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5/谁是英雄

“黎公子,你不记得小翠了?你不是要娶我做你的小老婆吗?你娶我吧,快来呀……”一个婀娜多姿的红衣女子轻盈地朝他走来,只是长发过肩、蓬乱不堪,挡住了大半脸庞,再加上烟雾之中,看不真切。

“你不是小翠……小翠已经死了……”

“对了,我是死了,我是被你害死的,难道,你忘了吗?你快娶我吧……”

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黎道强本不想信鬼神,但又不敢冒险,急得连忙出言阻止,“你真是小翠吗……别……别再过来……我……对不起你……我……烧烧纸钱给你吧……你快走吧……”

“嘻嘻嘻……黎公子,你快来娶我呀……来呀……”红衣女子说着渐渐隐去,黎道强刚刚松了口气,耳边又响起了催命的声音,“黎家小儿,还我命来。”

“你……你又是谁?”黎道强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少年,精疲力竭地朝自己走来,他暗想,难道真是见鬼了?

“黎家小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少年从头到脚,已经血肉模糊,自然看不清长相。但这个形象,令黎道强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个人——天孝。当时,是他亲眼所见,天孝被张麻三活活打死的,最后扔到深山老林喂狼了。

“天孝,是……是你吗?”黎道强的嘴唇在发抖,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黎家小儿,快纳命来吧。”

“不,你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大哥,还害得我凤凰山家破人亡?到底是为什么?”

“我承认,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黎道强的声音比哭还要难听。

“哈哈哈……”少年的笑声越来越小,身影慢慢消失。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公堂之上,突然灯火通明,数十名衙役纷纷登场,钦差二老爷也典吏身后站了起来,典吏连忙让座,退到了案桌一侧。

“你,你们……”

黎道强还没清醒过来,二老爷便开始了审判。

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苦肉计,充分利用黎道强对小翠的死、以及误以为天孝已死的情况,扮鬼引出黎道强承认自己的罪行。只是,苦了天孝,他用碎玻璃片把脸划破,化妆成当初被打晕的惨样,实在是难为他了。

撬开黎道强的嘴后,天林的冤屈终于得以澄清,被二老爷宣判无罪释放,凤凰山安家大院全员皆大欢喜。刘国秀张罗着宰杀大肥猪表示庆祝,泡汤肉纷纷摆上晏席,招待亲朋好友。大院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一派祥和的景象。

随着黎道强的认罪伏法,不但把知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恶行揭示无余;还牵连到了扶阳城的朱家。

二老爷不畏强势,立即命令典吏前去扶阳拿人。没想到,典吏却是无功而返。

更让人吃惊的是,二老爷正要亲自带队到扶阳捉拿犯人时,朱霸文带着朱召义出现了,而且是押着一个人,出现在公堂之上。

“堂下何人?”二老爷审问道。

“回大人,老朽扶阳城朱霸文。”

“所为何事?”

“老朽携犬子朱召义,押解家丁施英,前来投案自首。”

“所犯何罪?”二老爷向典吏瞧去,似在询问他,朱霸文如此大义灭亲,典吏当日前去拿人,怎么会遭到拒绝呢?

“回大人,老朽管束下人不严,恳请治罪。”

“报告大人,小人私自协助黎家堡参与对凤凰山的诸多行动,都与我家老爷和公子无关,恳请大人治我一人之罪。”施英上前一步,脆了下去。

“还望大人明察,治他之罪。”朱召义借机把施英当做挡箭牌。

“本官明白了,”二老爷暗想,好狡猾的朱家父子啊,主动把一个下人交出来承担所有罪责,不愧为明智之举。毕竟朱家派人参与黎家堡与凤凰山的争斗,所扮演的仅仅是个配角,施英经手的也未涉及到人命要案。此事本就可大可小,加上施英是投案自首,二老爷只得从轻发落,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把施英关押起来。

安化县的政务似乎已经走上正轨,二老爷回到省城做他的巡抚去了。典吏亲自送走二老爷后,仍旧以代理知县的身份掌管着安化县,不过,他却感觉自己就是安化的土皇帝了。

二老爷离开安化的第二天,黎家堡的二公子便带着下人前来探监,很顺利地把黎道强交换出狱。当然,这是事先买通典吏的。黎道强出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报复凤凰山。他再次恳求朱霸文给予人力支持,加上自己网罗的狐朋狗友,共集结了数百余人,趋着天黑,浩浩荡荡地杀向凤凰山。

