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书房的路上,亭溪一直紧张地东张西望,不时偷眼看看李清照的表情,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生气,亦或震惊、伤心什么的。李清照依然一脸淡然,就好像刚才一直在围着院中这棵老梅散步。
进了书房坐下,李清照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有轻巧的脚步声朝这屋走来,一定是雁儿。果然见她一掀帘子进来了,向李清照行了个屈膝礼之后,问道:“大娘子,今天还要不要煮豆蔻水的?”亭溪见她脸上隐隐还有泪痕,心里一阵难过。扭头看着李清照神情依旧淡淡的对雁儿道:“雁儿,要不咱们今天把风炉拿到后院来煮熟水吧,省得你来回奔波,如何?”
雁儿听了,脸上现出高兴的神色来,应道:“是,大娘子,我这就去办。说不得药也可以我们自己拿来熬的……能让亭溪跟我一起去取一应要用的东西吗?”
李清照答道:“雁儿,今天我想把这柜子书一并整理清楚,恐怕只能有劳你了。”
雁儿急忙答应着:“大娘子这是哪里话,这些都是雁儿分内之事。”说着,自去了。
见雁儿出去,李清照叹道:“雁儿是个实诚孩子,没有鹰儿有胆识,也没有你机灵。虽说这些日子受了不少闲气,可到底还是相安无事。亭溪啊,你可就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孩子了。”
亭溪低下头,她已经隐隐知道李清照接下来要问什么了。果然,就听李清照道:“说吧,你是怎么发现那间屋子的?”
亭溪不敢抬头,拿出本子和笔,写道:
我想去柜子里找个枕头不小心碰到了机关
不是故意的
李清照看了,没有要怪她的意思,而是缓缓说道:“我到临安的时间不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聘下这所房子吗?其实就是因为那间隐秘的屋子。这院主人原本家境颇为殷实,三年前临安战乱,便举家迁往福建去了。在那边做些海外贸易,也就不想回来了。与我交接的是院主人的儿子,当时他带我看了为避祸特意修建的那间屋子时,我便有意聘下了。却不知道它还可以观察到前院的动静。想是院主人也没告诉他儿子,却被你发现了。”
亭溪见李清照并没有责备她,有些得寸进尺地写道:那里面藏的是不是张汝舟想要的东西
安亭溪盯着李清照看完本子上的字以后,表情莫测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发虚,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也低下头盯着自己能看见的地方看看。半晌,李清照终于开口道:“亭溪,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年轻时的我。”
只能盯着自己的安亭溪此刻终于有了抬起头来的理由——女神说自己像她哎!她提笔在活页本上大大地写了几个字:真的吗?
李清照看了,指着那个“?”问亭溪:“这是个什么?”
亭溪笑着写道:
一个符号
表示我不敢相信
李清照也笑了,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笑。只听她道:“你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充满好奇心,对很多事情缺乏必要的……畏惧。尽管更多的人说那是‘敬畏’,而我的感受是……”说到这里,李清照顿了顿,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书案上的一本书,接着道:“敬畏是需要理由的,不是别人告诉你的理由,绝对不是。”
亭溪默默咀嚼着李清照的话,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毫不畏惧,昨天晚上面对黑咕隆咚的密室时,就差点吓得尿裤子。不过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这时,李清照又说话了,只听她道:“昨天李贵来商量你的事情的时候,我也曾想过你是否会发现那间屋子?但又觉得就只是这十天半个月,你能发现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与你交谈过之后,我决定冒险信任你。你大概还没忘了昨天教你的打马吧?我不想否认,有时候,我就是抑制不住想搏一把,看看结果会怎么样?”说到这里,李清照停下来,把眼睛看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接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