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胜负难料

南和运劲再次将双掌向前推送,满拟再将王雪双臂逼退几寸,谁知这一次却不知怎的,王雪双臂竟不再后退。南和眼见便要得胜,心中不禁焦急,又连续发功向前撞了两次,但王雪只身形微晃,双臂兀自挺立。南和心头一凛,渐觉不妙,抬头瞧去,只见王雪面色平静,丝毫不见心焦气馁之态。

南和急不可待,将全身劲力运至双臂,陡然间大喝一声,双臂向前猛推。不料就在这力已发出、却未击中的瞬息之间,王雪竟似内力全无一般,身体随着这股大力倏地向后飘出。此刻南和正集中全劲向前发力,虽见王雪退开,掌上劲力一时却哪里收得回来,只听咔嗒一声,双手手腕一齐脱臼。他这一招本来无论是打空还是被对手抵挡荡开,都无关紧要,不过是白费了一点气力,却偏偏是在与王雪争强较真的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打,这才着了王雪的道,身体向前一仄,俯身跌在地上。

王雪抬脚轻轻踩在南和左肩上,笑道:“怎样,服了吗?”她先故意示弱,诱南和发劲,再忽然跳开,令他的内力打脱而败,无论是计谋还是功力皆巧妙之极,倘若她一个不慎没能及时闪开,此时倒在地上的只怕不是南和,而是她自己了。南和痛的面色惨白,说不出话,只得勉强点了个头示意投降。

邱海波喝了一声:“好!”随即仰天大笑,邱夫人也是面露笑意。南和那大师兄向王雪狠狠瞪了几眼,心中却也不禁佩服她的胆识,上前一步,说道:“你们得意什么,后面两场比拼你们可未必能胜。你滚回来吧,别躺在那里丢人现眼了。”这后一句话是对南和说的。南和双腕脱臼无法撑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勉力站起,脸上神色沮丧之极。王雪见他这副模样,怜悯之念油然而起,拦在他面前,闷声不响的抓起他双臂,将他手腕接好。旁人虽明知哈巴术中有卸骨医骨的绝活,然见她这几下手法潇洒利索,也是又惊又佩。

那身材消瘦之人快步走到空地上,向邱海波身旁那女子拱手为礼,说道:“鄙人黄雷,请教邱夫人的高招!”他想邱海波是一定要与大师兄打上一场的,那这第二场对决,对方出战之人必是邱海波的夫人了。邱夫人微微一笑,向前迈出。

王雪此刻方知这人原来叫做黄雷,见邱夫人走出,忙伸手将她拽回,笑道:“姐姐你别急。这第二场对决嘛,我看还是让邱师傅来好啦。邱师傅是好武之人,早想一试身手了。”邱夫人一怔,一时不明白王雪的意思,侧头去瞧丈夫,求他意见。那大师兄头脑转的飞快,早已猜到王雪心中想法,忍不住叫出来:“好啊,你这臭丫头,你想让这姓邱的赢下我师弟,这样一来你们赢了两场,第三场的胜负就无关紧要了,是也不是?”王雪被他瞧破了心事,索性直言道:“不错,怎样?”那大师兄凶道:“你若是有胆跟我耍这小聪明,这第三场比试,我便将这小女人打得筋断骨折,到时你们就算赢了比试,只怕也高兴不起来吧?我实话告诉你,凭着我的功力,将这小女人重伤绝非难事。”

邱海波听他如此说,脸上不禁变色,却听王雪笑道:“这个当然,你大师兄武力过人嘛。不过,邱师傅如果侥幸赢下这第二场比试,那这第三场比试尽可免去,这第三场比试我们不打了,算你们赢下一场好了。你大师兄何等威名,岂能出尔反尔再来为难我们?”说到这里还当真怕他出尔反尔,输了不认,强行动武为难自己,于是又道:“这等卑鄙小人也决计做不出的无赖行径,料想你这个做师兄的更是不会去做了。”

