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杀门在洛阳,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豢养杀手死士无数,很多杀手都是朝廷在各省的鹰犬爪牙,它既做朝廷的生意也接私人的买卖,所以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夕阳西下,洛阳城门处走来两个年轻男子,均是一脸风霜,似乎赶了很久的路,递了文碟,守门的官兵检查一遍随身带的物品,拿起那把剑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满意。
其中一个男子见状赶紧从怀中磨出一锭银子,那官兵接过银子笑了笑就放二人过去了!
不远处有一匹栗色俊马,马上坐着这一个黑衣男子,斗篷遮面,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的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朝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奔去。
城门处的两个男子,行至一家客栈,脸上均浮现出难得的轻松,今晚他们总算是有张床可以睡觉了!
要了两间房,给了银子,二人上楼,一同进了其中一间。
“小师叔,这洛阳城真是大,比平安镇大多了,比十个平安镇都大!”似乎是为了强调洛阳之大,可又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慢慢才加了那后面半句。
此时的慢慢一身男装,由于连日风餐露宿,她已然黑得不成样子,若是不开口说话,没人能看出她是个姑娘。
毕竟女子行路多有不便,而且还是个武功低微的女子,故而临行前袁悟给她置办了男装。
袁悟将包裹打开,里面的干粮已经吃完,他取出一柄短刀交给慢慢,“这个你拿好,来到洛阳之后,我有我的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同你在一处,所以你带着它防个身也好。”
袁悟这番话本意是关心,却用一种冷冷的调子说出来,慢慢发现,离洛阳越近,袁悟的神色越是凝重,如今连说话都变得冷冰冰的。
好似洛阳的天气比别处都要冷。
但慢慢也没有说什么,默默接下短刀,袁悟又将随身带的银子全部交给她。
路过长安的时候,袁悟已经飞鸽传书回神剑山庄,告知慢慢的情况,却至今没有回信。
又交代了一些事后袁悟走出慢慢的房间,走下楼去,让伙计给他们送些吃食和洗澡的热水。
十年了,那个人,那张脸刻在他的脑子里,竟比母亲的那张脸还要清晰。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有人来找他,他手中的那把剑就如同是召唤他们的神器,在城门前他是故意露的相,为的就是对方自己寻上门来,省去许多麻烦。
在洛阳,在百杀门没有人不认识他母亲叶霜花的这柄长剑,它曾舔过多少人的血,取过多少人的性命,没有人计算过。
十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当这柄长剑重新出现在洛阳城里,搅起的不仅仅是腥风血雨,而将是整个江湖。
……………
子时,天空飘着微雨,雨丝细细的扫在人的脸上,有些凉,又有些痒。
此时袁悟身体的各个感官都极其敏锐,他必须这样敏锐,因为他即将迎来一场鏖战!
他没有在客栈里等,因为慢慢,在客栈里他无法保障这个姑娘的安全,甚至会由于分心而受制于人。
此时洛阳的街上杳无人烟,他连这样小的雨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遑论那紧随他而行的脚步,他没有转身,依旧缓缓前行。
乌云已经彻底遮住月亮,一道剑光闪过,袁悟纵身一跃,成功避开这力道十足的一剑,他落在那个人的身后,速度之快,让来人有些吃惊。
来人立马回头,单脚着地,一个回旋就飞刀袁悟的头顶,剑直直刺向他的天门穴,袁悟没有避开,只是提起手中的剑往对方的同一个位置刺过去。
这时候比的就是速度,谁要是慢上一分死的那个人就是他,然而对方显然没有袁悟那份自信,他避开了,手中的剑却被袁悟击落在地。
袁悟没有立即要杀掉这个人的意思,这个人并不是他要杀的那人,“薛腾他怎么不来?竟让你这么个不入流的角色来对付我?”
当年那个人叫薛腾,袁悟的话使得这空气中的雨丝又冷了几分。
“我们舵主只是想知道你值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袁悟寒冷如冰的脸上升起几分不屑,手中的长剑重归剑鞘。
只是那人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细细的如柳叶状的伤口。
他没再去看那人。
这一战,并没有预料中的惊心动魄,那么,他今晚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想着,迈向客栈的步伐便轻快起来。
这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开始,最起码他感觉到薛腾,如今是百杀门西舵主的这个人有些畏惧他!
百杀门分为中西南北四舵,每一舵下面还有五个坛主,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的业务。
“小师叔!”
抱剑而归的少年在客栈外面听到这样一声呼唤,他本以为慢慢已经睡去,两间房虽隔得近,但他出门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怎么起来了?”袁悟的声音总算有些温柔,这瞬间的温柔又被下一句话碾碎,“我告诉过你,我有我的事要做,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慢慢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将这种忧伤很快藏起来,“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在这里等你!”
此话一出,袁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所言,的确,她现在是他的拖累,可是神剑山庄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他也不能将这个姑娘仍下。
袁悟并不清楚宋怀山与谷灵川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知道那一天这个姑娘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谷灵川放走。
他怎么会知道慢慢一定要跟着他的原因是守护他,用她的方式守护这个和自己身世相近的少年,她把袁悟当成她的另外一个影子,她守护的是一个希望。
这种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像是寻找到同类的惺惺相惜。
一日之间,原以为是亲人的却变成了仇人,本该是仇人的却又有斩不断的血脉,这样的惊天巨变可以叫一个人瞬间成熟。
慢慢知道,袁悟一直想将自己送回神剑山庄,而事实是,神剑山庄并没有人希望她回去,这份世态炎凉,人情冷漠,她不会告诉袁悟,就像她死也不会告诉老庄主收他为徒是为了金戈令。
这并不是为了保全老庄主死后的颜面,而是,她不想让袁悟失望,对人心失望!
她希望他好好生活!而不是为了某种极端的目的而丧失了人性光明的那一面。
如同她的哥哥,谷灵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