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吴的深秋,风光一片金黄。
夕阳的余晖下,周围黄叶,片片散落。略微突兀的山土上,这里的枯草已经失去了前几月的生机。忽然,里边裂开一个口子,一只苍白细弱的手从土里边探了出来,好像破壳而出的嫩芽。
它停滞了一下,是在歇息。
碰——的一声,小土坡滚落下细小的土块。坡土开始隆起,里边醒来了一个人。
本来采药的山童只是诧异静驻,却不料见到从土里边长出的妖怪,甚是惊恐万状,便忍不住惊声尖叫,丢下自己的篓子和药草跑掉了。
醒来的决明,成功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胸中的烦闷也一下子吐了出来。手上有些东西让他很是不舒服,他便撕开那手上的皮囊。撕开的声音,像是对某种动物剥皮时的声响:细致和纤细!
拍掉身上的灰土,带着疲倦地身子,他好奇地张望着周围。
他睡了好长的时间,身体很是脆弱,麻木。行动很是不便,抬起脚的时候有股刺痛感,这是血液不循环所致。他走了几步,肚子饿得叫嚷,便想找些吃的解饿。四下张望,见一小河。他往那边走去,认为这里兴许有些机会找着吃的东西。
深秋万物,这里明显苍茫,凋零,像是饕餮后的残羹冷炙。
他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却在那跑掉的山童篓子中找到些蔬果。他狼吞虎咽,而后有些知足,便躺了下来!身子经过一番动弹,折腾,稍微灵活了些。
眼下太阳已经落下远山,深秋的虫子在叫嚣,他需要找个地方歇息。可是他已经忘却了这是什么地方,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头沉重得很,让他对周围没有清晰的认知。
杨景天对决明也是吃惊,没想到这般久没有见,对方这般狼狈!他身骑白马,俯视着之前的熟人。决明的意识没有完全恢复,见到骑着白马的杨景天,他没有言语,便因为头疼的问题晕了过去。
等到决明醒来的时候,自己身子已经干净且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在一家客栈中。有客栈的人带着食物进来,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后便走掉了。杨景天还在跟其他人商量着事情,没有去看决明。
决明起了身子,将那食物吃掉。桌上还有其它汤药,他不客气地喝掉了。等到杨景天忙完自己的事情,来看决明的时候,他发现决明已经消失不见。他问了店家,便得知决明已经出了门外。
杨景天没有说什么,上了客房的楼梯,拐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习惯在每日睡前阅读一番,已经是固定的习惯。阅读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也让他显得克制。
眼下朝局有些微妙,可能会让自己卷入一番是非当中,自己往日没有什么取乐的地方,便只有在书中得到一丝慰藉。刚开始这般尝试读书,没想到过了些日子,见了不少熟人,那熟人都夸他不一样!杨景天甚喜,便爱上这行为。
这时候有人敲门,打扰了他的阅读。他以为是求剑山庄的下人,开门便见到了决明。
“决明!”
杨景天说道。
决明也是吃惊,万万没有想到,当下救他的人是昔日一起在破庙逃生的阿三——杨景天。杨景天已经褪去了往日的脆弱感,拥有了不俗的静气和贵气。身子骨明显壮实,眉目和棱角有着坚毅感,目光灼灼透彻着微弱的霸气。
举止之间,他明显让人看出他是个上流之人。
“没想到你变得这般厉害,变得这般贵气!”决明也是直白,更是羡慕不已。
“说笑了,也是沾了义父的光,主要是自己运气好点。”杨景天说道,他放下手中的书籍,便给决明倒上一杯茶。他询问了决明一些事情,也听了决明的一些故事,便沉默!
他没有想到决明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经历了这般坎坷,九死一生后又起死回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景天说道。
“你说话也是变得斯文起来!”决明笑道。决明的斯文还是受自己爷爷的影响,毕竟爷爷也是识字,只是没有教决明读书。现在杨景天白天习武,晚上习问,名副其实的能文能武的人才。
“你接下来怎么办!”杨景天问道。
决明也是这般思虑!他想要去青灵山看看,可是那边已经没有让他这般渴望。当初出现在江湖,想要变得强大,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变得强大,结果因为自己的灵,让决明在江湖闹了一番。他已经对强大一事已经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知是身心疲倦才这般思虑,还是自己适合平静生活所以才这样思考。决明不明确。
他的沉默,让杨景天看得透彻。杨景天说道:“义父也是想你,倒不如你去求剑山庄。”
想我?估计是恭维的话!决明很是清楚,他跟老刀(杨崇)没有那般亲密。当年还是被抓进他的山贼窝的时候,被他稍微过了一下眼。恭维,终究不是对本事的认可,这是一种张口就来的本事。
“你那边我就不去了,不是看不上,而是我已经不一样。我恶名远扬,会给你们添加了些是非!”决明的分寸感,是出于对事物的恐惧和反思。
尽管他睡去很久,他的事迹依旧在江湖上有传闻。方才,他上街的时候发现周围有不少通缉令,上面是一个蒙面大盗。文中说是通缉他,可是却画的不是他的画像。最近,江湖中很多魔人为非作歹,都是用赤焰狂魔灵决明的名号,江湖人士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灵决明。
神剑门的人出面抓住了不少假的灵决明,可是没有遏制住根本问题。他们说,灵决明不是魔物,但是江湖中人没有人相信。现在,人人都知道灵决明是江湖魔人的头子。这让决明无可奈何,因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忽然恶名远扬,忽然成了江湖传说。
杨景天也是不嫌弃,他清楚江湖人士的盲目和无知,他并不会轻信这些谣言。义父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也是大惊,询问过杨景天关于决明的为人。杨景天也是实话,没有说决明的任何是非。他十分感谢决明让他有勇气出了江湖,不然他依旧是破庙中的乞丐。
“如果不是你当初把我从破庙中带出来,我不会有现在的好,我对你和对义父的感激是一样的!”杨景天说道。
决明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些结果终究是你把握住的,因你而得,毕竟要是换我在杨崇那里,我不会混得这般,依旧如这般一无是处!”决明说道。
“你谦虚了!以前在破庙里边,我就认定你的不一样。你有勇气去打那些孩子,我没有。我一直觉得你不平凡,所以才有勇气跟你出来。”
对于杨景天讲的事情,决明是没有任何回忆和记忆的,毕竟灵控制了他的行为。
想想自己也是偶然和运气,要是没有灵力,决明早已被人折磨,或许早已离开人世。杨景天没有再劝说决明,而是让他好好休息,因为决明的身子刚刚恢复。
他叫下人去弄了很多补品,并且按时给决明炖汤。第二天他因为有事走掉了,并帮决明缴付一个月的房钱且在决明枕头下面放了些钱两。
杨景天清楚决明的性子,知道对方不会当面接受这些东西,便在走的时候这般关心决明。
决明从外边回来便体会到了杨景天的关照。他叹气不已,感叹世事无常,感叹自己为何不能这般优秀。他喝了补品,调养了气息。
刚醒来不久,自己的身子容易麻木,也是容易腰酸腿疼,害怕寒冷,但是这情况比前几个月迟暮时的状态好了很多。
他对几个月前的事情还是有些记忆。救他的童晴儿已经去了三世城的陈家,所以他接下来想去那边看看,毕竟对方救了他。
千易为什么灭门离心山庄?决明也是思索道。
离心山庄的庄主在河边救了他,并将他带回了山庄让他修养,对决明来说,这是一份重要的恩情。如果有一天,他跟千易碰面,被要求跟千易动手,那他也是毫不含糊。欠人家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