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

尹淮拿着诊断书，一路上，不管红灯还是绿灯，疯狂的跑到金沙滩，期间有几辆车因为尹淮的乱闯，差点发生车祸，不过看到他一身病服，都以为是神经病，也就骂了几句，不了了之了。

金沙滩上，尹淮拼了命了对着天空大骂，正巧，旁边几个体型健硕的大汉跟几个像似学生的妹子正准备野炊。

其中一大汉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喂，你别叫了。”

对于大汉的喊声，尹淮置若罔闻，反而对着天空骂的更是厉害。

“他娘的。”大汉不爽的骂了一声，对着身边几人打了个眼色，众人上前，走到尹淮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淮回过神，转身见到身边站着三个大汉，见大汉们一脸不悦，若是放在以前，恐怕早就灰溜溜的走了，如今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便说道：“你们有事？”

站在尹淮最近的一个大汉，一把抢过尹淮手中的诊断书，看了一番后，说了声，“不好意思”，把诊断书重新交还给尹淮后，然后对几人打了个眼色，几人回去后，收拾了一下野炊的工具，搬到远处的沙滩上。

尹淮又骂了许久，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再加上两天没吃饭，没走两步，又昏倒在了沙滩上。

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医院中。

尹淮慢慢的睁开眼睛，再次看到熟悉的那位小护士。

小护士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尹淮苦笑道：“是啊，真巧。”

“需要喝水吗？”小护士问道。

尹淮想到自己一直都在对着天空大骂，一口水都没喝，听到小护士的话语，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等着。”小护士说完，随即拿起一旁桌上的水，递给尹淮，说道：“你叫尹淮对吧，我叫迟昭旻，迟是迟到的迟，昭旻二字源自巾帼英雄‘迟昭平’名字是我爷爷给我取的。”

尹淮见这妮子性情开朗，心中的烦恼消去了许多，笑道：“我叫尹淮，尹淮的尹，尹淮的淮，名字是孤儿院院长给我取的。”

然后他看了看病房中的挂表，现在已是晚上十点钟，尹淮一愣，急忙说道：“我这次昏迷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天了。”

迟昭旻扑哧一笑，说道：“你被送回来时接近八点，现在是十点，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尹淮松开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想到自己的时日本就无多，就还有七天的时间，如果再浪费一天的时间，那他能后悔死。

小护士迟昭旻在中年医生那里得知了尹淮的病症，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便没再打扰他，坐到一旁的床上，嘟着小嘴，静静地看着他。

尹淮在病床上躺了一会，然后迅速起身，拿上衣服，刚准备走，却突然想到住院的钱还没付，看着嘟着嘴，坐在一旁的迟昭旻，挠头问道：“小妹妹，这次住院的费用是多少钱来着？”

小护士说道：“我们医院有规定，不收癌……总之，不会收你一切费用”，“癌症晚期”四个字，仅仅说出了一个“癌”字后，急忙改口，生怕再次触到尹淮的痛处。

尹淮笑了笑，赞扬道：“这是一家好医院。”随即又对着小护士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小护士话没说完，见尹淮已经跑出门去，刚想要追，肚子却不听话的咕噜了一下，只好无奈的垂下头，坐到了刚才的坐过的那张空床上，捂着小肚子，不满的嘟囔道：“今晚又值班，好饿啊。”

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眼看就要秋分，白天跟夜晚的温差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北方的夜晚不比南方，晚上的温度更是下降许多，再加上青岛临海，白天倒是好说，出门还可以穿个半袖出门，可若是到了晚上，想要出门，最好是再穿上件外套。

尹淮行走在冷风中，沿途观赏着路边的风景，丝毫不觉得冷清，以前的他每天几乎都忙忙碌碌，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就算不加班，也会在那所合租房里设计新方案，活了24年，还未来的观赏青岛夜晚的风景。

尹淮一路哼着不知名的京曲，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路边摊旁，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听到那小贩卖力的吆喝的声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嘞，这里有新鲜的辣炒蛤蜊，鲛鱼水饺，烤鱿鱼……”