那大师兄勃然大怒,大手一挥,身后四名师弟一齐抢上一步。邱海波森然道:“怎么,你恼羞成怒,想恃强逞凶吗?”那大师兄吼道:“邱海波,这第二场比试就让你老婆上,她若是赢了,今日便放过你们;若是输了,你便与我打这第三场。戏耍如此阴谋诡计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王雪叫道:“你如此强词夺理,便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吗?你……”话说到这里,被邱海波挥手拦住。邱海波眼见今日若不由这狂妄的大师兄所说,对方便要一拥而上,自己夫妻二人和王雪这小丫头绝难平安而去,何况他心中早就憋了一股火气,想要出手与这大师兄斗上一斗,当下便道:“好,我依你所言便是。倘若你们这第二场也输了,那这第三场我也要和你好好较量一下。”那大师兄冷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听得邱海波这一句话,倒也不如何在乎这第二场的比试结果了,心想:“这一场比拼若是我们还输,那第三场比赛我好好收拾一顿这邱姓小子倒也解气。倘若我们这一场赢了,那这第三场比赛,我不但可以收势邱海波,连同他老婆和那个哈巴门的臭丫头也可以一起收拾了。”走到一旁石上坐下,凝神观战。

邱夫人见再无异议,上前一步,站到黄雷面前,向他挥挥手,示意要他先行发招。黄雷心道:“瞧你又瘦又矮又白,若不是先天身体不良,便是养尊处优惯了,对付你这等小女人,可没必要先行发难惹人笑话。”哈哈一笑,说道:“邱夫人,还是你先出招吧。你这时若是向我投降求饶,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邱夫人嘴角微动,却并不答话,仍是挥手示意黄雷出招。黄雷喝道:“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是哑巴吗?”他见大师兄和邱海波越说越僵,此事决计无法妥善处理,因此言语上一再咄咄逼人,以免稍后碍于颜面无法撕破脸动武。

王雪心念甫动,立时想到自从与邱海波夫妇会面,邱夫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怕她当真是个哑巴,忽然又想:“邱夫人既能听到我们对话,足见她双耳无碍,她不是哑巴。”只听邱海波冷冷的道:“我这夫人过于腼腆害羞,性子又是文静之极,她一天当中也只跟我才偶尔说上一句两句话,跟外人是决计不会吐出一字。你别见怪。”黄雷笑道:“既然这样,我打到她跪地开口求饶不就好了,又怎会见怪?”邱海波涵养再好,听得对方一再出口侮辱,这时也忍耐不住要发作,向夫人厉声叫道:“晓楠,直接使轰雷拳将他门牙打下来!”邱夫人知这“轰雷拳”是丈夫所习拳法中最为精妙的拳法,出拳即是杀招,又听丈夫言辞凶恶,知他气到极点,转身轻声道:“好,我便让他尝尝你的轰雷拳。”

王雪瞧了邱夫人一眼,心道:“原来你叫晓楠,这名字真好听。”

黄雷听邱夫人晓楠声音清脆娇嫩,柔软沙哑,当真说不出的动听,又见她双目楚楚动人,陡然间色心大起,说道:“好得很,我来尝一尝邱夫人的拳技!”张开双臂向邱夫人晓楠人扑过。晓楠双拳呼地打出,径向黄雷面门击去。黄雷一惊,蓦地里想到适才邱海波所说的“轰雷拳”,当即转回双臂护身。晓楠双拳击在中途忽然变招,左掌摊开,遮住黄雷双目,右拳陡然打出,正中黄雷左肋。黄雷一声惨叫:“我肋骨断啦!”向后逃开。

那大师兄吼道:“你乱喊乱叫什么?她这一拳方位不准,打到你身上只剩下七成功力了,还不至打断你的肋骨。”黄雷一怔,摸摸右侧腹部,肋骨果然好端端的,脸上一红,向邱夫人晓楠叫道:“适才是我大意了,我们再来比过。”晓楠瞧了一眼这个大师兄,心想:“此人眼光极准,竟然能瞧出我拳法中夹带的内劲,不知我夫能不能赢他。”

黄雷见邱夫人晓楠不答,这一次不敢再托大让她先发招,当下运出巨犬掌的功力,怪吼一声,向左边斜窜,又忽地窜向晓楠右侧,口中荷荷怪叫,向晓楠连劈三掌,每劈一掌,口中便嘶叫一声。晓楠发拳荡开黄雷掌力,正想运功反击,却见黄雷早已跳开,奔到自己身后。晓楠心头一凛,暗叫:“不好啦!”背上一痛,中了一掌,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出两步,未等站定,黄雷已奔至身前,左掌搭在右掌之上,斜劈过来。晓楠知他这一掌一定劲力十足,运劲于左拳之上,向他胸口击去。黄雷哈的一笑,猛地闪到晓楠左侧,一巴掌掴在她面颊之上。晓楠唔了一声,白净的脸上登时现出一道通红的掌印。

