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二岁。
狂风呼啸,寒雪如霜,漫天盖地的大雪,竟然连三丈之外的景色都难以看清。
一室的人都在哀哀戚戚,唯独她,硬生生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
她的娘亲慕容夫人在父亲过世三年后,亦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与世长辞。
半世风华,转眼消逝。
只留下慕容家宫廷御用的虚名。
大粤陵州慕容家世代苦心于胭脂,三朝宫廷御用,重女轻男,慕容家世代女子更以驻颜有术而天下闻名,闺秀名媛无不以拥有慕容家胭脂为傲,其价不菲、其量有限。自来,物以稀为贵,慕容家便以精而少,令来往求取名贵水粉之人,络绎不绝,鼎盛一时。
慕容夫人死前,依然不能瞑目,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女儿的衣角,干枯的唇欲言又止,她却听不清娘亲最后的嘱托。
她看见面容娇媚的二娘竟然也在号啕大哭,可听在她的耳里,却好似一声声冷笑。
“芜儿,你娘亲病死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养女,要喊我一声‘娘’。”二娘垂下手,抚着她的头。
可她知道,她的娘亲根本没有病!
父亲死后没多久,娘亲便一直被迫服药。便连陵州流城最负名望的大夫,亦说娘亲体畏冰寒,咳痨已深。可她就是知道,娘亲没有病。
她更知道,这一切的根由,全是因着二娘是端王府端王妃的妹妹季芸。
季芸,她从此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季芸时常督促母亲按时服药,她看见明明身为大夫人的母亲,忍辱多年,只因为当年父亲的一句“不可为平妻”。
父亲过世后,迫于压力,母亲背地里流过许多眼泪。只有季芸不在时,她才有机会替已经下不了床的母亲,偷偷地把药倒掉。
可这一切,依然阻止不了母亲的猝然离世!
窗外一株梅树,亦在同一日凋零。
梅花瓣儿落了一地,残了、碎了、再也禁不住这严寒。
她恨,恨过这个冬天,恨过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恨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二娘,如今,她终于坐上了慕容夫人的位置。
终于,是堂堂正正的慕容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