这句话不仅勾起了尹淮肚子里的馋虫，尤其是那一句“瞧一瞧看一看嘞”，正是他跟室友玩的一款名为《大话西游2》里面的一个NPC的独有的台词。

尹淮咽了口口水，走上前，问道：“老板，这都怎么卖的？”

小贩看到有人前来，心中升起一丝欣喜，急忙说道：“辣炒蛤蜊10元一盘，水饺10元30个，鱿鱼5元钱两个的，个头小的三个……老板，准备要点些什么？”

以前的尹淮可以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发的工资，一半给吴晓月让她买点新衣服跟化妆品，另一半存下来，等将来买房子车子的时候用，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个“如此美满”的结局。

尹淮使劲摇摇头，努力的不去想吴晓月的事，正犹豫不前的时候，想到也没几天可活了，便把目光再次放在眼前的食物上，随便看了一眼后，说道：“来一盘蛤蜊，一盘水饺，再来两个大鱿鱼。”

听到这话，小贩喜上眉梢，急忙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桌，笑着说道：“好嘞老板，您先坐会稍等，一会给您端过去。”

尹淮点点头，坐到一旁的桌子上，没一会儿，点的三样东西全都上齐。

小贩笑着说道：“老板，今天是我第一天摆摊，而您恰巧也是我你一个客人，所以送您一瓶啤酒，请享用。”

这是小贩们惯用的伎俩，尹淮接过啤酒，想到老院长经常说的一句话，“有便宜不占，纯属王八蛋”，送都送了，也就欣然的接受了。

尹淮笑道：“谢谢小哥，祝你生意兴荣。”

“客气客气，您先慢慢吃啊，又过来人了，我先去招呼一下。”小贩嘿嘿一笑，看到路边又过来了两个小青年，赶紧吆喝道：“走路过路不要错过，瞧一瞧看……”

尹淮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蛤蜊放在嘴中尝了尝，心中赞许“好吃”，随即又夹起一个水饺尝了尝，这让尹淮更加离不开嘴了。

没一会儿，尹淮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起身付钱的时候，说道：“小哥，你做的不赖嘛。”

小贩腼腆笑了笑，随即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我也不跟你吹，我的手艺可是从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我爷爷当年可是当年咱山东大军阀吴佩孚的专用厨师，只可惜现在家道中落，没钱开饭店，只能在这里摆摆夜摊，哎。”

“吴佩孚？”尹淮暗道一声，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泛起惊天骇浪，沉吟片刻番，安慰道：“凭你的手艺，将来一定会开上一家属于饭店的。”

尹淮的安慰，让小贩亲近许多，心底刚起了一丝雄心壮志，可看到眼前的场景又消失不见，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老哥，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摆摆路边摊还可以，你说开饭店，还是算了吧。”

尹淮笑了笑，笃定的说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见尹淮神情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小贩重重的点点头，说道：“谢谢你。”

说完后，他露出了笑容，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由衷，笑的很真诚，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在昏暗的路灯下，尹淮看清了他的脸庞，有些稚嫩，样子像是十六七岁，不过声音却很老成，跟年龄有些不相配，像是青年男子。

“老板，一共25。”

小贩的一句话，尹淮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五十，说道：“再来一份蛤蜊，一份水饺，两个鱿鱼，打包带走。”

小贩乐得合不拢嘴，说道：“好嘞，老哥请稍等。”

“老哥？”尹淮笑了一声，由刚刚的“老板”，变成了现在的“老哥”，这称呼变化的还真快，不过，这倒也显得眼前这个小伙子挺单纯的，还未让社会上的乌烟瘴气给染指。

没一会儿，少年把东西全都做好了，放到方便袋里，交到尹淮手上，笑着说道：“老哥，欢迎下次光临啊。”

尹淮点头道：“好，再见！”话说完后，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青岛医院。

现在已是十一点多，医院没有了白天的忙碌，值班的护士们在夜里也能轮流休息，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小护士，只见她嘟着嘴，抬头望着星空，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好饿呀，好饿呀，谁能给我送点吃的，本小姐就嫁给他。”

