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割裂
2016年,我将自己与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我一直认为自己同这世界有着不可逆的割裂感。从几岁时在回家路上第一次耳际轰鸣,脑子里毫无来由地冒出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不是别人,你是你啊!
而八年前我第一次生病,是在这个意识已经模糊了很久之后。
那一次世界崩塌般的席卷未留给我一丝喘息之机,以至于后来我几次回想都心存侥幸:还好我撑过来了。于是我学着在细枝末节里搜集一线光明的契机,以备不时之需。
像是人在自然面前无比渺小一样,我在它面前也不得不变得恭顺。
它第二次到来的时候无声无息,一度让我停止写作这件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它和写作是相生相克,没有它,我大约不会想去写,可当它越长越大时,又将我所有写作的欲念吞没,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渊壑。
我在渊壑里,试着抬头望,望见星河浩渺,却心知与我无关。
2016年,我在渊壑底,放弃了向任何人伸手。
与世界割裂是怎样的感受?
你看到那些人寻找你的痕迹,通过不同的联络方式、不同的社交软件,用不同的措辞与话语。
而你只是看了,再关上,没有任何情绪。
你忽而厌倦这样的牵连,找不到其中的意义。
你心知他们绝对无法理解你而今的灵魂,是被怎样支离破碎的瓦砾掩埋;你更怕开口便带来无止境的绝望,虽无控诉,可字里行间都是厌倦。
再后来,你忽然连这样割裂的意义是什么都觉得很模糊。
好像一切都无意义。
二、滑板运动
2017年年末,我着手写这本书。
故事写到三分之一,我去了上海最大的滑板场实地考察。
铁栏杆里的一切都有一股年久失修的感觉。极限运动在国内毕竟还是一项冷门的运动,以至于在看完场地后,我很苦恼地想,是否要推翻我故事里关于滑板场的所有设定。
后来我决定保留那些想象。
现实的滑板场已经破败不堪,那就让虚构的故事来填满这个缺憾好了。
2018年年初,我写完了第一稿。
几个月以来,我似乎和故事里的男孩女孩一同经历了成长。
故事最初的设定是女主中心,我对男主的所有认知,仅限于大纲人设上冷冰冰的几段文字,我没有想到他会慢慢地超出我的控制,成长为一个那么可爱的人。哪怕在敲字的当下,我偶尔也会无法预知他将做出怎样的举动,说出怎样的台词。
写完初稿最后一个字,我忽然热泪盈眶。
心房饱胀,酸涩又轻轻颤抖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温度,以不可抑制的气势冲击着鼻腔、眼眶。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类似于“幸福”或是“感动”的情绪了。
我似乎突然间可以理解以及原谅自己——你看,你所憎恶的无法消除的痛苦,即便存在着,却还是可以为你带来这些啊!
一稿结束后,我追随着女主的脚步去了澳门,想象她站在赌场二楼,以怎样的角度望下去。我走在全然陌生的街道,想象她只身来此寻人,又要经历怎样的麻烦与曲折。
我站在十月初五街,看到浅滩对面是楼崖星火,下方是渔船停泊。
长空如许,我安静地听到呼呼的风声,灵台一片清明。
一切忽然有了意义。
猝不及防地。
三、后来啊
你本不必去找寻什么意义。
感知到幸福的瞬间,大约就是答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