arden)(译按:英国诗人丁尼生作品中的主人公)。本史诗的地理背景是一个谜。根据史诗《奥德赛》,奥德修斯遭遇海难而抵达奥吉纪亚(Ogygia),这是一个像大溪地的乐园,该地女神王后卡吕普索(Calypso)将他留住8年作为情人,而他与在伊萨卡(Ithaca)家乡的妻子珀涅罗珀和儿子忒勒玛科斯则日夜互相思念。

(第一章)雅典娜说服宙斯命令卡吕普索释放奥德修斯。雅典娜赶去找忒勒玛科斯,怀着同情听着他诉说伊萨卡和其附属岛屿的贵族如何追求珀涅罗珀,以便夺取王位,以及这些人如何住在宫里消耗奥德修斯的财产。

(第二章)忒勒玛科斯下令这批追求者离开,但是他们均嘲笑这位青年的幼稚。他于是秘密出发寻父,而珀涅罗珀这时却为他们父子俩担心,为了抵拒追求者,她答应在织完一匹布后跟其中一人结婚,但是每晚她又将白天所织的布解开,以拖延时间。

(第三章)忒勒玛科斯到匹拉斯访问内斯特。

(第四章)忒勒玛科斯并且到斯巴达会晤墨涅拉俄斯,但两人均无法告诉他到何处寻找他的父亲。诗人为驯服安定下来的海伦,描绘了一个美妙的形象,她的罪过早被原谅,她并且说:当特洛伊陷落时,她已厌倦了这个城市。根据希腊的传说,海伦死后被奉为神。希腊人一般相信凡是说她坏话的都会受到神的处罚,甚至荷马的眼瞎了,也被认为是他在诗中持有海伦是私奔到特洛伊而非被挟持到埃及的看法,才有这样报应。

(第五章)奥德修斯首次进入本故事。坐在卡吕普索的小岛海岸上,他已哭干了眼泪,面容日益憔悴,昼夜忧伤地盼望返乡。夜间他不得不陪卡吕普索睡在山洞里,不情愿地陪着这位深情的女神,但是在白天他则经常坐在岩石或沙地上,以眼泪和叹息折磨着心灵,昂首远望波浪起伏的海面。卡吕普索再将他留了一夜之后,终于让他造了一个木筏,独自一人出发,踏上归途。

(第六章)在海上经过多次挣扎后,奥德修斯终于抵达了一个神秘的国度菲阿刻斯,被一位少女瑙西卡发现,并带到其父亲阿尔辛努斯国王的宫中。这位少女爱上了这位身体强健又勇敢的英雄,她向其女伴透露:“听着,我白色手臂的小姐们……以前我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英俊,但是现在他就像天上的神一般。但愿这样一个人能做我的夫君,住在这里,但愿他能高兴地住下来。”

(第七至八章)奥德修斯给阿尔辛努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国王终于提议招他为驸马。他推辞了,但是却很乐意叙述他从特洛伊回来时的各种遭遇。

(第九章)他告诉国王说他的船队迷失了航线,到达了忘忧国(the land of the Lotus-Eaters),他的手下吃了忘忧树的果实后,许多人忘了家人和思乡之情,奥德修斯不得不强迫手下回到船上。然后他们驶向了独眼巨人库克罗普斯之岛,这些巨人靠野生谷物及水果为生。奥德修斯和手下被巨人波吕斐摩斯(Polyphemus)关入一洞中,有多人被吃掉,他最终以酒诱使这个怪物入睡,然后再以木棒点火烧瞎他的独眼,然后救了手下逃命。

(第十章)他们一行再度上船航行,到达了叫拉斯忒吕戈涅斯(Laestrygonians)的地方;但是这里也是吃人的野蛮人,只有奥德修斯的船逃脱。不久,他及同伴抵达了伊尼亚(Aenea)岛,岛上可爱而狡猾的喀耳刻(Circe)利用歌声将他大部分手下诱到洞中,使用药物使他们变成猪。奥德修斯本打算杀她,但是又改变了主意,接受她的爱。他的手下也被恢复了人形,并一起在岛上住了一年。

(第十一章)再度起航后,他们抵达了一个终年黑暗的地方,这便是地狱的入口处。奥德修斯曾与其母亲、阿伽门农、阿喀琉斯等人的鬼魂晤谈。

(第十二章)最后他们通过了塞壬(Sirens)岛,奥德修斯用蜡塞住同伴的耳朵以免受到塞壬歌声的诱惑。他的船在斯库拉(Scylla)与卡力布狄斯(Charybdis)之间的墨西拿海峡遭到重大破坏,只有他一个人幸存,在卡吕普索的岛上长住了8年。

