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琉森林。
魔心跟着子虚逛了一大圈人间,逛到了无趣味,回到了沧琉森林。
她离开沧琉森林不过几个月,这里的小妖竟都不认识她了。
罢了,她本来也就不再是那只锦羽仓鼠了。
“对了,你可记得锦羽仓鼠灭族之事?”子虚看着魔心,突然怪异的问道。
“记得。”魔心点了点头,那一天,她可是差点死在那大猫爪下。
子虚将魔心的表情看在眼里,难得认真,“可想过报仇?”
“报仇?”魔心微讶,以前她打不过那只大猫,也不知道那大猫的去向,所以倒从未想过报仇。
可如今,她对付一只大猫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
“锦羽仓鼠一族灭尽,若是我能替它们报仇,也算是对得起它们了吧。”
子虚若有所思,果断拉过魔心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魔心被子虚拉着,一起奔到了沧琉森林最深处。
一个魔洞,曾经流月经常在附近溜达。
“你怎么知道这里?”魔心有些好奇子虚为何会知道这个地方,可转念一想,子虚是魔尊,知道一个魔洞的位置好像也不太过分。
“你知道里面关的什么吗?”子虚神色微微凝重,看得出来他难得如此认真。
“嗯,一个魔。”魔心毫不怀疑的应道。
子虚却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讲,里面的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魔。
“是一只大猫。”
“是那只杀了锦羽仓鼠全族的大猫?!”魔心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惊讶。
子虚微微点了点头。
魔心见子虚点头,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窜起,令她想要冲进去杀了那大猫报仇。
子虚却突然拉住了魔心,神色略有一丝歉疚,“那只大猫,是我带来的。”
“你带来的?”魔心疑惑,继而惊骇,“大猫是你的小弟?!”
“那只大猫曾受人的香火供奉,又因人间大乱入魔,我便将它带到了沧琉森林,试炼它有没有入魔界的本事。”子虚一字一句的说道。
魔心听明白了,暗自咬唇,“所以,是你为了试大猫的本事,让它杀了那么多妖。”
子虚对此不予置否。
“野牛,白鹅,花雀,黑鼠……它们连偷鸡摸狗都没有做过,就那样被大猫咬死,尸体都没留下完整的。”魔心忍不住想起那时的场景,落寞而又于心不忍。
她就是从那一天之后,被沧琉森林里的妖怪们排斥,被骂是灾星祸害的。
而现在,有人告诉她,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她自认为很好很好的子虚。
子虚并不反驳任何罪行,毕竟,他是魔尊,做任何坏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流月,你要报仇,是理所应当的。”
“不,我并不是流月。”魔心却摇头,一脸镇定。
她不是流月,不是那一只锦羽仓鼠。
只是借了锦羽仓鼠的身体,活了一段时间而已。
魔心想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镇定十足的走进了魔洞。
她曾经在这魔洞外住了很久,因为听说里面关着的是很厉害的魔,因为看见很多除魔的修士进去了就不再出来,她就从未踏入一步。
魔心明了,若她早些时候知道,里面关着的是那只大猫,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它报仇。
可现在,她不再是妖,她同样是魔,她没有了为妖报仇的念想。
许是子虚已算准了魔心此时的心态,所以能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丝毫不担心魔心会对他动手,跟着魔心进入了魔洞。
魔洞里,漆黑一片。
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伴随着几分怯懦和急切。
子虚大发慈悲,徒手捻觉,撑起了一面光墙,既不会晃眼,又能将魔洞看个真切。
魔洞的一角,一人衣着褴褛,黄须黄毛,蓬头垢面,正蹲在地上发抖,怯懦的企图将自己缩得更小。
观其气息,确实是那只大猫无疑了。
魔心下意识的伸手去碰,手指却在虚空中被凭空触回,恍惚间,四面玄铁的锁链透过那褴褛的人影,若影若现。
“是谁将它关在这里的?”魔心有些好奇,看着角落里的大猫,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并不想是生性如此,更像是害怕这洞中的某种生物。
这魔洞之中,最令魔胆怯害怕的,应该也只有魔尊子虚了。
“我关的。”子虚也不推卸责任,虽然关大猫是人魔王百魅动的手,但毕竟是他下的令。
“放了它吧。”魔心却道。
这一回反倒让子虚惊讶了,看着魔心,不明何意,“放了它?你不想报仇?”
“要报仇也应找你报仇才对。”魔心幽幽的笑道。
子虚默然抽了一口气,冲着大猫一挥手,那些玄铁锁链便消失了。
大猫重获自由,却不敢造次,仍旧蹲在角落里发抖,胆怯的盯着子虚和魔心,良久,才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魔心有些惊讶,没想到大猫还会讲话,索性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了大猫一顿,悠悠笑着,“你看看,你们把它折磨成什么样了。”
“本尊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折磨它。”子虚傲娇的嘟囔着。
魔心也毫不在意,抬手穿过光墙,伸到了大猫的额前,轻轻的拨开它脸上凌乱的黄毛。
一个“王”字,刻在大猫的额间,该是与生俱来的。
大猫被魔心的这一动作吓得瑟瑟发抖,微微摇摆着头。
“生而为王,竟如此怯弱。”魔心摆头嫌弃。
大猫像是听懂了,弱弱的抬起了头,弱弱的和魔心对视。
子虚从大猫的眼睛里看到了它的过往。
大猫生于山石之中,修炼千年化形,头一遭下山就遇上了鼠疫。
山下鼠患成灾,良田尽毁,百姓努力捕杀恶鼠,大猫毫不犹豫的就出手消灭了鼠患。
百姓们便以为大猫是神人,纷纷上前道谢,大猫未曾经历过,红着脸飞快的跑回了山上。百姓就跟着追上了山,亲眼看见大猫入了山石之中,瞬间消失不见,更觉得是神仙救难。
于是,大猫就这样被山下的百姓奉为了山神,世代祭奉。
只是,某一天,山上来了一群修士,在凡人祭拜了大猫之后,将大猫封印在了山石之间。
大猫就这样,一边受着百姓的香火,一边却再也无法出去帮百姓解决困难,又过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天灾降临,人祸不断,凡间妖魔横行之时,百姓饱受苦恼,却苦苦求不得大猫出手相救,山下的百姓一一受难死去,怨念由此而生。
大猫困于山石之中,无法离开,眼睁睁的看着曾供奉自己的百姓被妖绞杀在自己眼前,一念生怨,一念入魔。
大猫就此入了魔,冲破了山石间的封印,徒手撕裂了山上后来居上的妖怪。
杀念起,就不会轻易的灭去。
大猫咬死了很多的妖,也因为杀念袭眼,善恶不分,也杀了除妖的修道士,被人魔王百魅遇上了。
百魅觉得人间有此大猫实属难得,企图将它带去魔界,提为大魔,因此和子虚选在了沧琉森林试探大猫的能力。
只是,大猫的表现并不算太差,但就因为一只锦羽仓鼠,子虚不待见大猫,让百魅将其封于洞中,以待将来。
说起来,这只大猫的命运也确实可怜。
“走吧。”魔心无甚趣味,起身看了看子虚,率先出了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