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坤江污染源
- 命轨之有你的向阳时光
- 熳子榆
- 5980字
- 2020-02-15 13:31:48
没有什么比清冷白色的医院让人瘆得慌,暗夜里嘤嘤噎噎的呻吟声连带着骨肉之痛消噬着人心。急诊室灯光刺亮,张雨卿浑身震颤不停,冷汗泡湿了额颈及双鬓的绒毛,泛起在额头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双唇,牙齿印起了血丝。
付子杰凝重的脸色,双眉紧成了一堆怜惜着问:”很疼是吗?要不我们打止痛药“。
“是啊,这才缝第一针,都痛成这样了,我建议还是用止痛药“,医生看着她痛得浑身发抖,都不忍心下手。
”不用......医生.......继续吧,我可以”,她断续说,声音柔弱漏着气,仿佛疼痛抽走了所有的气丝。为了保持思维的清晰,她恨下心拒绝了医生用麻醉药的建议,嘴上虽是硬,担抓住付子杰小手臂的双手,指甲却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付子杰眉头都皱成了撒哈拉沙漠上的连绵沙丘,衣服上,手上的血早已凝干,他全身绷紧,张雨卿的背抵着他的右肩上,他全身贯注,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她提不上那口气,疼晕了过去,他好马上掐住她的人中,护住她。
小腿肚整整被缝了七针,她愣是没哼出一声,倒是医生紧张地手心,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好了,姑娘,切记,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换药和打破伤风针”,医生吩咐着,一旁的护士上前为她将伤口周围的干了的血迹清洗掉。
“嗯,谢谢医生”,张雨卿忍痛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说到。
“不用客气,姑娘,我还真佩服你,缝了那么多针,不打麻醉针,也不吭一声,我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你这样”,医生笑着。
“不过嘛,前三天的止痛药还是要吃的,要不然晚上伤口痛,影响休息,休息不好就会影响伤口的愈合。”医生苦口婆心地说。
“对,要听医生的话”,付子杰急忙接上话说。
“好,知道了”,她看着脚肚上那像蜈蚣般张着脚的伤口,点了点头应着,护士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好伤口,付子杰的轮廓在她眼前开始摇晃,再变得遥远而模糊,直到一切陷入黑暗迷茫。
初秋的江边,白水依依,风从白茫茫的江面,带着凉意吹来,卷着江岸堤的芦苇,起起伏伏,连绵着似水天相接的一条绸缎带。
“明诚,明诚,帮忙一起把这个帐篷支起来。”铭正打开帐篷袋,一边和实验室美女忙着支烤炉的明诚,听到喊声赶紧跑了过来,两人合力把帐篷支了起来。
“放这,放这,这些生肉就放在这张,不要跟熟肉混在一起了”,大老远就听到玉莹在吩咐着其他人干活,一帮人像一群蜜蜂似的在郊区的枫树林里,嗡嗡的咋呼不停,刚入秋,枫叶正是由绿转红的时候,绿红相缀一片,阳光下热闹得耀眼。
“你们几个男生生火,我们女生去洗菜”
“好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林凡倒像个小老大模样,站在车尾嗤笑着。
“笑什么笑,还不过来干活“,瑞随手将一块黑炭朝他伸了过去,他动作矫健地抬手,刚好接住,反手朝瑞一扔,咂在了刚好经过的珍珍的肩膀上,在白色的翻领连衣裙上映出一坨坨黑乎乎。
“哎哟”,珍珍吃痛地叫了一声,捂着被砸的肩膀,嗔怒地盯着瑞。
“珍......珍姐,对.....对不起“,瑞面怯怯地,哈腰道歉。
刚好,付子杰从车尾提了一把吉他下来,他迅速凑过去,对珍珍说:”珍珍姐,要不我们给你凑一曲,给你道歉“
”喔额,那赶紧来一首“,挤在一堆洗菜,串肉的女孩子们唯恐事不多,起哄着。
”那也行吧,你小子凑得好听我就原谅你“,珍珍笑着说。
付子杰朝他挤了挤眉,将手中的吉他一个旋转空抛给了他,他接过,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双腿交叉坐在了车尾箱上。
五指拨动了一下弦,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小姐姐们,在下就给各位献上一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年轻的声音伴着快乐的节奏,错落的响起。
