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符号

人类社会中，符号无处不在，而庞大的符号体系又是多种多样、五彩缤纷的。人类生活一刻也离不开符号，正如卡西尔所说：“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4]他“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来取代把人定义为理性的动物”[5]，认为人天生就是一个符号的动物，“离开了符号，人就只能像动物一样生活在实在中，就只能对各种不同的物理刺激作出具有特征的反应，并以此来保持自己的状态”[6]。人是被包围在符号世界之中，以至于人的活动都是凭借着符号这个中介来认识世界的。“唯有使用符号的表达才能够产生展望和回顾的可能性，因为，只有借助于符号，区分才不仅得以实现，而且还得以在意识中固定下来。”[7]

那么，究竟什么是符号，或者说符号是什么？《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对符号是这样下定义的：符号（symbol），是常用的一种传达信息的基元，用以表示或象征人、物、集团或概念等复杂事物。[8]因而，符号可以是图案，可以是描绘性的，也可以是字母，甚至可以是任意规定的数字，等等。学界关于符号的研究主要来自于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和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研究流派。索绪尔认为，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的二元关系。能指是符号的形式，即符号的形体；所指是符号的内容，即符号的意义。正如索绪尔所说，“我们把概念和音响形象的结合叫作符号”，“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因而，“符号是指能指和所指相连接所产生的整体”[9]。故符号就是形式和内容所组成的二元关系。“符号与所代表事物间建立关系后，就可指称是符号的意义。当符号对于人类之表现及相互作用不存在时，它们就消失了，或被赋予新意义。因之符号之意义，可言来自它所代表的事物。”[10]

因而，符号是一种意义的指称。“符号是音响、视像等的一块双面切片，正面是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的能指，背面是看不见、听不得、摸不着的所指。将能指和所指结合成一体的行为即一个被理解的过程，我们也可以把这个过程称为符号化过程或获得解释的过程。在能指和所指符号化过程中，实现中介的是‘意指’。”[11]所有意指都包含两个层面，一个是表达层面，表达层面由物质形态的实体能指体现；一个是内容层面，内容层面是所指，即以意义方式表现的思维形态——概念[12]。施拉姆（Wilbur Schhramm）认为，“符号代表‘一种思想’、‘一种想法……命令或愿望’、一种‘概念’、一些非它不能传达的信息”[13]。

皮尔斯则把符号解释为符号的形体、符号对象和符号解释的三元关系。皮尔士认为：“符号的关系是三合一的关系。一个符号通过作为符号载体的中介把一个对象和一个意义联系起来。”“在符号与它的对象的关系上，符号是被动的。符号是被对象决定的，而且符号不影响决定它的对象。在指示的过程中，被指称的对象是完全不受干扰的。至于第二个关系，即符号与意义的关系，情况完全相反了。这里，符号是主动的东西。符号决定意义，而且在这个过程里不受影响。”“对象决定符号，符号又决定着意义。”[14]这就是符号、对象和意义三者关系。

索绪尔认为符号的作用侧重其表达和交流方面，皮尔斯在侧重符号的认知和思维方面。皮尔斯认为，“每一种思想都是符号，生命由一系列符号组成，因此可以说人类就是符号”。“如果不能说宇宙完全由符号组成，至少可以说它充满了符号。”符号在人类认知和思维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人类用符号进行思维，通过符号进行信息交流、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甚至“通过符号创造文化”。

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谈的符号与符号学大相径庭。“符号学（semiotics），研究符号和符号使用行为的学科，它包括词的使用（语言学），声调，音速或拖腔的使用（副语言学），身体动作和手势的使用（身势学）和动物交际。”[15]因此，切不能把符号等同于符号学。当然，符号（symbols）与信号（signs）也是有明显区别的。“符号，就这个词的本来意义而言，是不可能被还原为单纯的信号的。信号和符号属于两个不同的领域：信号是物理的存在世界之一部分；符号则是人类的意义世界之一部分。信号是‘操作者’；而符号则是‘指称者’。信号即使在被这样理解和运用时，也仍然有着某种物理的或实体性的存在；而符号则仅有功能性的价值。”[16]从中我们知道，“符号与其所代表事物间本无任何关联，是透过人类的解释而得到意义”[17]。因而，必须区分符号与信号或指号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明白符号对于人的意义如何。“人类在思想和经验之中取得的一切进步都使符号之网更为精巧和牢固。人不再能直接地面对实在，他不可能仿佛是面对面地直观实在了。人的符号活动能力进展多少，物理实在似乎也就相应地退却多少。在某种意义上说，人是在不断地与自身打交道而不是在应付事物本身。”[18]符号对于人类的意义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