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夫人接过本子去看了看。没什么表示,也没将本子还给亭溪,只将它轻掷在床沿上亭溪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后转头吩咐北秀:“光线太暗,不要开窗,去点一支蜡烛过来。”北秀应声去了,綦夫人才扭头对着亭溪,严厉地道:“还不到你问问题的时候,现在,不管我问什么,都必须如实回答,你可听见?”
安亭溪非常不喜欢綦夫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喜欢,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面无表情地把綦夫人扔在床沿上的活页本拿回来攥在手里。
只听綦夫人继续说道:“你去到张府最多也就十来天,居然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若无人授意,单凭你一个女孩子……”说到这里,綦夫人顿了顿,以表示自己的怀疑“青果说,你是李贵的侄女儿,与家人走散了来杭州投靠他的。怎么可能呢?李贵原是李清照父辈家里买了死契的老奴,哪里又跑出个哥哥来?即使有,也是早就不来往了的。更何况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只身跑到杭州来找李贵?”綦夫人直摇头“说说吧,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和李清照到底什么关系?”
她来到杭州完全是个意外——安亭溪想。这事本来就不是自己说的清楚的,怎么告诉别人的就怎么告诉綦夫人呗,反正自己从小就觉得编瞎话很累,何必呢?于是,在本子上写道:
我家在千里之外
和父母失散来到杭州
十多天前落进西湖被李老伯所救
“千里之外,什么地方?”
綦夫人的精明让人头疼,安亭溪耸了耸肩,她连自己的家乡有没有归在大宋朝的版图之内都不知道,这让她怎么回答綦夫人的问题?想了想,她把本子翻到了前头,把写给李清照看的答案翻出来递到綦夫人面前,让她看了看。又翻回到这一页,写道:西边一个小地方离这里很远
“这么巧,你也落进了西湖?”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巧的——安亭溪在心里叹着气。点了点头。
在说话的时候,綦夫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亭溪。此刻,见确实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接着往下道:“当初进李清照府的时候,为什么要扮作小厮?”
亭溪写道:
我是穿着李老伯儿子的衣服进府的
为了方便就一直这样了
綦夫人虽然一脸不相信,却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故意在街上等着撞上我们家佑隆的吗?”
她怎么会这样想呢?我看见你们家佑隆以后,再把自己磕得满脸是血,然后去撞他……綦夫人这么聊天,怎么可能有朋友呢?
“怎么,我说对了?”
对什么呀,对?亭溪急忙写道:
那天张大人想要拉我去见官
我逃出来的时候碰巧撞到了綦二公子
“张汝舟为什么要拉你去见官?”綦夫人话风仍然剽悍,跟审犯人似的。
安亭溪写道:他诬陷我偷了他的东西
“真的是诬陷,你没偷吗?”
安亭溪发现已经很难压住自己的怒气了。她抬起头盯着綦夫人的眼睛,坚决地点了点头。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亭溪提醒自己——不能眨眼睛。就在她感到眼睛有些泛酸时,綦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微微转动眼珠,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包里为什么装着佑隆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