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黑色区域2

坠落的时空似乎没有办法将她送回原本的空间去,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自救的打算。她很清楚的明白她已经死亡的事实,就算坠落到深渊,落入地狱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已经死了,是不会感受到痛苦的。痛苦的是还活着人和为她感到悲伤的人,而不是她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感受的灵魂体。

黑色已经将那仅有的一点光亮吞没,她反而更加轻松的往毫无尽头的黑暗坠落。不知何时,白舌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似乎不受到坠落的影响,不会往下坠落,但是夜辰裳却可以肯定他们是以一种相同的速度在坠落。白舌不急也不恼的和她一起往下坠,双臂自由的向下伸着: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灵魂体,竟然能坠的这么深。一般来经历死劫的根本不会坠入黑暗地界,他们不需要来到这里也能完成劫难。不过,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花舌和黑舌领走的那两个灵魂体也坠入了黑暗区域,不过他们远没有你深......你猜的没有错,这里的空间和时间是扭曲的,也没有所谓的方向的概念,你感觉是在坠落可能你在原地根本就没有移动过。不过你现在是在下坠的,下坠到无边尽头的下场就是你不再存在。

我本来就不存在了。

你还有一个灵魂体,但是如果你坠落到无边尽头,连灵魂都不再存在。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与世界融为一体,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不过你依然可以继续坠落下去,这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想要坠落到无边尽头是相当远的,不过对你来说的话也许马上就到。

夜辰裳大概听明白了白舌的话,不过就算她想停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家里有何俊树和夜晟啸,再算上裹裹还在,其他的还有什么吗?

她想了又想,始终没有一个更好的理由,确切的说是她不愿意停下来。对于黑暗已经习惯的夜辰裳,眼前突然闪过的画面虽然很短,却勾起了她下坠的灵魂躯体第一次停滞:眼前闪过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的眼熟,裹裹离开前与何俊树的关系非常紧张,文朔宇呆滞的站在废墟上,何俊树被踢碎了膝盖骨...一个个画面没有由来的在她的眼前片段性的出现,她看见淳风被毁、何俊树被弃、族人被迫转进空间钥匙躲藏,薛令瑶提供了重要的情报,出卖了他们。

夜辰裳怒火中烧,无明业火刹那间从夜辰裳的灵魂体中爆发出来,然而在这里,那无明业火竟然真的变成了火焰燃烧着她周围的一切。白舌不得不往后躲藏,免受牵连。夜辰裳下坠的速度迅速缓慢下来...

“啊~”一声惨叫响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间很大并且辉煌异常的房间,房间中站着三四个人,偌大的卧室显得空空荡荡,进进出出的人端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躺在床上的男孩全身滚烫,即使站在他的身边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感。他的床边放着很多的医疗设备,每一件都是高尖端的医疗器械,只是站在男生旁边的医生们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救治这个人。他的行为、姿态都不是一个正常的病人会有的状态。

此时他的身体如同被火焰烧过一般,任何人触碰他的肌肤都会被烫掉一层皮。更加让人畏惧的,是在这种状况下他失控的能力应该如何解决。随着他能力的觉醒,普通的人根本不敢接近他,更不要说还有在可能产生任何未知危险的情况下治疗。

文朔宇躺在床上痛苦的扭曲着身体,然而却无人知晓究竟是何人将他害成这副模样。在房间外的文恒念面无表情的望着进进出出的人,听着里面随时可能将任何器械割成两半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玻璃制品碎裂、水倾斜而下的声音。他望着身边的女性,她似乎50岁左右,雍容华贵,一身贵族妇人的打扮,整洁盘起的蓝发还很鲜亮,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充满焦虑。此时她除了安静的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夜辰裳渐渐平复了愤怒的情绪,环绕在她身边的火焰渐渐消散下去。躲藏起来的白舌再次和她平行着下坠。夜辰裳再次望他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遮住脸的帽子似乎被烧坏了,夜辰裳清晰的看见他露出来的脸惊讶的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你,你的眼睛和头发是红色的?

白舌毫不在意的将帽檐摘下,一头红发极长,一双红色眼眸中充满灵气,只是他满脸的伤疤让人看了不由胆寒。夜辰裳盯着他看了很久,正打算继续问,白舌竟然先回答了:我曾经是夜家族的,但是现在我只是白舌。与其猜我是谁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该如何停下来。就像我说的,无边尽头就在你眼前。白舌的话吸引了夜辰裳的注意,望着下面似乎有一团似红非红,似火非火的东西不断扩大着。

这一下夜辰裳真的着急了。

“姑姑,要不我去找那个人,他也许有办法。”女性双眸警告着文恒念,文恒念闭口不再言语。文恒念走进房间,只见有的人被抬着离开房间,那伤口深的几乎割开了皮肉如同穿刺而过。文恒念来到他的床边,刚刚还热的无法忍受的房间此时却平静如水,好像刚刚那热度从未存在过。只是现在似乎变成了空间扭曲,房间中其他的物件似乎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不易察觉。文恒念望着在床上挣扎的文朔宇,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目光扫过他直到现在还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文恒念的心中冒出。他试着握上那把匕首,渐渐加大力度去夺那把匕首,可是却无法将它从文朔宇的手中夺过来。

文恒念毫不犹豫的控制着文朔宇的手肘向着他自己刺去。这一举动吓坏了房屋中的其他人,惊叫声将房门外那名女性也惊动了,她急忙跑进房间中,没想到文恒念竟然用匕首刺向文朔宇。疼痛感席卷了他全身的感官,眼前只有一个下坠身影的文朔宇眼神中突然有了神采,疼的大叫起来,“疼死了!!你们哪个没长眼的敢刺本少爷!”

