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棠叶心事
  • 端橤
  • 4736字
  • 2019-05-05 09:40:42

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醒过来,这让我震惊了很久。看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摆设,我脑中一片混沌。怎么回事?现在的场面已经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死了吗?这里是天堂吗?还是说,省略了投胎转世以及成长的步骤,我他妈又穿越了?!

不会吧?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正在往门口去的路上,门吱的一声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白色衣衫,白色头花,后面跟着个男子,一身的黑。我后背一凉,黑白无常?!

吞了口口水,我倒退两步,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无论现在是什么状态都是非主场作战,还是安分低调点好。我抬眼看看那二人,刚想问问他们是何人,女子便道:“陆姑娘,你感觉如何?”

知道我是谁?我皱皱眉头,心中疑云四起,“你是?”

“我姓白。”

“啊——”真的是白无常!“鬼啊!”

白无常见我往后躲,一脸的震惊,伸着手去抓我。我连头也不敢回,跳着往内间躲。那个黑无常很是不耐烦,拦住了要来拽我的白无常就一下子飞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该昏了才对,但是我这个人一向脑筋不转弯,越是这种非人类能力范围的,我越是怕的要死的,越是昏不下去。我感觉我眼睛往后面翻得都要疼死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居然还有意识,居然还能听到他说:“看清楚了!本王是人!”

完了,他不说这些还好,这一说,我真的撑不住了。老天,非要我爆粗口!怎么又跟这些王爷什么的扯到一起去了?!活着的时候被瑞轲盯着,死了死了又被一只鬼王爷给揪住了!我抖着心肝想摔下去,却被那白无常一把拎住脖领子接了过去。她道:“早就听说过你装昏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站直了!”

浑身一个激灵,我瞬间清醒了过来,脑中也慢慢缓过来了劲。

“你们认识我?”

女子摇摇头,男子道:“先前听说过,如今方见到本尊。”

我提着一口气在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们是鬼吗?”

男子一脸疑惑,女子叹了口气,跟我道:“我们是人。你是被吓坏了吧?”

等等。是人?可是我已经死了啊,瑞暻要我死,谁敢违抗?虞然送进来的那壶毒酒我确实喝了,后来确实慢慢起了反应,我都看到自己吐出来的血了!莫非?我真的又……

“现在是什么……”话刚说一半,立刻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长清云舒他们在的时间段时什么,光知道这里是什么朝代有什么用?只好问:“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是谁?”

这次换女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难道都忘记了?”

我勒个去,这不就是典型的穿越开端吗?

摇摇头,又点点头,我道:“我记得,但是我不知道我口中的记得,是不是和你们口中的记得是同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男子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是谁,你最好不要知道。至于这里,现在我们告诉你这里是秦国,不过你离开这里之后,最好全部都忘记。”

秦国?“我是谁?”

“你难道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女子嗤笑一声,终于跟我说:“你难道不是陆云笙陆姑娘吗?林家少东家林源的未婚娘子?”

长清?

我没死!

“你说长清?!”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我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动,“你是说洛京城外的制瓷林家的长清吗?!”

女子点头。

我喜极而泣,收回手捂住脸低声哭了出来。我没死,我没死,长清。我还在这个时代,我还在你在的时空……还好,还好。

白衣女子看着我瘫在地上哭了很久,跟那个男子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后来的大约一个月里,我就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我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便整理了一下思路,想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那个男子说这里是秦国,我原来是在大齐,相当于是跨国了。可是,我是怎么来的呢?我明明喝下了虞然给我毒酒,我明明——虞然是他们的人!秦国在大齐皇帝身边安排了人,这个人不但能在必要的时候把刀子送进大齐皇帝的心口,还能时时刻刻给秦国传递各种各样的情报。关键是这个人隐蔽的很好,皇帝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有问题。

但是瑞嵩知道,瑞琰肯定也知道,或许,杨彧也知道。

“他不适合那个位子,他迟早会知道。”

“就像被包围在温暖的水中,看不见渐渐逼近的危险。”

瑞琰的话回响在我耳边,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长清,是了,林伯伯是负有盛名的林小将军,肯定是他们想借用林伯伯的力量来攻打洛京城,增加胜算。事情已经逼到眼前,可是瑞暻却似乎丝毫不知。