黄雷随即跳开,狞笑道:“呵呵,你服是不服?”晓楠哼了一声,发拳直上,又与他斗在一起。黄雷身形灵动之极,一掌击到中途必定转变方向,招数难看,颇像市井无赖斗殴,但一招一式之间又好似有理可寻,当真叫人难以拆解。数招一过,晓楠又处下风。

王雪与邱海波这时早已瞧出,巨犬掌真正的厉害之处不过是招式出其不意,加之施掌者叫声可怖,掌力却是平平。邱海波叫道:“晓楠,你的内力不比他弱,不管他发出什么样的怪异招法,你都不必理会,只一拳打过去就好。”王雪跟着叫道:“姐姐你别惊慌,他的掌法其实也是有理路的,基本上便是上者下之、左者右之。”邱王二人虽如此为晓楠声援,但二人心中均知,这不过是投机取巧、隔靴过痒的无用之功,绝非拆解此掌的良策,时间一长,晓楠必败。

王雪目不转瞬的盯着黄雷章掌法,又连连回想适才与南和一战,心中苦思拆解此掌的招法。但巨犬掌虽然瞧着滑稽,招法却也精奇,真要王雪想出拆解的良招,却是当真难为她了。王雪与邱海波对望一眼,见他双眉紧颦,显是也没想到拆招良计。

王雪适才能将那大胡子南和赢下,一来是因为南和过于轻敌;二来因为王雪身形灵动,兼之招数出其不意;三来是因为南和以自己短处击王雪长处,与王雪比拼内力,这才最终落败,若论真实功力而言,王雪比南和强不了多少,真要分出胜负,只怕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黄雷内功虽不如南和,但身形步法却在南和之上,他与晓楠只比试招数,却不比拼内力,晓楠便难以应付。何况晓楠性子实在,步法又不似王雪那样灵动,是以处处受制。黄雷连声怪吼本就令人心乱,南和和另外两名同伴又在旁不住的大声叫嚷,更吵得晓楠心神不安。忽听啪啪两声,晓楠左肩连中两掌。

邱海波叫道:“晓楠别斗了,这一场我们认输便是。”晓楠从不敢违拗丈夫,何况自己也确实黄雷对手,倘若再斗下去,也只是白白挨打而已,微一迟疑,便向后跳开,向黄雷摇手,示意认输。黄雷哈哈大笑,退到大师兄身边,翻了翻眼皮说道:“邱夫人功夫不错,我看你不如跟着我,改为黄夫人好啦。就算你一天之中不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乐意。”身旁同门齐声大笑。

晓楠脸上一红,将脸凑到邱海波身旁,在他耳边低语,想是在诉说适才对决之时总结下的经验。邱海波不住的点头,随后上前一步,向那大师兄说道:“这最后一场对决,便是你我之事了。报上名来吧。”那大师兄恻隐隐的道:“我叫展宇。今日便是你们三人的毙命之期。”邱海波冷冷的道:“废话少说,上来领死吧。”他说的轻松,心中却谨慎之极,他见识过巨犬掌的厉害,心中实无拆解良策,只盼自己功力深厚,能逼得那大师兄展宇败退。

那大师兄展宇一声长啸,纵身扑过。众人适才与他对答,见他说话不紧不慢,十足像个山野村夫,这时见他纵跃之时身法轻灵矫健,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心头均是一惊。邱海波瞧展宇扑跃方位,算准他应当落在自己左首边五尺处,他适才瞧了南和和黄雷的武功,知展宇落地之后便会窜向自己右侧,再从右侧进攻,当下将右臂横在胸前,左拳向右侧猛击。展宇落地之时果然便向邱海波右侧奔袭,见邱海波一拳击来,身形一晃,又回到左边位置,随着一声怪叫,一掌向邱海波肩头击去。邱海波双足不动,上半身忽地向后缩回半尺,左肩一沉,避开这一击,右拳跟着抢上。展宇双掌向前连劈,口中呜呜怪叫。邱海波眉头微皱,发拳将他掌力一一荡开,忽听一声啸叫,展宇斜窜半步,猛地跃到身后。邱海波右脚踮地,身子转了半圈,又晃到展宇面前。二人适才对攻这几招,当真是快似闪电,心下均佩服对方了得。

