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同沟共畔的许家窑人

许家窑遗址位于山西省阳高县东南部的许家窑村南,隔一条名叫梨益沟的小干沟与河北省阳原县侯家窑村相邻。地理位置属于泥河湾盆地的西部边缘。这里比泥河湾盆地幸运的是发现了古人类的化石,是目前我国古人类化石和文化遗存最为丰富、规模最大的旧石器时代中期遗址。

这个遗址是由中科院卫奇先生最先发现的。卫奇先生多次来过许家窑,1974年6月15日,当他在当地收集到很有研究价值的动物化石和石制品后,立即返京向贾兰坡先生做汇报,之后贾先生同卫奇来到许家窑。随着他俩的到来,“许家窑人”的面纱正被轻轻地掀起。

通过1974、1976、1977年的三次发掘,在南北长600米,东西宽200米的范围内,获得2万余件石制品、17件人类化石、大量哺乳动物化石以及一批骨角器。采用铀子系法测定许家窑遗址6个动物牙齿化石样品,年代为10万年左右(8.8±0.5万~11.4±1.7万年)。


一、人化石

 

许家窑遗址出土的人化石计有:顶骨11块(其中两块完整)、枕骨两块、左上颌骨一块并附连四颗牙齿、右侧下颌枝一块和单个牙齿两颗,分属10多个男女老幼不同的个体,从7岁的幼儿到年过半百的老人,平均年龄30岁左右。专家对其体质特征进行了深入分析并与北京人做了比对:(一)脑壳骨壁较厚;(二)顶骨内面脑膜中动脉分支不像北京人那样粗大和分叉简单;(三)颅顶尖,位置比较靠上;(四)枕骨圆枕远不及北京人宽突;(五)下颌枝低而宽,前鼻棘清楚,吻部不太突出,没有北京人向前突出得那样显著;(六)牙齿粗大,齿冠嚼面比较复杂,且患有氟牙症。

关于许家窑人的氟牙症问题,针对在同一地方出土的动物化石上也有表面粗糙不平,有的还生长着骨阜,有的骨质增生甚至使相邻的骨块团结在一起的现象综合研究,许家窑人的这种疾病与生存环境中氟含量过高有关系。自然界的氟元素产生于岩浆,尤其是火山喷出的熔岩、火山灰以及气体中通常含有的大量氟化物。许家窑人长期生活在大同火山群的东侧,其饮水中氟含量较高,导致他(她)们患上了氟牙症。氟牙症问题至少透露出四方面的信息:一、大同火山群爆发在许家窑人出现之前。火山爆发后的很长时间,火山灰等含氟物渗透到地下,久之,许家窑人患上了这种病。二、已发现的许家窑人的寿年虽然不长,但他(她)们是这里的原住民,在当地出生、生活甚至终老。在当地停留的时间很长。如果是临时迁徙来的也不至于患上氟牙症。三、氟牙症是研究泥河湾人的重要指向,也可能未来发现的泥河湾人的骨质或牙齿中也含有氟物质。四、我们东方人类的祖先本身就生存在含氟过量的环境中,如何排除与净化,这可能是东方人类后裔的防病抗病源泉问题。这种环境基因很值得专家们注意和研究。

总的来看,许家窑人既具备一定的原始性,又有接近于现代人的特征,是介于北京猿人与现代人之间的古人类。有专家甚至断言他们是北京猿人的后裔,是北京猿人向西迁徙,遇到火山爆发后尚未消退的大同湖的阻隔,而在此定居的。这对于研究北京猿人的演化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石制品

 

许家窑遗址的面积相当大,所搜集到的石器有14200多件。其中:

石核:大者重537克,小者只有9克重。前边已经介绍过石器打制的方法有三种:一是直接打法,用石锤直接打击石核以剥离石片;二是砸击法,把石核放在石砧上,再用石锤砸击,北京人的两级石片或两端刃器便是用这种方法制成的;三是间接打击法,用木制或骨角制的短棒,一端放在石核上,再用石锤打击另一端,可以产生细长的石叶,(小)细石器中的细石叶便是用这种方法打成的。许家窑遗址出土的石器仍然采用直接法打击石片,但技术较前有所改进。例如有一种原始棱柱状石核,从打制台面周围边缘的剥落石片看,是后来(小)细石器中常见的典型棱柱状石核和铅笔头型石核的母型。另外,出土了一种盘状石核,这类石核是从石块周围边缘向两面交互打击,使之具有弯曲度的圆盘状,类似现在人们玩耍的陀螺,中间厚而四边薄。这类石核在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中发现过,但不及许家窑遗址的规整和典型。