(第十三章)阿尔辛努斯很为奥德修斯的经历所感动,下令手下用船将他载回伊萨卡,但是将他眼睛蒙住以防他知道并透露他们这片乐土的所在。到达伊萨卡后,雅典娜将他引导到老猎人尤缪斯(Eumaeus)的茅舍。

(第十四章)后者虽认不出前者,但还是很慷慨地招待他。

(第十五章)忒勒玛科斯也被雅典娜带到同一所房子。

(第十六章)奥德修斯于是将身份透露,父子两人“放声大哭”。父亲告诉儿子如何除去珀涅罗珀的追求者。

(第十七至第十八章)奥德修斯扮成乞丐进入了宫中,看到追求者正在大吃大喝,当他听到那些追求者晚上与宫中女侍睡觉、白天又追求他的妻子时,心中大为愤怒。

(第十九至第二十章)他受到了追求者的侮辱及伤害,但是他耐心地控制着情绪。

(第二十一章)这时追求者发现了珀涅罗珀织布的秘密,并强迫她将布织完。她同意嫁给任何能将奥德修斯弓上的弦拉开,并且将一支箭射过排成一列的12把斧头的空隙的人。所有追求者都试过,但全部失败。奥德修斯要求一试,结果成功了。

(第二十二章)这使各追求者震惊,他随即大怒并抛弃伪装,以箭射向追求者,并在忒勒玛科斯、尤缪斯及雅典娜的协助下,杀尽所有追求者。

(第二十三章)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珀涅罗珀相信他便是奥德修斯,要使她骤然放弃20个追求者、回到丈夫身边并不容易。

(第二十四章)他遇到了诸追求者的儿子们的进攻,但终于安抚了他们,并重建了他的王国。

在这同时,于阿尔戈斯发生了希腊传说中最伟大的悲剧。阿伽门农的儿子俄瑞斯特斯(Orestes)长大成人后,在其悲愤的妹妹厄勒克特拉(Electra)的鼓舞之下,杀死了母亲及其情人,以报父亲被杀之仇。经过多年的漂荡及疯狂后,俄瑞斯特斯终于登上了阿尔戈斯暨迈锡尼的王座(约公元前1176年),最后还使斯巴达成为其王国的一部分。伊文斯博士在波奥蒂亚城迈锡尼人的墓里发现许多木刻,上面的图是一个年轻人攻击一个狮身人首的怪物,还有一个青年正要杀死一个老年人与一个妇人。他认为这些图指的是俄狄浦斯和俄瑞斯特斯,由于他认为这些木刻大约是公元前1450年之物,因此,他指出俄狄浦斯和俄瑞斯特斯的年代应比所列的年代早200年左右。但是自从他即位后,珀罗普斯王朝便开始衰落。也许这种衰落在阿伽门农时代已开始了,并且这位犹豫不决的首领企图利用战争以团结一个早已分崩离析的王国。但是他的胜利使他完全没落。因为他手下没有几位族长回国,而其他许多王国则已失去对他的忠诚。在围攻特洛伊城结束之前的时代,阿哈伊亚的势力已耗尽,珀罗普斯王朝已到尾声,人们耐心地期待着一个更清新的时代。

多利安人的征服

大约在公元前1104年,从日益扩张的北部涌来了一股移民(或入侵者)的新浪潮,进入了希腊。他们是沿着伊利里亚(Illyria)与色萨利,在诺帕克图斯(Naupactus)越过科林斯湾及科林斯地峡而侵入伯罗奔尼撒半岛,控制了一切,并且几乎完全摧毁了迈锡尼文明。这是一支好战、高大、圆头颅、不识字的部族。对其来源及所走的路线只能猜测,但是我们清楚他们的性格和外表。他们仍是在放牧和打猎的阶段,偶尔他们也停下来耕地,但是他们主要还是依赖牲口,因此经常处在游牧之中。他们拥有大量前所未闻的铁,他们是初期铁器时代(Hallstatt)哈尔斯塔特(Hallstatt)是奥地利一城镇,由于它的铁器遗物,欧洲铁器时代之第一期于是因此为名。文化派到希腊的使者。他们所拥有的铁制刀剑以及心肠的坚硬使得他们完全控制了阿哈伊亚人和克里特人,后两族仍然利用青铜做成的武器。他们可能是从东西双方,由埃里斯和麦加拉侵入伯罗奔尼撒半岛各个独立的小国,铲除了统治阶级,而将剩余的人变成他们的农奴。迈锡尼和梯林斯都毁于大火,此后有数百年之久,阿尔戈斯成为珀罗普斯群岛的都城。在科林斯地峡上,这些入侵者夺取了一个高峰阿克罗柯里苏斯(Acrocorinthus),并在其周围建立了多利安人的科林斯城。残余的阿哈伊亚人有一些逃到半岛北部山区,有些则到了阿提卡,另外有些人则逃往亚洲的小岛和海岸。征服者也曾追击到阿提卡,但被击退,他们也曾追到克里特,终于使克诺索斯城完全毁灭。他们也夺取了米洛斯、赛拉(Thera)、科斯、克尼都斯(Cnidus)及罗得斯等地,并使之成为殖民地。迈锡尼文化最为兴盛的克里特及伯罗奔尼撒半岛全境,一切旧的文化被摧毁殆尽。

