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揭开面目(2)

“你的事情我当然管不着,但是神医谷的事就跟我有关系了。世人皆知,我卓家和神医谷交情颇深,且神医谷凌晔的千金乃是在下的未婚妻。你对神医谷不利,卓家不会坐视不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到时候神医谷既已没落,对卓青云没有任何好处,难道他还会损兵折将来多管闲事?至于做出来的,不过表面功夫,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卓林昊只觉无比嘲讽,这就是整天教他要正直守信,重情重义的父亲,带上面具,随心所欲之后,说出来的是完全相反的话。

这世上,有多少人是这个样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是圣人,人后是魔鬼。

卓林昊拔剑出鞘:“既然如此,不必多说,要想进神医谷,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或许卓青云也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的实力如何,又或许真的是挡他者死。

两个身影缠斗半空,地上竟然是飞沙走石,两人速度都是极快,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出招的,地上的人只觉一片刀光剑影,看得眼花缭乱。不过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百余招。

待打斗停止时,卓林昊一手以剑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低低咳嗽,嘴角鲜血溢出。反观卓青云,却是一脸轻松。

卓林昊却是低低笑开:“难怪你那么想得到月兰花,原来是走火入魔了啊!压制的很痛苦吧!天下第一就那么重要吗?掌控武林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舍去妻女兄弟,值得你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吗?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共享天伦吗?”

“哈哈哈,笑话,除了自己,这世上谁也靠不住,自己的快乐只有自己能给。”

卓林昊面带祈求:“父亲,你就不能放弃吗?求你了,不要再做错事了,你手下已经有那么多冤魂怨鬼了,不要再增加杀戮了……”

面具下的脸一怔:“原来你都知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本来想什么都不让你知道,让你干干净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为什么你要那么聪明?为什么你要怀疑你的父亲?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再也无法避免,神医谷你替我拿下。”

卓林昊低低笑开:“你觉得可能吗?如果可能,我刚才何苦阻止。我说过,要动神医谷,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卓林昊撑起身:“不用了,我知道我不是父亲的对手,但我会为神医谷,为雪照,坚持到最后一刻。”

忽然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浓烈的烟雾四散开来,谷口的桃花树已被烧得噼啪做响。

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谷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神医谷的冲天火光。虽然每个人心中百转千回,所思所想不尽相同,但眼光所及之处相同,脸上表情一瞬间皆是惊讶,错愕。

看火光燃起的方向,分明就是月辉阁。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在外面费尽心思要入谷,可是转眼之间,神医谷便要消失了。

“雪照,雪照……”卓林昊喃喃自语,她不能离开神医谷,那她能去哪里?

转身就朝着谷口跌跌撞撞而去,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只听那人道:“你以为你是谁?有金刚不坏之身、水火不惧吗?你进去,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改变!”

卓林昊面无表情推开卓青云,卓青云看他这般油盐不进,执意要进谷送死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一个响亮的巴掌应声而落:“愚蠢!”

嘴角丝丝缕缕鲜血溢出,卓林昊也不在意,仿佛那伤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失神地疾步冲进了火海。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仍要去做;有些事,明明发生在眼前,却不愿相信;有些事,明明已经猜到结局,却还要倔强去亲眼证实。有些人,明明知道已经见不到了,却还是一心期盼在某个转角回眸时,在灯火阑珊处,映入眼帘的是那人依旧言笑晏晏的样子。

不肯相信现实,是懦弱?是逃避?是念想?是自己走下去的唯一支柱。

月辉阁快要燃烧殆尽,化为一片废墟。

黑烟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眼泪都出来了,漫天火光酌痛了身体。卓林昊却恍若未觉,只是掩住口鼻,快速奔向凌雪照住处。推开门,如预料中一样,没人。

卓林昊的身影穿梭在神医谷各处,在每个凌雪照爱出现的地方,所见皆是一样,没人!神医谷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没有让卓林昊揪紧的心放下,反而心中悲恸不可抑制。

卓林昊颓然跌坐在地上,两眼灰败无神,全然忘记了所处之地是多么危险。脸上表情沉痛,几滴晶莹液体滑落在地,不见踪影。

凌雪照从小不能离开神医谷,凌晔苦寻救治方法多年未果,只能依靠月兰花勉强维持生命。可是如今,月兰花没有了,凌雪照的结局,可想而知。

更何况,如果凌雪照依然在,那凌晔无论如何都会守住神医谷,断断不会出现如今景象。

其实,雪照的结局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为何还会这样的反应?是因为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连神医谷都化为一片废墟,从此再也找不到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知道!

那一夜你安静的睡颜,竟成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上天对我们从来都是残忍的,上天从来不肯厚待我们。

那一晚,她对着他呓语:“林昊,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喜欢的人是你。”

那晚夜空下,他在心里对月起誓,等一切风平浪静,若她能出谷,他就陪她游遍大好河山;若不能出谷,他便陪她在谷中;若接受他,她便是他最爱的妻子;若不接受,她便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只要能看着她安好无忧,他已知足。可是如此卑微的希冀,却都没有办法实现。

记忆中,他们一起种花,她不顾满手泥泞,伸手就抹在了微露薄汗的鼻尖,引得他一阵发笑,她气不过,也要把他脸上抹上泥吧!最后两人都成了泥人一般……

记忆中,她站在迎风口,亲手放飞一只只没有线的风筝……

记忆中,她一刀刀在绿竹下刻下对别人的祝福,自己的愿望……

记忆中,她把满身疲惫忧伤掩藏在如花笑靥下……

一切一切恍如今日初现,却已成往事,跌入梦境,物非人非。

生不能在一起,让我和你一起共赴黄泉可好?不要嫌我烦……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卓林昊头都没有抬,想是哪栋楼阁又在烈火中轰然倒塌了吧!

许久许久之后,卓林昊恍惚回神,没有预想中的烈火袭来,烈焰焚身,也没有最初的灼热炙烤之感。竟有丝丝清流顺着脸颊留下,卓林昊茫然抬头,只见本来晴好的天气不知何时早已乌云密布,瓢泼大雨下,火势渐渐熄灭。

杜羽桓面上浮现一个怪异的笑容,老天爷,你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若是多情,怎会无情让她离开?若是无情,现下这场雨又算是什么?是你也不忍心吗?是你在为她哭泣吗?

冷冰冰的雨水砸在身上,砸在心里,在雨水的冲刷下,卓林昊的头脑渐渐清醒。

是啊!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能就这么死去。雪照已经不在了,雪照的愿望应该由他去完成。雪照付出生命成全了的人,不也一直是他想要保护的人吗?

他怎么可以让她的付出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