凤凰山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声息,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杀——”随着黎道强的一声号令,数百名黑衣人鱼贯而出,纷纷越过龙门,穿过梧桐树,迅速地向安家大院靠近。就在第一个黑衣人推开大门时,整个凤凰山顿时灯火通明,无论是大院内,还是山坡上,就连丛林间,伴随着阵阵喊杀之声,突然杀出许多人来。本来是要偷袭凤凰山的黑衣人,却遭到了对方的迎头痛击,被动还手。

双方杀得地动山摇。

黎道强坐在轮椅上,百思不得其解,凤凰山哪来的这么多人?他再仔细一看,更是越来越感到不对劲,天林三兄弟亲自上阵,越战越猛,连连打败数名黑衣人;在黑衣人中身如灵猴、上窜下跳的那个人,不正是游龙洞的瘦猴吗?不好,就连猫耳岭的马蜂、赵明、铁牛等人,也在凤凰山的战队之中……

难道,凤凰山早有准备?黎道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目的就是偷袭凤凰山,杀他措手不及,一举灭了安家大院。万万没想到,天林准备得如此充分,得到猫耳岭的及时响应。

厮杀接近尾声,方才从大院里走出来一位令黎道强差点晕厥的人物——二老爷。他不是回省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凤凰山?

太出人意料了。黎道强此举,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过,引出黎道强只是个意外收获,二老爷要钓的鱼,其实是典吏。

当典吏不断掩盖自己曾经和知县犯下所有罪行时,二老爷假装糊涂,不但不追究典吏,反而任用他为代理知县,这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实际上,这正是二老爷的高明之处,如果,当初把知县和典吏一起抓了,安化县的政务必将瘫痪。相反,二老爷借用典吏的手,不但掌握了很多深层次的问题,还利用知县和典吏的利益冲突制造了狗咬狗的机会,很顺利地把知县收监。

二老爷大张旗鼓地返回省城,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刚出城门,便化装成商人转道凤凰山,悄悄把丁东等人安插在县衙附近,监视典吏,收集情报。典吏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把重刑犯黎道强轻而易举地放了出来,还任其纠集人马到凤凰山行凶作恶。

更为可笑的是,当二老爷带人前来捉拿典吏时,他不但不吃惊,反而心安理得地坐在青楼喝花酒、听小曲,还热情地把头牌歌妓让给二老爷享用。

“放肆”,二老爷都没有心情生气了,暗想这样的朝廷命官,真是可耻到了极点,既辱没了朝廷,又祸害了百姓,必杀之而后快,于是,他立即命令左右将其拿下。

典吏根本没把二老爷的随从卫兵放在眼里,稳坐于沙发之上,轻易地把两名卫兵打发掉了。

“一起上吧,省得本官浪费时间。”典吏起身,抽出大刀,叫二老爷的所有卫兵一起动手。吓得歌妓仓皇而逃。

“你应该知道,拒捕的下场,所以,本官奉劝你放下武器,尚可考虑从轻发落,”二老爷向前三步,更加接近典吏,很善意地说道。

“哈哈哈……别废话了,来吧,等老子解决了这些孬兵,最后再收拾你。”典吏一脸横肉,舞动着大刀,向卫兵们身上砍去。

“再不收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二老爷发出最后的告诫。

“再废话,老子先杀了你,再去落草当大王,过过神仙般的生活。”典吏说话间,一连砍伤两名卫兵,趋人不备。举刀向二老爷的脑门砍来。

“老爷小心……”一名离二老爷最近的卫兵眼疾手快,边提醒边递刀硬接,拦在二老爷身前。卫兵自然不是典吏的对手,刀被截成两节,握刀的手也被震出血来。典吏并非等闲之辈,他曾经在参加武举时,可是钦点的武状元,武功自然很高。所以,他根本没把眼下这些人当回事。