这种对文化的摧毁即是现代史学家所称的多利安人的征服,也是希腊传统上所说的赫拉克勒斯之子女的返国。因为这批胜利者不仅认为他们的胜利是野蛮人征服了文明人,而且他们坚信赫拉克勒斯的后代本可堂而皇之地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但是因为受到了抵抗,才不得不以武力占领半岛。我们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历史,或者有多少是“外来神话”,以图将一场血腥的征服说成一种神圣的权利。我们很难相信在人类世界的婴儿期的多利安人便是如此优秀的说谎者。虽然有人不会相信,但这两种说法可能都是真的:多利安人是来自北方的征服者,但是由赫拉克勒斯的后代所率领。

不管这次征服的形式如何,其结果则是希腊文化的发展受到了长期的重大阻碍。政治体制受到了几百年的骚扰;人人自危,随身携带武器;日渐增多的暴乱行为破坏了农业生活、陆地贸易及海上商业的进展。战争不停,贫穷日益加深和扩大。各个家庭到处流离,寻求安定和平,但因而使生活变得不安定。诗人赫西俄德(Hesiod)称这个时期为铁器时代,并悲叹它的堕落。许多希腊人相信“铁的发现乃是对人类的不利”。艺术衰落,绘画受到轻视,雕刻家仅满足于雕像,陶器舍弃了迈锡尼和克里特时代的栩栩如生的风格,并衰落成毫无生气的“几何形式”,这成了希腊以后数百年陶器的主要形状。

当然,这也并非一无是处。纵使入侵的种族极力避免在血统上与被征服的民族相混(多利安人与伊奥尼亚人之间虽因种族仇恨而血染希腊),但是在希腊南部拉哥尼亚(Laconia)地方的里里外外,新旧种族之间正进行着血统上的大混合,也许阿哈伊亚及多利安人强健有力的血统与希腊南部较古老易变的种族结合起来后会形成一种强有力的生物性刺激力量。经过数百年的混合之后,最后产生一个新而复杂的民族,其血统中有着地中海、阿尔卑斯、北欧及亚洲等民族的成分。

迈锡尼文化也不是完全被毁灭。爱琴文化的某些遗产——社会秩序和政府组织、技术工艺因素、贸易形式及路线、礼拜的对象及形式、陶器及冶金术、壁画艺术、装饰及建筑形式——在数百年的暴乱之中仍然“奄奄一息地保存着”。希腊人相信有些克里特的制度传入了斯巴达,阿哈伊亚的“集会”(assembly)仍然是希腊后来民主制的主要结构之一。迈锡尼的“大厅”可能就是多利安大神庙的样品,后者再加上自由、匀称、力量等性质。希腊的艺术传统逐渐复兴,促使科林斯、西塞昂及阿尔戈斯等成就达到文艺复兴的水准,甚至有一段时间使得阴沉的斯巴达也出现了艺术和诗歌的花朵。它在这个没有历史的黑暗时代孕育了诗歌,它随着佩拉斯吉、阿哈伊亚、伊奥尼亚、米尼安等流亡的人们到达爱琴海及亚洲,而使这些殖民地在文学和艺术上超越了他们的母国。并且当这些流亡人士到达爱琴海诸岛和伊奥尼亚时,爱琴文明的遗迹唾手可得。在这些地区一些较大陆上安定的古老城镇中,铜器时代仍然保存了一些它古代的工艺及光辉。希腊的第一次觉醒便是发生在亚洲地区。

最后,五种文化的接触——克里特、迈锡尼、阿哈伊亚、多利安及东方——使一个开始没落的文明获得了新生。这个文明在大陆上由于战争和劫掠而变得粗野,而在克里特岛则由于天赋的滥用而柔弱不堪。不同种族及生活方式的混合须经过数百年的时光才能获得相当的安定,但是它却有助于创造希腊思想及生活上无与伦比的多彩、弹性、精致。我们不可将希腊文化看成在一片黑暗的野蛮中突然如奇迹般射出的火焰,而必须视之为一个民族——充满热情和记忆,并且受到好战部族、强大帝国及古代文明的包围、挑战及教益——缓慢而混乱的创造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