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社会活动

在北京,钢和泰是个大红人,是外交社区和学术界的知名人物。在波士顿、在美国,钢氏自然不会寂寞,依然是一位绅士、一位炙手可热的名人。

在哈佛期间,除了例行的讲课之外,钢和泰还应邀为哈佛师生进行学术演讲,今天我们有案可查的是一次佛学讲座,因为它完整的记录在了《哈佛校友会刊》(Harvard Alumni Bulletin)第31卷,639—640页,题为“佛教的研究”(The Study of Buddhism)。有关这次讲座的具体内容,这里不赘。不过《哈佛校友会刊》中对这次讲座及其主讲者钢和泰男爵的简介在此值得一录:


中国流行的大乘佛学拥有大量的汉文佛教经典,几乎所有这些经典都是从古代印度的古典语言——梵文翻译过来的。因此,懂梵文是佛教历史研究中不可或缺的条件。然而,对于一位佛教史学家来说,只懂梵文是绝对不够的,因为汉文佛教翻译的梵语原典有许多已经丢失。除了梵文和汉文之外,佛教史学家还应该学习藏文,因为有大量的古代佛教典籍如今既没有梵文原本,也没有汉文译文,而只存在于藏文译文中。[(演讲者)钢和泰男爵系燕京大学教授其实,钢和泰男爵赴美之前在北京的第一职务是国立北京大学梵文教授。大概,燕京大学也聘了他,故而这里说他是“燕京大学教授”。和哈佛大学中国语言文学讲师。]


从这一段介绍中,我们就可以基本上知道钢和泰为哈佛师生演讲的主要内容了。可见钢和泰无论是在知识结构、研究方法、学术造诣等等方面都是处于世界前沿的,他在美国顶尖大学的传道授业一定程度上引领了当时最先进的人文社科研究潮流,对哈佛师生的教学科研肯定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除了校内的活动之外,他还应邀在有关部门进行学术演讲。最值得一提的是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邀请钢和泰做学术演讲一事。大概是双方的日程都排得很满,就在钢和泰刚到美国不久,博物馆就迫不及待的发出了邀请,希望早些确定演讲事项和时间。钢氏是9月15日到的美国,9月29日,纽约大都市博物馆教育工作部主任胡杰·艾略特(Huger Elliot)致函(用的是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教育工作部信签)钢和泰(麻省剑桥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转交),恳切希望他能在(1929年)2月16日作一个演讲:“很抱歉,我(1928年)6月5日的信阁下未收到。我从Sachs先生处得知,原以为阁下将在我们这里[纽约]度过二月,因此写信问您可否在2月16日给我们作一个演讲。……我们非常想请阁下演讲。”


从信中可知,实际上胡杰·艾略特早在去年6月就给钢和泰去过信,也许也是关于演讲的事情。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当,大概博物馆的安排与钢氏的时间安排有冲突,钢氏未能答应之故,10月31日,胡杰·艾略特再次致函(部分内容无法辨识)钢和泰,依然商讨如何请他到大都会博物馆做讲座的事情,并允诺100美元的演讲费,这个价码在当时应该不菲:


我亲爱的男爵:

阁下有没有可能2月1日还在美国?阁下可记得,那是我一直期待的,我们有幸请阁下给我们的正式讨论会发表演讲的日子?

假如这一天不可行的话,可否请阁下在12月14日(星期五)下午4点给我们演讲?我们的远东艺术馆馆长普里斯特(Priest)先生希望阁下讲一讲……的喇嘛庙——如果我没记错题目的话,我能否把阁下演讲题目和时间定下来?因为时间有限,可否请阁下电报告知(题目)?我想广为宣传,让尽可能多的听众知道阁下将为我们做演讲。

我们将为演讲者奉上100美元酬金以表心意。我从普里斯特先生处了解到阁下有许多幻灯片要放映,让大家看看阁下(在皇家花园)的发现。

您诚挚的朋友

[签]胡杰·艾略特

教育工作部主任


在胡杰·艾略特和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方面诚意的打动下,钢氏终于回复并允诺12月14日演讲。对此,艾略特专门致函表示感谢:“谢谢阁下如此迅速的回复并同意就普里斯特先生提出的题目为我们演讲。我盼望阁下下次在纽约时我有幸能够相见。”

12月14日,钢和泰男爵如约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做关于藏传佛教佛像艺术方面的演讲,并用幻灯讲解了有关藏传佛教寺庙等方面的许多问题。不过,他糊里糊涂把博物馆提供给他演讲用的馆藏幻灯片带走了。艾略特只好事后(12月18日)致函钢和泰,希望索回男爵讲演时用的那些馆藏幻灯片。这里不赘。


钢氏来到哈佛时,哈佛燕京学社尚处于草创时期。这一学年,除了例行教学之外,钢和泰还屡次被邀请参与学社的建设。在他是在1928年9月下旬抵达哈佛的,10月份校方举行了欢迎宴会。值得一提的是,在10月6日蔡斯教授致函钢和泰邀请其参加在Faculty Club举行的欢迎宴会的信函信函用哈佛燕京信签(当时燕京学社的地址在23 University Hall, Cambridge, Massachusetts)。中,特别提到与哈佛燕京学社的理事们见面。自然是让他逐渐融入学社的学术环境,置身其中,参与学社有关活动,包括献计献策等。有趣的是,信中叮嘱宴会很正式,需穿晚礼服。其实这个提醒对于贵族出身的、日耳曼血统的钢和泰男爵来说,纯属多余。倒是对某些大大咧咧的美国人有此必要!此信全文如下:我亲爱的钢和泰教授:哈佛燕京学社教育委员会荣幸地邀请阁下参与拟于10月22日(星期一)下午7时在商学院教员俱乐部(the Faculty Club of the Graduate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举行的晚宴,与学社理事和一些特邀嘉宾见面。晚宴相当正式,需穿晚礼服,我们希望不会有例外。我非常希望阁下能来赴宴。您真挚的[签]乔治·蔡斯

