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他穿越的第二天了,可他依然慵懒地倒在铺满锦缎被褥的床上,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左边身下被婢女小翠用喧软棉被垫高,左腿打着弯,舒服地放在小翠的腿上。小翠一脸认真地给他捏着腿,不敢有一丝怠慢。
右边三脚凳上,一尊印有观世音菩萨的熏香铜炉,不时冒出淡淡的青烟。一股股略带草药香的味道,或时飘进他的鼻子里。
忽而斜眼看看那累得胳膊发酸,脸显红润的小翠,他不忍地道:“可以了,下去吧。找小红玩去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哪里做错了,少爷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千万别赶小翠走。”
“……”看小翠惶恐的样子,是误会了他的好意,一阵无语,他心中暗道:“古代的女子,真好!”
这种生活在两天前是不敢想象的。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西院最年轻的博士生小古,坐在图书馆一个安静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老书,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不多了,为了能再一次看到这本书,他打算把这本书借走,于是他看了看书的封面。这本书的封面并不美观,甚至有些恐怖。深黑色的底色上绘有一个白森森的骷髅,黑白两色的强烈对比,有着令人震撼的视觉冲击感,而在骷髅的两个空洞眼眶里,写着“揭秘”二字。
《揭秘》本是外国杂志的合订版,里面记载着各种与战争有关的东西,包罗万象,涵盖生化,机械等多个方面。甚至还包括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些著名武器或工具,比如诸葛弩、投石机、和木牛流马等。
其中,这本书的生化部分最吸引他的眼球,他现在看的就是一个提取青霉素的土法。
他对战争尤其感兴趣,身边还放了一本看了十多遍的《资治通鉴》,打小儿就喜欢看这些,说到汉末三国和残唐五代的战争史,几乎倒背如流。可他却没报考历史系,因为他对战争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连唐诗也背不下来几首。
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有些不舍地把书放下。突然电话响了。
“哎,小古,你到底来不来了呀?妹子们都等着急了!”电话那头传来历史系狐朋狗友孙强的声音。
“不是说好九点集合的吗?”
“哎呀,早点来,你总不会吃亏吧?”孙强好像有些喝多了,忽而掐着嗓子,神秘兮兮地道:“我可告诉你啊,今天这几个妹子,长得那是相当不错。是我从你们机械系几个好战分子手里抢来的。”
“哦?真的长得不错?”他对孙强不是很信任,“别像上次似的,长得恶丑,体格还那么壮,差点把我给折腾散架了!”感叹一声:“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可对我来说,那次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
“你到底来不来?你不来我可喊别人了啊?”
“来。”
他从来不死心眼,而且他也想用一次美好的回忆,冲淡那次噩梦对他的影响。每次想起那个可怕的女人,他的心口都疼。而且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脸色有些惨白。也不知是心口疼导致的,还是熬夜编辑外挂导致的,还是女友背叛导致的。
“那好,AA制,你拿六百…,呃,八百吧,怎么样?”
“靠,敲竹杠啊!”
“哎呀,我知道你老兄做游戏外挂赚了不少钱。老弟我现在不是手头紧嘛。江湖救急!”
“你…”刚想骂孙强两句。
“好了,好了,挂了。小天鹅301等你!”“嘟嘟嘟…”
然而,这次经历比上次还要噩梦,以至于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凉。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一脚踏入一扇朱漆大门,而大门的黑漆匾上,赫然镌刻着四个白色大字“叹息之门”,黑白两色分明,仿佛是一张X光片。
一阵恍惚,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来到了古代——唐朝。
刚醒过来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用斧头劈过。他痛苦极了,可此时他身边的一群陌生人,却激动得跳起来,高呼:“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相对于第一天的陌生和不真实感,第二天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唐朝人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怪,仿佛粤语,却又好像掺杂着些川语。数起数来是:鸭、以、仨、谁…,可口头禅中,却常能听到“瓜娃子”等川语标志性词汇和口音。这样奇怪的口音,虽然有些听不大懂,可放慢语速字字甄别,还是可以交流的。
但交流的速度却很慢。
也正因为此,在别人眼里,本来精明的少爷现在看起来有些迟钝了。而且说话好像也有些不利索了。
虽然他自己觉得自己说得是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可在唐朝人耳朵里却仿佛是一种脑伤后遗症。
其实唐朝人的口音还是蛮好听的。尤其是这些怯懦婢女,说起话来含羞带怯,忽而挑逗一番,脸蓦地就红了。
趁着大家都以为自己有病,他反而放开手脚地问了些问题。这时才知道,原来,他年纪轻轻却是一名诗人。
三天前正是正月十五,当地富商郎效农,在画舫之上召开的灯展诗会,作为当地有名的风流才子,他大展才华,出尽风头。
可由于醉酒,却一头撞到了独坐船头单手支颐悠闲小憩的郎员外小妾的怀里。小妾惊怒,当场把他推到一边。说巧不巧,这一推便把他推到了船边,额头狠狠地撞在了高耸桅杆上,受疼,他猛地向后一跃,竟然还跃到了水里…
大才子掉进了水里,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才把他打捞上来,可当他上来时候,身体冰凉,不省人事。
当他被抬回家里,家中一片哀嚎,请来名医,名医们纷纷摇头,只道“看造化吧…”或者“另请高明。”
当他醒来之后,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他没说话,而是细心琢磨,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
大家见他与平常有异,只当是被撞坏了脑子,且没有太过为难他。而借此机会,他也认识了家中大部分重要人物。这家很大,很富有。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是家中第二代排名靠后的庶出少爷。不过,这家里的大太太却是一个会心疼人的,她对他很是照顾,并且派来两个得力使唤丫头,日夜照顾着他。
“现在应该是…咸通年间吧…”他曾经费力坐进桌案旁的椅子里,看着堆积如小山的手稿,无暇看诗,只看落款上书:“闲来无事,自作诗一首,岁次癸巳孟夏,于复州竟陵鹿门子书之。”
“我叫鹿门子…?”
“这算是什么鬼名字?”他挠了挠被纱布缠满的头,恍然道:“哦…,这应该是个道号吧。”
他翻阅了许久,也没搞清楚今年到底是哪一年,而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一天的时候,很多人来看他,他并没有冒昧地问起这些。
而今天,他决定问问清楚。
“小翠,你来吾家多久了?”他故意用“吾”字,并非显得有文化,而是这里的人“我”字的发音很靠近“吾”,他便学会了。
“三个月了。”
“哦,三个月了。”他沉吟般说了一句,又道:“那麽(mò),你知道本少爷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了!”
“切莫骗我,你说来听听。”
“少爷名叫皮日休,字袭美,又字逸少。”小姑娘口音颇重。
“…”他一愣,道:“什么?貔貅?”
“日~~~”小翠有些着急地说。
“唉!!你怎么骂人呢?”他惊道。
“不是啦,不是啦,奴婢怎么敢骂少爷!是少爷的名字里,有个日字!”
“日貔貅?”他震惊了,心中诧异道:这是人名?
“是皮日休!!!”
“你嚷什么嚷,来,拿笔来,你给我写出来。”
“…奴婢…不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