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六便士之歌

六个便士换了一把麦。

二十四只画眉鸟儿饼子里埋;

饼子打开了,鸟儿齐歌唱,

这难道不是佳肴,献给国王?

吉尔格林是个孤儿,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他们对他可坏了,为一点儿小事就对他拳脚相加,吉尔格林的日子真是苦透啦。尽管这样,吉尔格林从来没有反抗过,他总是默默地承受他们的虐待;但他常常梦想着离开他们,找一个温暖的家,和善良的人住在一起。

可巧的是,在吉尔格林十二岁那年,国王死了,他的儿子即将继位,要举行盛大的加冕典礼。四面八方的人们纷纷涌向伦敦,想目睹这个盛况,吉尔格林也想去看看。

有一天早上,他对叔叔说:“我要是有六便士的话,就能发财。”

“呸!胡说八道!”他的叔叔大声呵斥。“一枚六便士的硬币算什么?你怎么发得了财?”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吉尔格林答道,“但是,如果你愿意给我六便士,我就去伦敦,不发财我就不回来。”

“这孩子真是个大傻瓜!”他叔叔气哼哼地说,这时婶婶赶紧插话。

“给他钱让他走,”她说。“这样我们就打发了他,还不用花钱供他吃穿。”

“好吧,”她丈夫想了一会儿,说道,“给你钱,但是给我记清楚,我只能给你这个,用完了可别想再找我。”

“别担心,”吉尔格雷一边把钱装进口袋,一边高兴地说,“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了”。

第二天早上,他用刀砍了一个小拐杖,向叔叔婶婶道别后就踏上了去伦敦的旅途。

“这钱不够他两天花的,”看着吉尔格林踏上了公路,叔叔说。“钱花光了,他会饿死的。”

“要不他就会落在比我们更恶毒的人手里,”婶婶附和着说,“到那时,他就会后悔自己不该离开我们。”

吉尔格林却没有被未来吓倒,他勇敢地踏上了去伦敦的路。世界就在眼前,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尘土飞扬的路,路边深绿色的树篱尖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长途跋涉的尽头是那座大城市,在那儿,他可以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领一份合适的薪水,得到比以前好的待遇,对于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于是,他继续前进,快活地吹起口哨以消磨时光,看麻雀在田野里飞过,欣赏着眼前不同寻常的景象。中午的时候,他遇上了个马车夫,车夫把自己的面包乳酪分给他当午饭,晚上,一个农夫的妻子给了他一碗牛奶当晚餐。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蜷缩到篱笆下酣睡,直到破晓时分。

第二天,他又踏上旅途,晚上的时候,他遇到一个赶车的农夫,农夫的车上装满了一袋袋的粮食。

“你这是去哪儿呀,小家伙?”那农夫问到。

“去伦敦”吉尔格林答道,“去看国王加冕。”

“你有钱吗?”农夫问。

“当然有啦”吉尔格林回答,“我有六便士。”

“如果你把六便士给我,”农夫说,“我就给你一袋子麦子。”

“我要一袋子麦子干什么?”吉尔格林疑惑地问。

“把麦子运到磨房,碾成面粉。用面粉可以烤面包,烤了面包可以卖钱。”

“这主意不错,”吉尔格林说,“给你六便士,你给我一袋麦子吧。”

农夫小心翼翼地把那枚六便士的硬币放进口袋,然后到车座下面拖出一个袋子,放到男孩儿的脚下。

“这米袋子归你了,”他笑着说。

“可是这袋子是空的!”吉尔格林诧异地说。

“噢,不,那里面有点儿麦子。”

“但是只有一把!”吉尔格林打开袋口,仔细往里看了后,说道。

“但这是一个袋子的麦子,”农夫狡辩说,“我又没说袋子里要放多少麦子。这正好给你个教训,以后买粮食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检查袋子!”说完这句话,他打马扬鞭,留下吉尔格林站在路边,脚边是那个空袋子,他不知所措,欲哭无泪。

“我的六便士没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换来一把麦子!凭这把麦子我怎么发财?”

但是,他没有绝望,而是捡起麦袋子又踏上旅途。不久天就黑了下来,吉尔格林走到一个牧场里,他躺在甜美的草上,把麦袋子卷成枕头准备睡觉。

可是,袋子里的麦子垫着头难受,他站起来打开袋子。

“我干嘛留着这把麦子?”他想,“这麦子对我毫无用处。”

于是,他把麦子撒到地上,重新把袋子卷成枕头,很快就熟睡了。当他醒来时,阳光正洒落在头上,耳边是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吉尔格林睁开眼睛,看见一大群画眉鸟正在吃他撒在地上的麦子,鸟儿专心致志地享用着美味,根本没注意到吉尔格林。

吉尔格林悄悄打开口袋,迅速地扣向那群鸟。有些鸟逃脱飞走了,但是很多鸟被扣住了,吉尔格林探头到口袋里数了数,一共抓了二十四只。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根麻绳扎好口袋口,背起口袋又踏上了去伦敦的路。

