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避之不及

“大哥可知这军营里来了何人?”春晓边走边拉着我,不断的四处张望,我不知他在看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慌张。

天边的一轮新月,弯弯挂在天空,我望着它,看似遥远却又觉得这样的近,相比之下,侯府里的月亮美的惊心,但这里的弯月却安静。我用右手的食指轻捋额前散落的碎发,轻轻叹口气道:“若是你想去认丘公子带你回去,我不拦你,只是你别说我也在这里就好。”

地上雪渐渐地厚了,雪花大片大片掉落开,我伸手想要接住一片晶莹,却不曾还未落入掌心,随即化了。

“大哥,我们相处这许久,虽不是主仆,您待我却很好,我此生虽跟着乾元夫人,也在她处被善待被重视,却也是没有自己的,如今我也想着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是卑微的奴婢,也不是软弱的小姑娘,前日里孙师氏夸我勇气可嘉,如果能够多加练习一定会走在人前。”春晓的眼里蓄满泪水,眼睛里闪现坚定、果敢,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望着她的双眼,这双眸子星光点点,难得。

“那你愿意跟着我么?”

“嗯。”她使劲的点点头。

“自己的人生是否要自己说了算,那就好好做自己,遵照自己的心,不可问别人。”我双手紧握春晓冰冷的手,与她站在雪地里,白雪皑皑映照出浅浅长长一双身影。

“我们现在是兵丁,不易发现,若明日练兵公子来巡营,你我自不必偷看他,我们军队编排50人一队,未必能够看得见,看见了也未必能够认得出。”自己心里明明也没底,却这样坚定的安慰着她,许是安慰自己也说不定,但坚信他看不到就行了。

“大哥,你我身量小,还是好看得出的。”春晓还是不放心。

“司徒镇,你这些日在军营被认出了吗?”

“那倒是不曾。只我担心。”

“我们练兵已有四月之久,身体早已不再是女儿时的娇柔,一身铠甲,一杆长枪,与男儿争锋何惧。练兵时只管坚毅便好。无惧!”漫天飞雪,只当是见证我之决心,不管遇到何事,我既逃出樊笼,便天高地阔。

趁着月色,趁着这美不胜收的边塞,凄凉寒蝉,虽无锦衣玉食,且我心高远,弯月虽小,难得这样的心境,这样的悠闲,我不愿做樊笼里的金丝雀,更不愿父母牵心,我故我去,只愿他日再见父母因我欢喜便好。

月色淸潋,雪似乎停了,我与春晓崎窝被中,一路上她也只诉了担心,没有大事,这里的夜沉静安稳,我披衣下床,操剑。师傅叫我冬练三九,我却是懒怠。

第二日清早,我与春晓穿军袍整装与众兵士出操,我乃男儿,迎朝阳,踏战靴,这一天与平日里的每一天无恙,正操练,远远见一众人拱一银衣男将各处寻看,春晓也看见了,我示意她安心操练便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她点点头。

走马观花似的过来瘪了一眼,又到下一个队伍去了,见他没有发现我放心了许多,但仍旧要小心些。

练兵休息时,队伍里很多人都谈论这位新来的将领,我与春晓已算不得是新兵,因而早已不再是别人谈论问询的对象,因此,光是听他们闲聊丘,便也生出无数酸楚。

这50人虽每日在一处练兵,我却不予接近一则担心被怀疑是女子,二则不愿闲话家常。

“哎你们知道吗?今日来巡营的这位丘公子,乃是永昌候家二公子,听说自己夫人在救火时故去,至今也没有续弦。”

“一般大户人家公子哪里能自己做的了主的,不就是父母之命,况且丘夫人乃相国千金,也算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了。”

春晓碰了我的手,蹭到我连日来不断磨出的老茧上,我示意她不要插话,以免生出枝节。

“听说,这千金含玉而出,后来是许了十五皇子的,怎么又变成丘夫人了?”

“十五皇子夭折,也是可怜人。”我只知女子素来是喜欢闲聊家常的,不知这男子却也难以避免。

“话说至此,我倒是想念我家娘子了。”一个较年轻的壮青将头埋的低低的,仿佛是要从土地里钻回家一样。

“兄弟何必担心,写家书乐善兄弟最擅长了。”众人目光四处寻我,终于在一处角落看到我和春晓。

“乐善兄弟,怎生的坐到这老远的地方,你们兄弟向来少言寡语,我们大家伙还等着兄弟你晚上给写书信呢!”其中一个兵士眯缝着一双眼睛,乐呵呵的朝我说道。

“不妨事,若是需要代写书信,傍晚时得空了,就帮大家写。”我是答的干脆,就担心纸不够写,近来也没有攒下几个钱,军饷也不能按时领,墨也将用尽了。

日落西山,傍晚云霞漫天,镶嵌了金边的白云,又沾了几分粉色,这层次分明的颜色甚是喜人,我站在门口痴痴望着,春晓也懒散的歪倒在床上,脱了军衣,卸了厚重,无比舒适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正胡思乱想间,白日里需要代写书信的几位兵友,互相携伴着远远的来了,手里提着酒,怀里抱着吃食,相比不光是写信这样简单。

“几位兄弟,这是干什么?”待他们走的近了,我朗声问道。

“就是你我一起练兵也几个月了,你们兄弟二人也经常不与大家闲聊,我们都在一个壕沟里,哪里就生分,今日不光是找你写书信,还有大家的一片心意。”众人七嘴八舌争抢着说。

书信写罢后,酒酣耳热,一人对我说:“乐善兄弟,初来时我们瞧你像个姑娘家,这些时日倒像是个男子汉了。”众人皆道是。

我与春晓也随他们朗声大笑,道:“重兄弟说笑了,乐善我自幼被家中长辈宠爱,除了读书其他什么也不做,在外人眼中自然像姑娘家的。”

“可是,你这镇兄弟怎生的从不爱言语。”他们将目光转向春晓身上。

“大哥们笑话了,我有大哥爱护着,向来不爱多言语,望大家见谅。”春晓竟也说得十分的好。

“众兄弟,你们可知我们新来的这位丘将领,为何突然来军中了?”

“怎生的就来了。”

“想必是要接军权了吧。”

“兄弟们皆不必再猜,今日我听闻是来找一个人的。”

大家的目光互相游移,我也装作不知,满脸写上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