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月光,亦无星光,有的只有那含光剑的剑光。
夜空下,华子清的发丝在风中如细柳般拂起,剑光若萧萧逝水不凝滞一丝。
“这东西穿着也忑沉了吧!”华子清一边舞剑,一边将自己的甲衣上用来固定的麻绳解开,然后在飞跃而起间就将自己身上的甲衣褪下,露出了里面的那件贴身白长衫,又是一个后空翻之后,他随手就将褪下来的甲衣扔在了脚下的草地之上。
“今夜我倒要看看,我华子清究竟能不能配得上含光剑这把绝世神锋。”华子清舞的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了片刻。
青年虽然执掌此剑多日,可是他经过今日清早的那一战过后,突然觉得这把剑太重,不是剑重,而是剑所代表的东西太重。
露寒霜重,华子清感觉手里的含光剑越来越凉了,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白天战场的杀戮和残酷久久盘旋于他的心头,想起自己用含光剑,刺透一个个吴国兵的胸腔时那狂飙出的鲜血,他不由凝视着手里的含光剑,喃喃自语起来:“十六年前师傅为我于江南某处山谷杀官兵三千,师傅让我去上阳王府找答案,可老王爷被贬之后心性大变,一直宅心仁厚,与此事又怎么会有关联……另外为何官兵要追杀十六年前还是个婴儿的我呢?”
一想到这,华子清就感觉心头悸动,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继续舞剑,只是这次意不在舞剑而在剑。
剑如影,人如仙,月黑风高,人独舞。剑起沧澜外,声应碧海潮。
华子清紧紧的握住含光剑,不断的舞着,像是要切开这夜幕,划开自己心头的阴霾。
他也在自己的心中不断的问着自己,问自己究竟是要选择堂堂正正的君子剑之道,还是剑走偏锋的杀人剑之道。
随着他思考的深入,他的心境开始空明起来,像是一面镜子,照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以往他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的剑术并不圆满,奈何不知何处有问题,空有满腔的典籍而无用武之地。
但是现在,那些曾经发现不了的漏洞都在心中一一呈现出来,让他终于有了发力之处。
遇神后,华子清的脑海当中便出现了一点神韵,只是他修为不够,机缘也还没有到,所以一直没能催发。
可是如今夜幕之下尽情舞剑的他,却让那点神韵在颤动,散发出道的气息,让他仿佛感受到了剑道极致。
世人都以为大宗师就是人间最强者,可是华子清亲眼见过“神”,虽然“神”没有出手,可光是那无穷神韵,便远非大宗师所能力敌。
所以,亲眼目睹大宗师之间的战斗后,华子清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绝巅,什么才是至强。
他的道窍中有众多灵力在涌动,像是要冲破什么,他的脑海中也有神之韵在勃发,汹涌澎湃,可是却不会伤害他一丝一毫。
而他手里是剑,也是越舞越快,越舞越酣畅淋漓。
华子清原本的剑术可以说是粗糙无比,但是今夜他的剑术却变得如行云流水般圆润,而且还在飞快的蜕变。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背下的古籍《断剑篇》,书中有言:
“剑者,凶器也,非君子不可用其形,非圣人不可化其戾。古有绝世剑客一剑破甲两千六,今人用剑者虽众,然多用其形而未得其骨。若想得剑骨,炼剑魂,需有大机缘后以大毅力于身内蕴养剑气……”
舞剑舞了足足三个时辰,华子清终于没有了一丝力气,径直躺在了草地上,突然又觉得身下的甲衣很磕背,但是他还是不想动,只想安安静静的躺着。
“算下时辰,也快闭营了,该回去了。”华子清今晚收获巨大,所以眉宇间也透露着异样的神采。他缓缓坐了起来,将含光剑插回剑鞘里,然后重新穿戴好那套厚重的甲胄,站了起来,往军营中走去。
只是在那为华子清所不知的黑夜深处,花如意正愣愣出神的看着他。
白天和吴国的大宗师刀君绝忘心一战,让少女的身上带着道道血痕,但是她的目光却依然炯炯有神的看着夜中白衫舞剑的他。
在见到青年即将离去时,花如意突然一个闪身,快如红魅,一下子就站在了华子清归去的必经之路上。
只见少女眨了眨自己休长而诱人的睫毛,上面已经有了些许寒霜。
“还是不够像呢!”少女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便自点了穴道,可是点住这穴道对于她来说,却毫无作用。但是她的还是假意昏迷,躺在了地面的低矮草丛当中。
……
今夜,大周天子就已经接到了来自数千里外江北江南郡的密信,于是连夜召开了朝会。
天子座上,大周天子正用一双鹰眸冷冷的盯着拜倒一片的臣子,然后用威严的声音道:“众爱卿,建南传来密奏,吴国昏主竟然不顾约定,派出了问道境的强者出战,损我大周精兵良将颇多,此时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众爱卿便要给朕商量个结果出来,朕想听听到底应该如何对付吴国贼子才好。”
大臣们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然拿不出主意,不由冷汗直流。
一个个心想陛下今年处理五胡族的入侵之后越发的威严了,只是现在北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要是又对吴国大规模动兵的话,恐怕会有损民力,得不偿失。
“陛下,吴国既然派了大宗师肆意杀害我大周的将士,这便是在赤裸裸的挑衅我大周的强者,此仇不报,我大周的强者还如何在世间立足,故老臣恳请陛下亲自去一趟郊外的三宗,让三宗的问道们出面给吴国施压,倘若吴国不答应,那我大周便派大军横海,如十余年前一样,再征战吴国一次又如何!”说话的是两朝元老,当朝的左丞相上官令。
上官令在群臣中威望甚高,而且向来受大周天子敬重,所以他一开口,自然就有不少人附和,剩下的大臣们则是一个个都在揣度高处那位正襟危坐着的天子的意思,不敢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