忽然间我明白了为什么瑞轲一定要娶云舒。他们将要面对的,即将是生与死。

这个白衣女子是谁,我并不知道,那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是谁,我也不知道。关于秦国,除了知道这是昭和嫁过来的国家之外,我一概不知。我在吃饭的时候问过那个白衣女子,她说我最好不要知道。她还说会保护好我,不会让我出什么差错,让我大可不必担心。我想想也是,便问她什么时候送我去见见昭和,我想见她。白衣女子却是一愣,看了我一眼之后,嘴角忽然扬了上来,但是没有回复我。她匆匆吃完了饭,便离开了。我留在饭桌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也不傻,看她反应便知道她是不会让我去见昭和的,有一次我甚至听见她跟那个男子商量要把我锁在这里。我还听见男子说:“季家那里现在找她快找疯了,但是顾虑太多又没敢声张。我听说那个大齐长公主与这个女子关系甚是亲密,那女子又和瑞轲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这般看来,断不能让他们知道。”

女子却反驳,“你不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到时候他们怎么相信?”

男子说:“我已经在跟林家联系了,当年林小将军的风采与本领我在年少时候是见过的。如果林小将军被季家的人得到了,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在能确保林小将军的意愿之前,她必须在这里待着,不能让季家的人知道。”

“可是不放出她,瑞毓怎么能同意跟着我们?”

瑞毓是昭和的名字。

“现在大皇兄不在京中,赤甲军我根本拿不住,万一到时候季家的人要带她走,我们怎么阻拦?这件事又不能跟父皇说,父皇一向相信季为安一家,到时候他定会倒打一耙!”

他们又争执了几句,话题渐渐就偏转了。不过就只这几句,我大概就知道了他们这里并不是虞然想要我去的地方。虞然想要我去的地方,应该是季家,季为安那里。也就是说,安排虞然在瑞暻身边的,不是秦国官方,而是昭和嫁过去的地方,季家。只是估计中途出了点状况,变成了眼下这个情况。

夜里,我回房之后一直睡不着,便披上大氅一个人出来走走。

那天是新月,月亮初升夜里,在花木交错的走廊中,我看到那个白衣白裙白披帛的女子,在临水岸边,朝东而舞。舞姿优雅婉转,披帛飞舞的瞬间,宽大的衣袖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悲哀。她的一举一动里,似乎都藏有故事。

其实,一开始我见她从头到脚一身白,便觉得这个女子要么是个有故事的高人,要么,是个心机深沉的白莲花。我看人虽然简单随性,但多数挺靠谱的。哦,顾念青除外。这个一身白,穿的跟奔丧一样的,偏偏又姓白的女子,平常不爱笑,即使笑着,眼中也似乎有万里冰山。应该是个有故事的矫情女。

第二天我特意问过她,她却淡漠地笑了,说:“陆姑娘难道不知道,第一莫去探问人的心,第二莫去探问人的过去吗。”

每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人,都有可能是一条深藏在地下的暗河。

我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努力克制住了好奇心。这是他们的地盘,由不得我侵犯。

大概十几天后,我忽然意识到,我身上,大姨妈不知何时,停了。我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我吃饭吃零食什么的也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干呕,难受,食不下咽。几乎是浑身一激灵,难道我……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要白衣女子请大夫来看病。白衣女子瞥我一眼,问我哪里不舒服,亲手给我把了脉。把完之后,她抬眼看我,问我:“你知道自己中毒已深,没有太久的日子了吗?”

我道:“知道。”

“你这个孩子,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低下头,深深闭上了眼睛。

长清,我要怎么办?

我被困在这个地方的情形,一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才得到改变。

那天下午我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忽然间听到前院里吵吵闹闹很奇怪,我想应该是他们这边人自己的事,便没有多想,也没有打算出去看看。直到那个跟着白衣女子的叫做或鸢的女孩走进来非要把我送进屋里去,我才隐隐意识到,前面有人来找我了。

站起来,披好大氅,我没有听或鸢的话,径直往前院去了。或鸢跑上来拉住我,说:“陆姑娘,风大,你还怀着孩子,我们回去吧!”

我脚下顿了顿,问:“前面是谁?”