尔后,钢和泰屡次应邀参与学社建设的决策工作,这在蔡斯教授1929年1月10日从23 University Hall给他的短函中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要请他一起共同商讨哈佛燕京学社的发展:


我亲爱的男爵:

有关哈佛燕京学社工作安排的问题我们又有了点想法。我和董纳姆(Donham)华莱士·董纳姆(Wallace Brett Donham),又译唐翰、唐纳姆等,曾任哈佛大学筹款委员会主席、哈佛大学商学院院长等职,1922创办《哈佛商业评论》,并为哈佛燕京学社的筹款和创建立过汗马功劳。可参阅华来士·董纳姆:《东方教育研究学社》(Institute of Oriental Education and Research),1925年哈佛-燕京学社档案(Harvard-Yenching Institute Archives);华来士·董纳姆:《哈佛大学与遗产董事会会议备忘录》(Memoranda of Meetings with Trustees, Oriental Research),1925年4月哈佛-燕京学社档案。为了纪念他,如今哈佛大学商学院设有华莱士·布莱特·唐纳姆工商管理讲座教授(Wallace Brett Donham Professo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席位。主任想在最近就某些方面或问题与阁下商讨。我们可否在18号(星期六)或14号(星期一)共进午宴?如果阁下能告知哪一天更方便,我就与董纳姆院长做安排。

您诚挚的朋友,

蔡斯


至于个中详情,这里不赘,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哈佛燕京学社请钢和泰男爵赴美,不仅仅为了讲几门课,还在一定程度上就学社的未来发展征求其高见。当然,也包括其他许许多多学界名流的意见。哈佛可谓广纳天下贤才,共创顶级学府,直到今天,哈佛依然秉承这一不成文的传统,真是难能可贵。这大概就是哈佛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此外,钢和泰在美期间依然笔耕不辍,与国际学术界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过,有些学术机构和学者大概不知道当时他在美讲学,依然把信寄到了北京。比如1928年10月31日,法国远东学院印度支那总部(Gouvernement General de l'Indochine)主任第莫斯(Timoth)给钢和泰的一封法文信函,收信地址仍然是北京笔管胡同中印研究所主任。地址原文:“Le Directeur du Sino-indian Researches Institute, Pi-kouan h'ou-tong Pekin”,信中另附一张明信片。此信内容是向钢氏索取一篇1926年写的英文论文,以便收藏。全信如下:亲爱的主任:我很荣幸地请求阁下,可否给我们法国远东学院馈赠一册阁下1926年发表的《中国、欧洲及穆斯林历史上的比较历法》。此著我们尚未收藏;此外,如有需要,我们两个研究机构之间可以互相交流信息资料。亲爱的主任,谨此先向阁下致谢,顺致崇高的致意![签]Thimoth

一般来说,对于他人的请益,钢氏总是一律尽快回复,而且是一丝不苟。这封信函大概是由北京再辗转寄到美国,钢氏直到11月(日期不详)才得收阅并回复,也是用法文。从信中,可以看到钢氏在北京的中印研究所虽然颇有学术名声,硕果累累,备受国际学术界关注,但由于经费原因,运行相当困难:


亲爱的主任:

我很喜欢阁下1928年10月31日大函(No.2263)提到的拙著《中国、欧洲及穆斯林历史上历法的比较》(Comparative Calendar for Chinese, European and Mohammedan History)。如果贵院需要,我可以买一本寄去?在“中印研究所”,我和我的助手们由于近几年经费不足,难以继续推出这样的出版物。比如说,1927年9—11月,我们就没有收到任何援助资金。倘若没有贵院的支持,我们甚至难以维持到今天的局面。我们今后肯定要通过哈佛大学图书馆来发行了,但是我们还是难以解决数量不菲的债务问题。

亲爱的主任,请接受我崇高的问候!

钢和泰此信原文如下:Monsieur Directeur, J'aimerais beaucoup e'tudier le“Comparative Calendar for Chinese, European and Mohammeden history”mentioned dans votre letter du 31 Octobre 1928(No.2263).Voulez-vous avoir la boute de m'indiquer, ou je pourrais acheter cet ouvrage? Mes assistants et moi, reunis au“Sino-Indian Research Institute”n'ont pas en les moyens de lancer des publications peudant ces dernieres annees fante de subventions regulieres.Pour les mois Septembre-dicembre,1927, par exemple, nous n'avons recu que des promises.Aueun de nos protecteur ne nous a envoye, qusqu'iei, de l'argeut pour cette époque.Notre futur est assure par la libiralite de l'Uniiversite de Harvard, mais nous n'avons pas pu nous debarasser de nombreuses dettes. Veuiller agreer, Monsieur le Directrue, l'expression de ma haute consideration. Staël-Holstein


恐怕也正是中印研究所虽然学术影响甚大,但经济拮据难以维持之故,后来被哈佛大学燕京学社“收编”也在情理之中,同时也是哈佛燕京学社发展规划中的一步高招。这是后话,这里不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