尹淮提溜着手中的食物，往家里赶去，其实拿着这些食物并不是还觉得饿，只是不忍心让卖饭少年在夜里，守着寒冷的长夜，卖不出去罢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怎么就这么善良呢。”尹淮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可能是走的路程太多了吧，感觉身体已有些乏意，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出租车，无奈，垂着头继续往前走去。

走的这一路，都是灯光昏暗的小道，突然感觉前方传来极为耀眼的白光，尹淮抬起头，看到“青岛医院”，这四个大字后，苦笑道：“看来这里还真是我最后的归宿，转了一圈，居然又回来了。”

尹淮走近一些，看到不远处的灯光下，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此时的她脑袋枕在双臂上，身体蜷缩成一快，左手紧紧抓着一个护士帽。

刚开始的时候，尹淮还以为是鬼，吓了一大跳，正踌躇不前时，想到自己也很快就成为鬼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当提前认识一下吧，等死后，也在阴间好有个照应。

尹淮走上前，原来是一个睡着了的小护士，此时的她睡的正香，鼻子处发出微微的鼾声。

尹淮苦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护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好香啊。

随即小护士大喊一声谁，急忙起身，看到是尹淮时，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飞机场般胸膛，眨着秋水一般的大眼睛，说道：“大哥哥，你是专门来给我送吃的吗？”

“送吃的？”尹淮轻挑眉头，随即笑了笑，说道：“是啊，我走的时候见你还没有下班，我想你应该是值班吧，所以我特意给你买了点吃的。”

此时的女孩早已被尹淮手中提溜的食物所吸引，哪里还顾得上看他脸上的变化，接过尹淮手中的食物，说道：“谢谢大哥哥。”随即，转身朝着医院里面跑去。

直到这丫头吃完后，才想起在台阶上说过的话，不由大叫一声，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小声喃喃道：“我不会守寡吧，我这么年轻，这么可爱……完了完了。”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尹淮笑了笑，看着小护士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欲准备再继续前行，想到这里是医院，必定会有打车的地方，还是先转转看看吧。

果然在拐角处的一个昏暗角落，有几辆黑出租。

“小伙子，准备去哪啊？坐车吗？”

尹淮扭头，打量了一番停在路边的几两出租车，挑了一个面容和蔼的大爷的，走上前，问道：“大叔，去市北区的独武街多少钱？”

独武街放眼整个青岛都很出名，主要原因是这个“武”字，若是放在上个世纪，还真就是武功的武，那个时候经常有许许多多的洋人在这里跟各大门派的高手切磋，大大小小的擂台赛数不胜数，每回比武都是热闹非凡，其中最热闹的便是由的当地的一高官跟一个洋人合作开的“中洋武馆”，这里汇聚着中西各式各样的高手，代表中方的功夫有“咏春、太极、武当、少林、八卦”等等，代表西方的则是“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拳击、”等等，可惜他们的武功加起来，也没有中方的一半。

可到了现在这个社会，早已不是武夫当国的年代了，这个“武”字在这早已行不通了，不过却是换成了另一个“舞”，各式各样的酒吧、KTV、迪吧拔地而起，在大街上琳琅满目，已经成了这地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不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谁还会记得这是当年的“独武街”，许多外地游客来这玩时，习惯性的把这念成“独舞街”。

大爷抬头看了看天空，笑着说道：“小伙子，过了晚上十一点，起步价已经翻倍，现在马上接近凌晨，这样吧，我也不多收你的，十五吧，你看行吗？”

“十五？”尹淮嘀咕一声。

“道貌岸然”四个大字浮现在尹淮的心里，这个点最多也就十块，没想到这个老头张口就要十五，还真的是人老成精。

尹淮笑了笑，说道：“大爷，张口就要十五，实在是太多了吧，我就算是小跑回去，最多也就是40分钟……算了算了，不打了。”

说完掉头就走，大爷也不觉得意外，干了大半辈子这种活，这种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待眼前的青年男子走出几米后，大声说道：“小伙子，你说多少走？”

尹淮停下脚步，扭头说道：“大爷，我也懒得跟你在这扯皮了，市场价多少就多少吧。”

大爷打开车门，笑道：“十块，上车？”

尹淮咧嘴一笑，道：“门都敞开了，我还有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