王雪瞧着邱展二人相斗,见邱海波步伐沉稳,出拳有力,虽没抢到分毫优势,但武学宗师的风范却也由此现出,心想:“邱师傅果真名不虚传。”又转头去瞧邱夫人晓楠,只见晓楠目不转睛的瞧着丈夫,面色白一阵红一阵,显是极为担心丈夫安危。

这时邱展二人相斗的形式又发生变化,只见展宇连声怪吼,围着邱海波斜扑发掌,招式上只攻不守。邱海波身随敌转,双臂将面门紧紧护住,却是一招不发。这二人虽是一个全力进攻,一个只顾防守,但展宇面色惊急,嗷嗷怪叫,瞧不出一点将要获胜的神色,邱海波目光凝重,面上也丝毫不见落败之色。

忽见展宇左掌打出之后立时收回,右拳却没能跟着攻上。邱海波瞧出破绽,右拳猛地打出。他适才只守不攻,这时忽然发难,展宇情急之下不易抵御,小腹上结结实实的被打中一拳。他开口正要啸叫,突觉小腹一痛,这一声吼叫便发不出来,只见他光张嘴不出声,神色滑稽之极。

王雪大声喝了一声:“好!”晓楠高高跳起,虽然一声不吭,脸上也是满脸堆欢,二女心中均知,邱海波与展宇在伯仲之间,绝难分出胜败,现下既有了这一拳的优势,这第三场便可说是赢了。

邱海波一声轻笑,双拳连连追击。此刻展宇离他相距极近,无论是出手抵御还是向其他方位趋避均已不能,情急之下身子一转,向回奔逃。江湖人相较武功之时,转身逃窜视为大忌,往往被人耻笑为软弱怕死,展宇这转身一逃,虽然免去了中拳之痛,但落败认输之像却是暴露无疑。

邱海波想不到这一场比试竟会赢得如此轻松,当下也不追击,笑嘻嘻的道:“别逃啦,回来吧。”展宇转身见邱海波并未追来,脸上一红,说道:“谁逃啦,这一招‘恶犬背向闪身’是我的救命绝学,来来来,我们再来比过。”邱海波说道:“亏你还是混江湖的,当着你四位师弟的面,也不怕丢人现眼吗?输了便是输了,又能怎样?”

展宇微微一呆,心想:“我今日败在邱海波手里,在江湖上再难立足,尤其在我这四位师弟面前,可着实下不了台。”高声咆哮道:“我适才不过是吃了点亏转身躲避而已,又怎么能算是落败呢?你功夫不及我,却想在这点捕风捉影的小事上做文章吗?”心想适才是我一时大意,倘若再次比过,我可未必便输与你。转身向身后四位师弟叫道:“你们说,我输了吗?”四人纷纷高叫:“当然没输!”“我大师兄神功盖世,怎么可能会败给你这等人!”

王雪忍不住叫道:“你们要不要脸呀,输了便是输了,怎么能不认账?何况我们又不是在赌钱财细软,你们也不输什么?”那四人一呆,虽听得王雪叫骂,却也觉得此言有理,心想我们与这三人本来无冤无仇,至于与胡静孙跃结下的梁子,即便真能迁怒于这小女孩身上,与哈巴门的争斗也并非一日之事。只听展宇叫道:“要么我们再来比过,要么便算是你败了。按照约定,你们落败便应束手就缚,等着被我们惩处。”

邱海波铁青着脸说道:“你如此耍赖打诨,再来比试又能怎样?只怕到时我便是将你一拳击倒,你也会找借口不服输,也许届时你会找借口说什么‘这一招是我最新研习的救命绝学,叫做恶狗贪睡,我是自己趴下的,可不是被你打倒的,我没输!’哼,你这种人……”小腹上突然一痛,一柄匕首自腹而入,直没至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