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娘在那

逸峰最见不得师父装嫩祸害小媳妇大姑娘,即便那些不好看的小媳妇大姑娘是在为民除害。

他依然感到很受伤。

“师父,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就不能清新脱俗一点。”

“逸峰,师父也很忧豫啊,你看师父像是吃窝边草的人吗?“

”师父,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快跑,你看,陈二狗领着他弟弟陈小狗拿着菜刀又朝我们冲过来了。“话音不落,逸峰已经跑的比他师父超前半个身子,那叫一个动若狡兔,看来没有辜负师父的亲身教导,轻功大有长进。

”逸峰,你他娘的跑慢点。“

”师父,我娘在那?“

这次,逸峰是真正的受伤了。

时间都像是被凝固了,却凝固不了逸峰被切割破碎的心。

一个人从快乐到悲伤的距离,也就一句话的事。这是逸峰过不去的坎,因为他没娘。

倒不是他在质问或者责怪师父,自他识字读书起他就知道他不会有娘,这是他的心病,就是过不去。

三岁时,中山书院的守门犬大黄用嘴叨着不知被谁抛弃在书院大门口的婴儿,直接送到现在被他称为师父的人的屋子里。那时候,师父还不是中山书院的道主。然后,大黄狗,师父,还有小男孩组成一门三口之家,转眼就是五年。

小男孩心境玲珑剔透,智比天高。就是他娘那一关,迈不过去。人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他没有。人人都有天伦之乐,他没有。人人都可以小儿无赖撒娇,他没有。

仿佛他一出生就是成人,谁把他的童年抹杀掉了。

天道不孤,大道有缺,谁都补不回来。天份再高也不行。

以入世结尘之人补出世有缺之心,是这位中山国最年轻的道主唯一想出的办法。

少年的道,只能自己走。

少年三岁痴呆如枯木,五岁开窍识字读书,八岁看完钟山书院全部道藏经典,道胎暗结,只等机会鱼跃龙门。可是,自三岁起,这个孩子闭眼就开始做噩梦,只要一进入梦魇,喉咙里就只有一个字”娘“,没有一天例外。

因此,小男孩身体很虚弱,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也因此,这个被称作他师父的人,哪怕在外人眼里是那样高高在上,敬畏异常,还是由着小男孩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言语无忌性子跳脱都没关系,主要求一个无忧无虑,接回小男孩被抹杀掉的童年时光。

但是,心灵蒙尘,是很难借助外力去除掉的。

三年,小男孩读了一万卷道藏,因为怕做恶梦,几乎不分昼夜没有停止过读书。中山书院外院的道藏,已经全部被小男孩读完。以小男孩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读完不算完。没什么用,读的书多,也就是读的书多而已。大道都在书外,不开心眼入不了大道,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一辈子只能蹉跎光阴行尸走肉过完一生,注定一出生就是一辈子,死水里扔的小石子溅不起一点微澜。

传说,人的身体有九天八柱构成,九天之际有八柱,八柱之间有九天,自成宇宙。人主造人,从来都没有多余。最早的人,无分贵贱凡俗无分平等高低。不知道是一部分人保持了初心,还是一部分人乱了始终,人间才传出”道可道,非常道“。修道,成为了一门职业。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大道一万,成就万一。

此时,少年和他师父都处在中山国的一个小集市里,少年逸峰像是回到了三岁痴呆如枯木的样子,面向他师父,无喜无悲无表情眼白无神。在远处,陈二狗和他的弟弟陈小狗举手投足挥刀出拳,样子是在奔跑,都像是庙里的泥塑雕像,全都一动不动,整个小镇都是静止的,时间,空间还有思维在这一刻都是静止的。

这已经是神通了,消耗生命做代价。

少年心上的尘埃却是飞扬的。

飞扬起来的尘埃越来越多,少年的眼睛终于被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菩提树下悟三生,不如心灵一尘纱。

解铃尚需系铃人。少年这是走火入魔了。只能自救。

读道藏就好比吃饭,狼吞虎咽者有之,细嚼慢咽者有之。又好比修炼,朝闻道夕死去,有之。

古人云,世人脚下原本没有路,只不过走的人多了,才出现了路。又曰”道可道,非常道“,说明入道没有成法,一人一道。他人帮不了,也做不了假。用三年的时光,让少年入世,已经是极限。如果超过这个年龄和时间,在少年的师父看来,都是错过最佳时机得不偿失的。

少年无力地伸着手,像是驱散灰尘又像是要抓到什么。那些灰尘,像一张巨网,把他包的严严实实。

智慧如刀,可斩一切。心灵蒙尘,慧刀斩之。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娘,你在哪?“”娘,你在哪啊?“”娘,你在哪里啊?“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外院的一万道藏,就是这句话“阴阳三合,何本何化?”才是对症下药,自己悟不出就走不出。

没有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出生后要干什么。不管为什么生我,老天自有安排。不管我要干甚么,自有原委。自今而后,就当是天生天养。

一口气出,少年晕倒在地。小镇恢复如初,仿佛从来没有静止过。

少年的师父,背起少年,一步一步走回书院。

中山国是国也不是国,有国名,无国王。曽经出过国王,相传是中山国第一代国王,中山国是他的私人领地,他也是最后一代国王,现在都称他为始皇。

五大书院是中山国最权威的地方,五大书院的五大道主,肩负“为天地立心“的使命,神圣不可侵犯。

没人知道,少年的师父就是中山国钟山书院的道主,中山国五大书院第一书院。

快到钟山书院大门口,守门犬大黄势不可挡的扑过来,然后绕着他俩哀嚎跑圈。说起感情,大黄对少年比少年的师父还要深厚。

明明知道少年没事,大黄的悲伤惊天动地。狗的心事,人怎可猜。少年的师父,一脚把大黄狗揣进大门,亳不为大黄狗的感情感动。

狗哀是本份,狗嚎是职责,每天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只低狗头走路,不抬狗头识个眼色吧。也太没眼力见,五大书院第一大书院道主背回来的人,会坏到哪里去。这条狗真他妈能演,不当演员可惜了。

不过,以后可以随便说“他妈的”“他娘的”“去他娘的”了,这小子免疫力又回来了。

“师父,我娘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