“看来交易做的不错,”他想,“二十四只画眉鸟比一把麦子值得多,如果我能遇到愿意买画眉鸟的人,恐怕比六便士贵多了。”

他于是加快步伐,中午时分,就到了伦敦城。

吉尔格林到处晃荡,最后来到了国王的宫殿前,只见人头攒动,卫兵们正在驱赶门口的人。

吉尔格林知道从前门进去是不可能了,于是便绕到宫殿的后面,发现这儿离皇家厨房不远,厨师们和他们的下手们正来去匆匆,为国王准备晚餐呢。

吉尔格林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把袋子放在脚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过了一会儿,一个皇家侍从发现了他,走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凶巴巴地问。

“我在等着见国王呢。”吉尔格林回答。

“国王!国王从来不会到这儿来,”侍从说,“我们也从不允许闲杂人接近皇家厨房。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就叫卫兵来抓你。”

吉尔格林乖乖地站起来,扛起口袋。这时,口袋里的鸟叫了起来。

“你口袋里装的什么?”侍从问到。

“画眉鸟,”吉尔格林回答。

“画眉鸟!”侍从诧异地附和着,“啊,真是太幸运了。赶快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抓住男孩儿的手,拉着他径直走进了皇宫的大厨房。

“嗨,面包师!”侍从激动地喊,“我找到你要的画眉鸟了!”

只件一个身材肥硕的人,双臂交拢,站在厨房中央,油腻腻的肥脸上满是绝望。听到这话,立即跑出来急切地问,“画眉鸟?你真的找到啦?”

“就在这儿,这男孩儿有一袋子呢。”

“给我吧,”一个戴着箱子似的四方帽子的厨师说。

“你们想拿它们做什么?”吉尔格林问。

“我想用它们做饼子给国王做晚餐,”面包师说。“陛下点了这道菜,我跑遍了伦敦也没找到画眉鸟。你带了鸟来,就已经保住了我皇家厨师的位子,也许也保住了我的脑袋。”

“可是,把这么漂亮的鸟烙饼吃太残忍,”吉尔格林不满地说,“如果拿去烙饼,我不会把鸟给你们的。”

“少废话!”厨师说,“国王已经点了,他很喜欢这道菜。”

“但是,你们得不到它们,”男孩儿语气坚定地喊道,“这些鸟是我的,我不允许谁杀掉它们。”

“可我又能怎么办?”厨师纠缠说,“国王已经点了画眉鸟煎饼,而你的画眉是伦敦绝无仅有的。”

吉尔格林仔细想了想,想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的主意。如果六便士能使自己发财,那这就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要想得到画眉鸟,你们得答应两个条件,”他说。

“哪两个条件?”厨师问。

“第一,你不许杀鸟。第二,你得在王室给我找个工作。”

“我怎么在饼子里放活鸟呢?”厨师问。

“这很简单,做一个特别大的饼,把画眉鸟装在里面。等国王吃了很多东西,肚子已经饱了的时候再端上饼子,贵宾们看到饼子里有活画眉,一定觉得很有趣。”

“这可是个天大的冒险,”厨师大惊失色,“因为我不了解新国王的脾气。不过也许这主意能使陛下高兴,况且,你不让我杀鸟,那我只能这么办了。至于第二个条件嘛,我看你挺机灵的,我让王室总管收你做他的跟班,你的工作就是站在国王椅子后面,吃饭时帮国王赶蚊子。”

厨师找来了王室总管,给男孩儿安排了工作,自己则开始做那块神奇的大饼盖子;吉尔格林被带进侍卫大厅,换上了富丽堂皇的王室侍从服。

开始吃饭了,国王一直在等画眉饼,但他一直没说话。终于,饼子呈了上来,饼盖子又黄又亮,四周插番樱桃枝,使得饼子看上去更诱人。

虽然国王已经吃饱了,但当他看到这盘菜这么馋人,禁不住咂了咂嘴,拿起叉子往饼上叉去。

盖子刚一掀开,那二十四只画眉鸟抬起头来,到处张望。从黑洞洞的饼里一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鸟儿以为太阳出来了,开始欢快地唱了起来,有些胆子大的跳到桌子上,或者干脆满屋子飞了起来。

国王一开始很吃惊,不久他就靠着椅子,大笑着欣赏这滑稽的场景。国王的贵宾们和高贵的女士们也都笑了起来,因为这实在太有趣了。

国王于是招来厨师和面包师,他们满心疑虑,不知道国王接不接受这道菜。国王叫道,

“好小子!怎么想到把活鸟放到饼子里?”

厨师怕国王生气,就回答说,

“但愿陛下您喜欢,这不是我们的主意,是那个站在您椅子后的男孩子出的点子。”

国王回过头来看着吉尔格林,他穿着崭新的侍从服,神采奕奕,便说道,“你真聪明,做总管的跟班太委屈了。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跟班吧,如果你对我忠诚效力,我会赏赐给你大笔财产的。”

吉尔格林的确对国王忠诚效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取得了很多荣誉和大笔财富。

“毕竟,”他总是这么说,“那六便士使我发了财。所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一把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