付子杰走近张雨卿,在草地上盘腿坐下。
”你们怎么想到带吉他过来“,张雨卿双眸望着前方,问。
”这是我们闲暇时的一点爱好,平时我们几个除了上课和在实验室里转悠,也没什么集体活动,李教授觉得我们年纪青青,就过上这么沉闷的生活,就怂恿我们搞了个业务的爱好。“付子杰笑说。
”业余爱好就是这个?“张雨卿侧脸看着他问,背后是沧茫的一片,他就像从山水画卷中走出来的冠玉少年,她怔了怔。
”嗯,当然,是不是觉得瑞的这手吉他可以出道了?”他眯着眼柔柔地笑着。
“那你在他们几个中......“
“我也会弹吉他,敲鼓,弹钢琴”因兴奋的脸上泛着红,他看着她投来的惊讶不信的目光,继续说:“嗯,你不信,那我给你唱一首,你听听看过不过关”。
他从草坪上跃身而起,朝林凡走了过去。
“子杰,你是不是也要来一首”,女生们起哄着。
“你们雨卿不相信我,我就向她证明。”他笑着接过了林凡的吉他,五指轻拨,瞬间细细碎碎,四时之景在他的指尖趟过。他炽热而深情地双眸远远与张雨卿对视,阳光秋风,枫树下的他仿佛披荆斩棘,为她而来的那个梦中少年。
她眼眶热乎乎的,喉咙哽着,是惊喜,还是感动,或者是一场不现实的梦,她突觉心慌意乱,错开了与他交织的双眼,别出去看向那一群正如痴如醉的女孩们。
铭四处张望着,尔后低声跟一旁的玉莹交耳,问:“玉莹姐,怎么没看见梅子姐呀”。
玉莹正随着旋律身姿摇摆着,眼神似要钉在付子杰身上,没搭理他,他又重复了一遍。
“额,梅子姐呀,她从来不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玉莹随口说着。
穆明诚躬身在碳炉前,忙着给正在炉上的肉串刷着配料,油溅到木炭上发着滋滋的声响。
吃饱喝足,一群人,背靠着背,坐在岸堤上,望着沧茫的江面,来来往往的船只。
付子杰左顾四盼,才在远处岸堤处的石阶上看到张雨卿缱绻的身影,她一只脚踏着石块,一只脚踏在芦苇丛的根步,吃力地拔下了一条叶子。
付子杰起身,走了过去,问:”师姐,怎么了“。
”你看,这些叶子表面看着像被渡了一层胶质物,里面确已经都腐烂了“,她用手轻轻撕开芦苇叶薄薄的一层。
”嗯,好像还有一阵酸涩的味道”,付子杰将叶子凑到鼻尖,嗅了嗅,说到。
张雨卿蹲下身,摸了摸芦苇丛其他的叶子,说:“这一片芦苇基本上都出现同样的问题”。
付子杰蹲下身,伸手拨开附在芦苇根部的淤泥,露出了芦苇腐烂似带着铜锈色的霉菌,说:“我怀疑这江水有问题,你看这些芦苇的根部,基本都已经腐烂。“
张雨卿起身,朝玉莹他们喊到:“玉莹,珍珍,你们去车上把实验箱拿过来”。
一拨人听闻,朝他们跑了过来,挨挨挤挤地站在石阶两旁,穆明诚和珍珍抬了一个银色的实验箱走了过来。
珍珍快速配合她,打开箱子,套上手套,玉莹用采样瓶取了江水过来。雨卿将一瓶蓝色的液体注入取来的水中,摇晃后,水马上沉淀了一层浑浊的胶状块。玉莹再从芦苇叶腐烂物质中提取液体,递给了张雨卿,张雨卿快速将两份物质导入萃取仪器中,在实验箱自带的屏幕上快速输入。
十分钟后,她站起来说到:“江水里面与叶子中提取的物质是一样的。”
“是什么东西”,付子杰问。
“是从塑化原料中分离出来的一种叫MBIT-1的元素,本来这种元素对生物的危害不大,但现在这种元素有可能被人为改造过。”张雨卿说完,心下一沉。
“也就是说这改造后的元素就会对生物有危害”?付子杰问。
“嗯。“她点头应到,抬头惆怅地看着向下奔流的沧茫的江面。
“雨卿师姐,要是人喝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像这芦苇一样”。站在最下一个石梯上的铭问。
”是啊是啊,这条江流过十几个城市,灌养着上亿的人口,要是喝了这里的水,这后果想想都可怕“,林凡惴惴然地说,其余的人开始一阵躁动。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企业顶风作案,如今环保管得那么严,还有人敢明目张胆“,一个深眉高目,瓜子脸的女孩愤愤地说。
“具体人体吸收了这种元素会怎么样,量多少才有致命的危险,一系列的问题要拿回实验室进一步分析才能确定。”张雨卿说。
“雨卿,你看”,大家顺着付子杰手指的方向,若隐若现地看到对江面上一片密林荒草中一段白墙,若不是秋天草木变得稀疏,估计也难以被发现。
“明诚、玉莹你们两跟我过去,其他人先回去“,话还没说完,三人拎起实验箱就齐奔上车。付子杰迅速转身跟了过去。
边朝人堆了高喊:”铭,过来“,两人迅速跳上了自己的车,启动,紧紧跟在后面。
张雨卿的驱车在前跨过大桥,往荒芜片区开去,路越来越窄,坑坑洼洼,穆明诚与玉莹,坐在后座,被颠得晕头转向。张雨卿屏住呼吸,脚下用力,一口气冲上了陡坡,而后一个急转避开了拦在路中间的大石,此时穆明诚脸色青白,紧紧地握住车把,而玉莹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很快进入密林区,两旁的树木遮天蔽日,灌木丛草刮着车皮嘎吱向。