就在典吏砍杀二老爷、以为二老爷必死无疑时,奇迹发生了。

在典吏的大刀接近二老爷脑门仅有三寸之余时,一个身影从窗外窜了进来,借助强大的惯性力,把二老爷撞开一丈远,躲过那致命的一刀。与此同时,来人反手抓握斩马刀,横着划过典吏的右肋,没有发出一点破肉的声音,但是,刀过之处,却瞬间渗出了鲜红的血水。

“二叔,小侄来迟,让你受惊了。”来人迅速赶过来,单手扶住二老爷。

“天林,我的好贤侄,原来是你啊。”二老爷被撞开后,差点没摔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救他于快刀之下的人,正是天林。

“太好了,我等英雄寂寞多年,原来高手藏在民间啊!”典吏没砍中二老爷,自己却受了伤。虽然如此,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兴奋地看了看来人,重新摆好架势,准备一决高下。

“收手吧,不要做无畏的反抗。”二老爷再次劝说着。

“你,靠边站,”此时的典吏不可一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却很尊重天林,因为他把天林看成自己的对手,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我好久没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了,今日你我就来一场生死决斗吧。”

“这……恐怕不妥。”天林犹豫地看向二老爷,典吏认为是他怕了自己,嘲笑道,“看来,是我高看了,你只不过是个脓包而已。”

“是不是脓包,试试就知道了,”天林在征得二老爷同意后,双手握住斩马刀,刀锋横向摆开,拉开了防御的架势。

“好,就怕你不敢试。”典吏不由分说,举刀便朝天林砍来。

天林礼让三分,只守不攻。别看他虎背熊腰,身材甚是灵活,一边举刀格挡,一边左闪右避。

典吏既是武状元出身,自然有绝招。他见天林节节后退、步法沉稳,决定先攻破其下盘。于是,他加快出刀速度,右腿同时接二连三地横扫,把身边的数条小方凳砸向对方。

果然,此招一出,立即打乱了天林的步伐。防得了头顶的快刀,却防不得脚下的方凳,防得了脚下的方凳,却防不了头顶的快刀。慌乱之中,天林的左手臂膀被刀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嘛,说你是脓包,你就是脓包。”典吏很得意,再次连环出刀,刀刀砍向天林的头顶。

“贤侄,快出手啊!”二老爷推开保护他的卫兵,上前提醒天林,恨不能自己出手,取下典吏的顶上人头。

“你死定了,哈哈——”典吏看看心急如焚的二老爷,再看看眼前有些狼狈的天林,更加得意,边笑边进攻。突然,他一刀砍空,天林却不见了,自己的后背却多了一道刀口,变化太快了。他都不敢相信,天林是怎么做到的呢?

原来,天林使的是飘雪穿云步,瞬间从典吏的眼前消失,便立即在其后背出现,提刀发出了进攻的第一招。

“深藏不露啊,有意思。”典吏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后背的刀伤并未伤及筋骨,便咆哮着向天林发起连环进攻。

天林不再客气,变守为攻。刀与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铛铛作响。

高手过招,往往没有更多的复杂招式,每刀的速度力求最快、距离力求最短、效果力求最佳。两人你来我往,你砍我挡、我砍你挡,刀刀拼的是内力。数个回合之后,都累得大汗淋漓。

刚开始,典吏还有精力挑逗说笑,慢慢地就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压力在逐渐增加,自己的体力却在慢慢地减少。这是个不详的预兆。他暗想,这种状况下,自己决不能久战,久战必败。所以,赶快脱身才是上策。

天林身经百战,对敌无数,自然能看出对方的动机。他故意卖个破绽,让对方误以为有机可剩。就在对方跳出圈子,准备逃走时,天林正好使出“夺命三刀”,三道快如闪电的光芒,罩向对方,瞬间把对方砍翻在地。

“来人,救命啊……”典吏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打败了。他立即向埋伏在四周的下手呼救,却迟迟无人响应。随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天锡、天孝、铁牛等人。原来,他的手下已经被天锡等人统统拿下。

就这样,不可一世的武状元典吏,败于天林的砍马刀之下,束手就擒。

一时间,二老爷作为安化的大清官,天林作为人们的大英雄,在民间奔走相告、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