石片:遗址中的石片一般比较小,重量最多的只有120克,最少的只有1克。从所保存的石片台面看,虽然经过修理,但并不规整,且宽大于长的石片比较多。

刮削器:可能用于剥皮、刮肉和加工兽皮,用厚石片加工而成的龟背状刮削器,是新出现的一种特征鲜明的工具。这种新工具的劈裂面平直,背部隆起,周围边缘为刃口,在当年是一种操作较为方便的利器。还有5件短身圆头刮削器,器形细小,一般是从劈裂面向背面加工,把边缘加工成小圆弧形的刃口,然后再精细加工。已经带有(小)细石器技术的部分风格,代表了当时的一种进步因素,与后来(小)细石器遗存中“拇指盖刮削器”有着继承和发展的关系。

尖状器:遗址中尖状器的数量仅次于刮削器,器身不大,重量最多的13克,最少的1克。器身比较宽,顶端骤然成尖锐状,尖头的横断面成锥形或三角形。尖头有的笔直,有的向一侧歪斜。

小石钻:器身宽大,尖细锐利,像头部朝天的萝头。这种石器在北京人遗址中也有发现,在以后的(小)细石器遗存中则更典型并较为多见。

石球:又叫球形石,适合做“飞石索”上的弹丸,主要用于弹射捕猎。原料为火山岩、石英岩等。仅在1976年就发掘出土1059个,是中国旧石器遗址中出土最多的一种。个体大小不一,最重的有2000多克,最轻的只80多克。球面打得匀称滚圆,比早期(如公王岭、匼河)形制显著规范。石球数量多和球面光滑是许家窑文化的重要特点。


三、骨(角)器


许家窑遗址中还有不少确系人工打制并且经过轻敲细击而加工的骨器。骨器可分为铲式工具(把骨件从一头向劈裂面打制成的)、三棱尖状工具(把劈裂的长骨片一端,左右各剥去一块骨片加工而成,它和铲式工具都是用来挖掘的)、尖状器(使骨器出现斜尖,然后再沿着斜尖,对另一侧边缘进行仔细修理)。角质工具:14件黄羊的角心,保存完整,所有角心根部都带有很少的一部分头骨。这是当时许家窑人使用的挖掘工具。另外,还有骨质刮削器,分为大小两种,大的是用高大猛兽的兽骨加工的有刃口的器具,刃口有直的、凸的、凹的,等等;小的是用长骨制成,刃口同样有直、凸和凹的区别。有的刃口出现碎屑疤痕,说明曾经被反复使用过。

许家窑遗址石器特点:一是数量多,仅石球就达上千枚;二是细小形状石器多,粗大形状石器较少;三是类型复杂,加工细致,如石球制作滚圆,是精心之作,并且开始追求形状完美,如出现短身圆头刮削器和尖状器等;四是石器与骨角器并用,反映在工器具原料选择上的多样化和技术工艺的显著进步。

 

四、哺乳动物化石

 

遗址中与人类化石共存的哺乳动物化石有:中华鼢鼠、似步氏田鼠、诺氏古象、野马、披毛犀、赤鹿、河套大角鹿、普氏羚羊、扭角羚羊、原始牛等约二十种。全部动物骨骸化石数以吨计,但未见一具完整的个体,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头骨也没有发现,基本上都是人们食肉后又砸碎的抛弃物。其中又以野马、披毛犀和羚羊为最多,它们是被猎的主要对象。仅按马牙统计,就有360多个个体。这就说明那时狩猎业的发达并且开始出现专业化倾向。

另从动物群的性质分析,当时晋北地区为比较干冷的大陆性气候。还发现遗址内有用火烧过的兽骨,说明许家窑人已经懂得用火,并且食用火烤过的熟食。但没有见到类似北京人遗址中那样厚的灰烬层,说明许家窑人已经懂得人工取火,而不再像北京人那样用不断燃烧的方法保存火种。

从当时当地凶猛野兽不多也可看出,许家窑人生存过程中少有与野兽搏斗的惊心动魄场面,他(她)们猎取食物困难,几乎把动物骨头里的一切能吃的东西全部敲碎吃掉,这也就是动物骨骸化石很小很碎的主要原因。再者,许家窑人自身的骨骸化石也是破碎的,这说明由于生存环境恶劣,10万年前的这一带也许曾经发生过“人吃人”的悲惨一幕。甚至有的人头部被砸伤,同类们以为他(她)已死去,没有进一步地伤害,结果砸伤的头部竟然自己康复。这也是人类最早的“外科手术”,尽管“手术”的目的是为了“吃人”而不是“救人”。由上可知,许家窑人就是在这么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下过着艰苦异常的采集和狩猎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