付子杰在后面,也跟着急转,才看清了前方的大石块,铭说:“看不出来雨卿师姐表面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开起车来也这么猛。”
他嗤笑一声,继而说:“这石块估计是有人有意扔到这里。”
遮天的树木透着星点的阳光,容易让人视线出现迷惑,车子差点磕到路旁的枯树桩上,一个急刹车后再回到正路,张雨卿的车子就脱离了他的视线。隐没在树林草丛里,他心下一沉,说:”抓紧了“,猛踩油门。
张雨卿的车停在一个铁丝网围成的闸口,被重重锁住,旁边立着个蓝色的铁牌,“危险重地,生人勿进”,透过没顶的灌木草丛,沿着路径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一段高墙,里头传来几声吠声。
穆明诚查看闸口后,说:“雨卿姐,这里进不去。”
“我们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路。”玉莹说,三人四处张望。
付子杰将车停在后方,两人下了车走过去,说:“我知道这边还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直接绕到江边,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把车藏好。“
他们把车停到20米外的一个草丛堆里,还找了一些枯草把车子遮蔽起来。付子杰手拿尖刀在前面不断地劈断伸出来的灌木,张雨卿四人跟在后面。
她边走边问:“这条路这么隐秘,若不是熟悉这片地域的人不容易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无意,铭总觉得这话是在影射付子杰什么,忙说:”可不是,子杰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这些小路小叉小时候估计也玩了个遍“。
”嘘“,付子杰突然示意他们躲在草堆后面,几人朝前望去,前方刚好能看见这家废旧工厂的一个墙角,而左边是滚滚天际流的漓江。
”这地方确实够隐秘,不刻意找还真不知道还有一个废弃工厂在这里。“铭说。
”铭,你留下来照护大家,我先过去探探虚实。“付子杰说。
”我跟你去“,张雨卿出声说。
”不,你不熟悉这里,别看前面都是青草覆盖的平地,其实下面都是淤泥堆积的沼泽地,我熟悉这里,听我的。“他坚定地说。
付子杰虚虚实实地在前面探路,每走一步,变脚用力的往下压,确定是硬地的时候,就挖个坑做了个标志。
张雨卿手心掐出了汗,不知为何,他每走一步,自己的心就纠紧一下,直到他安全跨过才如卸压底的大石,付子杰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拐进里面。过一会儿,他返回来,说:”这边是围墙,没人看守,旁边还有个很细的排水口,估计污水是从这里排到江里的“。
子杰让明诚留下来把风,他们四人沿着他走过的路迹过去,来到排口处,口子有5厘米半径框,淡绿色的透明液体,很淡淡,若没有日光照射,基本看不出颜色,正从口子里细细地流出来,汇入坤江之水。
“雨卿姐,你看“这里周围的草木的情况都跟江边的芦苇一样,叶肉都被腐蚀掉了。“玉莹递过来刚拔的草叶。
“我们抓紧时间“,张雨卿放下工具箱,迅速地从里面拿出采样管,小心都走到了污水口俯下身体采了一些水的样本,付子杰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臂,就着她往前倾的姿势,避免她摔倒。
铭不知何时,怀着”好奇心“沿着墙根走出了很远,发现围墙有个被网丝围住的类似狗洞大小的洞,他趴在洞口,像只哈巴狗似的往里左瞧右瞧,发现里面有几个智能机器人在走动,再往右方看去,刚到两个黑衣保镖正拖着一个伤害累累,奄奄一息地男人往里面走。
铭朝付子低声说:“子杰,我感觉这家工厂很有问题,我们要不要翻进去仔细看看。“
忽然,几生犬吠声朝这边喊,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嚷到:”什么人“,而后是密集的脚步声朝这边来。
“快,被发现了,赶紧撤。“付子杰边说边拉起一旁未反应过来的张雨卿往回跑。
“欸,等一下”,张雨卿转身往后看。
铭带着玉莹和穆明诚小跑跟了上来,玉莹说:“放心东西没落下,在我这”,她向她耸了耸右肩膀的采样箱,张雨卿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付子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跟好自己,两人对视默契地点了点头。后面的人声,犬吠声愈来愈清晰,几人拼命往回跑。
