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蝴蝶溪村,阳光挥洒下,鸭儿花藤绕自成溪,一对黄蝶缠绕着追逐而过,钻入坠满黄色蔷薇的篱笆墙不见踪迹。
两个中年男子,一主一仆从小径上走来,主子身高八尺有余,留着美髯,双目如炬,从二人腰间三尺长的古铜佩剑可以看出,二人皆是武将。
小径的尽头就是那爬满黄蔷薇的篱笆墙,篱笆墙中间的门扉开着,方便杜威一眼看见了蔷薇小院里面的情形。
乡下特有的农舍木屋半旧不新,泥巴铺实的小院干净整洁,在初夏的阳光里温柔又温馨,正如第一次他见到那个女子。
杜威的虎目里一瞬间有些湿润,片刻的愣神以至于踯躅不前。
哧啦一声,农舍的门开了,端着簸箕的窈窕少女从屋里出来,脚边绕着活泼俏皮的汪汪小狗。
如炽烈的烈阳泼进了清泉,杜威干涸的眼角瞬间包不住眼泪,但他是个武将,生生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在下属的担忧声中,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那个女子,他十年未曾相见的亲闺女。
杜蕴听见声音,腰挎着簸箕,微微抬头向门扉处望,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两个墨影朝这边走来,因为视线不好,杜蕴比常人警觉,又更机警沉稳,二人步履柔和,想来只是路过想讨口水喝?想到这里,杜蕴熟练的掏出了怀里的面纱覆在脸上,放下簸箕,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越来越近的二人柔和笑道,“二人官人可是找水?”
此时的杜威已经离得很近,听了这话顿住步子,女儿没认出来他,作为父亲与自己女儿相隔十年如此相见,心里难免有些晦涩。
身后的随从收下诸多感慨,跟了杜威几十年的他自然看出了将军的一丝窘迫,看着少女柔和出声道,“姑娘。”
杜蕴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因为脸上覆着面纱,二人都没看见。
杜蕴仔细看了看终于在眼前的黑影里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所谓父亲和他的近身长随,刘副将的影子。
试探的叫了一声,“爹爹?”
一声爹爹如百鸟嘤啼,春风沐浴,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杜威威严刚正的脸终于笑了,生涩的应了一声,“嗳。”
杜蕴的心里觉着杜将军应的这声有些多余,但不可否认真是有父亲对女儿的怜爱在的,收下思绪万千,杜蕴请客进屋。
围着八仙桌,杜威拦住杜蕴试图端茶倒水的动作,拉着她坐在他身边不住的询问这些年她过得如何云云。
杜蕴脸上挂笑,一一应付,心里却是想着十年前她与母亲千里寻亲,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京都信阳城,多翻打听下才知自己的生父竟是忠义侯府的忠义侯兼虎威大将军杜威,娘亲自知被骗了感情,高傲如她怎忍得上门做妾,但母女俩已是穷途末路只得带着她上门认父,杜威在一处酒楼认了她母女,随后,爹带着娘亲和她住进了一处胡同小院,之后也时常来看她,本沉醉在有了爹爹的幸福里。没曾想,杜威的正牌妻子忠义侯夫人是当时太子的亲姐姐,硕和公主高阳,被她知道娘亲和自己的存在后,高阳带着人一把火烧了胡同小院,娘亲护着她死了,她也被浓浓大火熏瞎了双眼。
第二日,五岁的她哭哑了嗓音跪在侯府大门口找爹爹,一个侯府士卒畏畏缩缩的出来偷偷给了她一袋银两让她离开越远越好……
“优儿,爹错了,你娘已经没了,爹不能再失去你了,跟爹回家好吗?”
让铁血半生驰骋疆场的虎威将军如此低声下气也是难得,杜蕴只得轻叹口气,“爹爹莫说醉话了,我回去,公主那里如何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