这一句话听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也是他回到家以后除了‘啊’说的第一句话。房间中那不受控制的能力渐渐消失了,一直等待在旁边的医生们终于可以运用正常的医疗器械和手段进行治疗。同时涌进文朔宇脑海的还有他希望忘记的那些事情,盯着手中那把匕首,那天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声不响的让医生治疗,头脑中不能抑制的不断回放着那些画面:刹那之间,夜辰裳变成了一颗颗的蓝色水滴,每一滴都晶莹饱满,在他身边围绕着如同在做最后的告别。他没有闻到那非人种独有的血液香味,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滴滴水珠化为水雾。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如果不是看见了母亲担忧又紧张的眼神,兄长陈述着他回到家以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话语如同真的一般,他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然而众口一词的言论,房间中处处被破坏的家具和满地的惨状让他不得不信。记忆逐渐被唤醒,原本并不清晰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沉浸在疼痛中并没有许久的文朔宇被恐惧所笼罩。

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起来,治疗的医生对文朔宇的并不稳定状态已经已经见怪不怪。文恒念帮助医生控制住文朔宇随意扭动的身体,如此也只能勉强让他安静,他不断重复着,诉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天元木上树,烈火烧心炎;生为万物,死为万世......她死了!她死了!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文朔宇的妈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而无能为力。

在文朔宇重新掌握意识的瞬间,夜辰裳眼看着那如同地狱之火的火焰就在她的眼前燃烧,不断的向外扩散着,而她距离身形俱灭也只有那不足两米的距离。白舌早在距离火焰还有百米的时候就已经停下望着她的身影下坠,并不打算和她一起奔赴那无边尽头。夜辰裳手脚并用往上缓缓移动,手脚勾着向上移动着。不知用了多长的时间她终于可以和白舌一样在空中漂浮着。夜辰裳看着白舌惋惜的神情,似乎很想看着她掉进去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这么希望我掉下去。

掉下去也没有不好。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灵魂体敢去尝试迈进这地方。而且像你这种可以掉到这边缘的人也没有多少。因为这需要条件。

条件?走近无边尽头还需要条件?

无边尽头是一幅什么画面,是一个什么地方只有接近的人才会看到。我看到的是百花缭绕的世外桃源,而你看见的是无边火焰。你问的条件,其实你一定做过:杀戮。不是每一个非人种都敢于去杀戮,也不是每一个非人种都有资格经历死劫。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洋洋得意。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夜家族经历命劫的人越来越少,经历死劫的更是凤毛麟角。虽然看似夜家族还很强盛实际上已经没有那么强大的号召力。从你们十六夜的人数就能看出来,你这一代竟然只有五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怎么知道,我是淳风十六夜。

白舌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带着满脑子全是疑惑的夜辰裳突破扭曲的黑暗轴来到了一间密集狭窄的房间,房间非常脏乱,堆满了非常古怪但是又古老的物件,上面全是现在看起来老旧过时的花纹纹路,书籍上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样。她站在一堆被撕碎了废纸上,白舌在旁边盯着夜辰裳的一举一动。完全不懂得白舌活动意义的夜辰裳一头雾水的在这间狭小的房间中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即使她是灵魂体,可是这间房间似乎与她一样不具备真正的实体,她每挪动一步都会带起灰尘和感觉到在地面移动产生的错觉。她在房间中还没有走两步周围的环境变了。一间磅礴大气的卧室中站满了人,进进出出似乎很紧急的样子,虽然房间中有很多的昂贵的家具和名贵的地毯还有碎了一地的艺术品,墙面上全是一道道深沟的痕迹,不知何故,她觉得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床上躺着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朔宇!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很多步,脑海中似乎闪过了很多的并不清晰的画面。本不应该感受到疼痛感的夜辰裳全身感觉到被割裂的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撕裂、贯穿的感觉包围,那么真实和真切。

白舌看着夜辰裳的反应,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非常清楚应劫者和命劫者相互作用带来的是什么。针对那一段记忆,也许被遗忘、也许会呆傻,被吓死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无论是他们哪一个人都无力改变这种情况。而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双方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这样他才能继续自己应该做的。白舌冷言旁观者他们两者之间的行动变化。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文朔宇挣扎着坐起来,阻止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看着手中的花纹匕首满心恐惧,恨不得马上将这东西毁掉。然而这玩意好像粘在他手上一样,任他如何做都没有办法将匕首从自己的手上拿下来。

夜辰裳双眸被那一把匕首紧紧的吸引着,从房间的尽头来到文朔宇的床边没有任何的阻碍。她站在文朔宇的床边盯着那把匕首,已经很久没有被调动出现的记忆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更让她惊讶的是文朔宇的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盯着她,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她,“你,你,你怎么知道握在这里。你,你!你应该死了的,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文朔宇指着一名男医生说着一些胡话。

夜辰裳似乎很震惊文朔宇可以看见她,距离他更近一步,毫不留情的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她真的触碰到了实体。两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可是文朔宇也眼看着堂兄穿过她的身体想要将那把匕首拿掉。他惊恐的望着夜辰裳的脸,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夜辰裳触碰到匕首的瞬间,那把匕首自然而然的从文朔宇的手心脱落落在床单上。夜辰裳松开了紧抓着文朔宇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他讶异的看着夜辰裳的举动,下意识的去碰夜辰裳的手却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他的手从她的手掌中划过。

房间中寂静一片,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似乎没有人说话,“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样说没有任何用处。但是我现在除了这句话想不出更有力量的词。”

夜辰裳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围绕着他的人群中消失。白舌看着夜辰裳的举动还没有缓过神来,她静悄悄站在白舌身边,从文朔宇所在的房间消失了。

“裳!”文朔宇挣扎着站起来,拨开人群在房间中四处望去,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文朔宇回过身望着那把花纹匕首,不敢相信刚刚的身影只是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