玉莹边跑边断断续续地说:“唉,妈呀,刚才来的时候没觉得这条路多长,现在怎么觉得,怎么跑都跑不头咧”。
“赶紧跑,还有力气说话”,铭气喘着大气说,上前,接过了玉莹肩膀上的箱子继续往前跑,玉莹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继续往前,后面的狗叫声和人的骂声此起彼伏,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啊“,张雨卿一声惨叫,阵阵的撕裂的疼痛从左腿肚传来,随即跌倒在地。
付子杰咯噔一下,急忙转身扶起她,焦切地问:”伤到哪了?“
张雨卿抽着冷气,指了指左脚,片刻,鲜血已将半个白色的裤脚浸湿,付子杰伸手撩开布料,一条有十公分长的伤口冒着血,皮开肉裂,看着路旁一到突出的尖利的灌木枝还沾着鲜血,他手颤抖了一下,心纠着痛,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一条深蓝色的手帕简单包了伤口。
她忍着痛,没哼出声,这个少年离他很近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这样的场景总觉自己朦胧间哪里有见过。
”你们先带着东西跑出去“,铭跑了一段,发现付子杰没跟上来,跟前面的玉莹和穆明诚说了一声,将箱子递给穆明诚,又折了回去。
”你们怎么了?”他跑到付子杰身边问。
“雨卿师姐,脚受了伤”,他说。
“我跑不了了,你们赶紧跑,记得把样本安全送回去,我的身份即使被抓到,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张雨卿声音细微,吃痛地一掌将付子杰推开。
“都这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付子杰恼怒,沉着脸俯身,拦腰将她抱起,开步向前跑,铭殿后。眼角的余光向上,盯着他冷峻的颚骨,能清晰地听见他每跨出一步的吸气呼气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别的,他没有说话,但感觉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终于出灌木丛,跑回了停车的地方,后面的人声,吠声远了些。
“妈呀,累死我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跑得最刺激的一次。”铭趴在车头前,气喘吁吁地说着。
付子杰将张雨卿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让她的半个身子倚着他的胸膛,她挤着五官,重重地抽了一口气。
“疼吗?”,他查看着伤口问。
“没事,还顶得住”,她微弱的声音说。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人发现呢,雨卿怎么会受伤。“玉莹责备着铭,铭不敢出声,气氛很是尴尬,穆明诚只是冷眼看着。
付子杰低头跟张雨卿说:“走,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再次抱起雨卿往车上走,朝铭喊了声“:”先去医院“。
铭涩着脑袋,越过玉莹的死亡直视,冲上了驾驶室,付子杰扶着张雨卿坐子后面。
待车子发动后,玉莹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喊:“欸,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会开车呀。”
“欸,欸,等等我们呀”,玉莹喊了几声,只有喇叭声的回应。
穆明诚,背着实验箱,站在后面,说:“玉莹姐,不用喊了,都走远了“。
玉莹转过身,哭丧着脸,跺着脚说:“太不够义气了,竟然把我们扔下,我们怎么办呢。“
“还有我呀,我会开车呀。”穆明诚笑着说,摇了摇手中的钥匙。
“你怎么不早说”玉莹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雨卿姐的车钥匙怎么在你手里。“她问。
“额,是付子杰刚刚丢给我的”,他说。
“这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她拧声说。
”玉莹姐,走不走“,穆明诚坐上了车说。
“走走,不走,难道留下来喂狗吗?“她边说边跳上了车,车子很快隐没在密林里,喧嚣过后,荒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阴森肃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