她不肯说。

自嘲一声,我好笑地道:“不是,这有什么告诉我不得的了?难道我连是谁来找我都没有资格知道吗?”

她看看我,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肯定的字眼。是了,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只是一个捏在手里的蚂蚁,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多可笑。

“季家的男人没有来,来的是季家的儿媳妇,嫁到秦国的大齐的长公主,昭和公主。”

当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跟我说前院是谁来找我为什么要加上那么多废话,后来,当我那一巴掌打上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们的用意。

霸道一点的画风,那就是昭和是我的人,我不能让别人动她。

白衣女子和那个黑衣王爷的战斗力是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总感觉他们一定不弱,一定是像云舒和瑞轲一样的人物。那天他们说决不允许我和昭和见面,那肯定不会让昭和来这里见我。或鸢的话很有意思,季家的男人没有来,来的是一个女人,还是我在意的女人。

或鸢看我沉思,便伸手要去扶我回去,我轻轻挣了挣,果然挣开了。我跑向前院,回头看或鸢的反应,她一脸的焦急,脚下却像是有千斤重,居然追不上我这个身中剧毒还怀了孕的人。

顺顺利利地到达前院。

彼时昭和手里持着一把剑,直直地指着那个黑衣王爷,黑衣王爷从容不迫,单手伸开,护着身后的白衣女子。三个人僵持在一起,昭和不说话,他二人也不说话,安静得紧。我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发现,或鸢追过来,远远的就大声喊我,让我回去。我嘴角一撇,干脆帮到底,上去就夺走了黑衣王爷腰间挎着的剑。显然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做,上来就要抓我。昭和听到或鸢的喊声,又看到我忽然出现夺走了男子的佩剑,喊我一声,让我赶紧躲到她身后去。说的同时挥动手中的剑,拦住了要来抓我的男子的手。

居然还真的拦住了。我对于昭和功力的进步之快大为震惊,抓住她肩头,“哇塞!昭和!你好厉害!”一瞥眼看到白衣女子微动的手,便明白这也是她的计划了。

昭和先将我护在身后,又抬剑指向男子:“王爷刚刚可还口口声声说她不在你的别院里!现在,王爷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衣女子把那个王爷拽了回去,王爷冷哼一声,不说话。

昭和明显知道他们的身份地位,甚至知道他们想做的是什么事,她道:“无论如何,不管王爷是出于什么居心,我代表整个大齐告诉你,陆云笙是我的人,你不许动!”

“放肆!”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年纪轻轻,二十五六的样子,衣着甚是讲究。他大步流星,进来拿下昭和手里的剑,给黑衣王爷鞠躬行礼,“殿下恕罪,微臣该死!是微臣管教不严,治内无方,殿下大人有大量,请殿下降罪与微臣,饶恕贱内。”

居然是季澈!这穿衣打扮起来,我竟没有认出来!

那黑衣男子嗤笑一声,道:“你还真是该死,这世间敢拿着剑指着我的还真没有几个,你居然敢拿下她的剑。”

季澈身子一僵,跪伏在地上不敢动。

我冷笑一声,道:“听不懂人话吗?把剑还给昭和!”嗯,曲解人意阳奉阴违是我的大本领之一。

黑衣男子看着我,嘴角冷冷的笑一直挂着。我心想,呵呵,怎么不冷死你。看看那个白衣女子,她目光如炬,我不闪不躲,直直地望回去。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没什么好怕的。

季澈抬头看看那个王爷,似乎在确定我的话是不是他的意思。我心中偷着乐,我料定季澈他不敢问,那个王爷又不会解释,就看季澈怎么反应。不出所料,季澈跪着,把剑给了昭和。

见到昭和拿到了剑,我便把从他腰间夺过去剑递了过去,“诺,你的剑,还给你。”

那人黑着脸接过了剑,睨了季澈一眼,拉着白衣女子回去了,扬声道:“送客!”

季澈微微抬头,瞄见那王爷人的人都走净了,才站了起来。我看他站了起来,便从昭和身后走出来,劈手便是一掌。

啪!

那声音,可清脆了。

昭和吓了一跳,丢开剑架开我,“你干什么!你打他干什么!”

季澈捂着脸慢慢扭过头来,那一瞬间的眼神狠辣至极。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笑,“他知道我为什么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