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转向集大成

辛亥革命之后,王氏东渡日本,罗振玉力劝王国维“专研国学”,他的治学方向转而淹贯于经、史、小学。罗振玉认为,王氏“专研国学”当“先于小学训诂植其基”;又与其论学术得失,谓“尼山之学在信古,今人则信今而疑古”,并谓欧西哲学虽大行其道于中国,但“流弊滋多”;他最终慰勉王氏,“方今世论益歧,三千年之教泽不绝如线,非矫枉不能反经。士生今日,万事无可为,欲拯此横流,舍反经信古,末由也”。(详见罗振玉《海宁王忠悫公传》)

客居日本期间,经罗振玉的斡旋安排,王国维得以与众多日本学者、日本藏书家建立广泛而友好的联系。此时,罗振玉的社交资源与其本身的丰硕收藏,同时发力,给予王国维这次国学转向强有力的支撑。可以看到,这一期间,王国维经史研究方面的重要著作相继问世,如《简牍检署考》、《明堂庙寝通考》、《释币》(原名《布帛通考》)、《秦郡考》、《汉郡考》(上、下)、《流沙坠简》、《宋代金文著录表》、《国朝金文著录表》、《生霸死霸考》等。另外,又于1913年7月—1915年11月在沈阳《盛京时报》刊载学术札记《东山杂记》、《二牖轩随录》、《阅古漫录》;内容虽然庞杂,但可供参考的学术见解颇多。

1916年2月,王国维自日本回国,其后寓居上海达八年之久(1916年2月—1923年4月)。在上海的八年,是王氏在学术上的又一重大创获期。王氏一方面与海内外学者(如沈曾植、内藤湖南等)广泛交往,相与论学,切磋学术。另一方面,则一如既往地在学术上精研细考且屡有创获,许多学术名篇随之陆续问世,在国际学界亦声誉鹊起。他这一时期的治学范围,已经淹贯纵横于经史小学的众多领域,如古礼制、古文字、古器物以及音韵学、版本学、目录学、敦煌学等。在这一时期,学者、藏书家、古董商等纷至沓来,为其提供或间接提供了更多的孤本秘笈以及重宝古器。从治学角度而言,这样的近水楼台得天独厚,显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在罗振玉及其友人圈子、众多学者、藏书家的丰硕资源与巨量文献中,王氏作为这些顶级古物、古籍的资深“看客”,基本上已经将当时代的“超一流”国学资源尽收眼底。从殷墟甲骨到敦煌文书,从汉晋木简到齐鲁封泥;从国宝重器到大内秘档,从宋元孤本到明清珍本;王氏站在同时代国学资源的顶峰,无形中已经具备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大师气魄。

在这一背景之下,王国维日益精深的国学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地涌现出来,譬如:《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及《续考》、《殷周制度论》、《史籀篇疏证》、《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书郭注方言后》、《书尔雅郭注后》、《周书顾命考》、《与友人论诗书中成语书》、《联绵字谱》、《唐写本切韵残卷三种》、《魏石经考》、《汉魏博士考》、《古本竹书纪年辑校》、《今本竹书纪年疏证》、《西胡考》及《续考》、《五代两宋监本考》、《两浙古刊本考》等。王国维的国学研究成果的首次汇集,即“几乎篇篇都有新发明”的《观堂集林》,似乎也要顺理成章地应运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