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因为明天周一,上学的要去上学,上班的也要上班了。
灯光从寿司和风装饰画的背景墙砸下来,角落注满明黄,竹编灯复古,橙红的花纹伏边,盛白鹤酒蹲多图案站成一排,颇有禅意。
日料店的服务生几乎都下了班,只留下一两个轮班打扫卫生的。
前台着一件暗红桃花祈愿兔,三色花印袖口,把零钱找给齐亦,笑着说:“小哥哥,你下次可以直接按铃,我们就会派人过来结账的。”
齐亦不经意地环顾下四周。
李泽宁不见踪影。
“嗯。”
前台:“我们家服务都是当当上面点评最高的,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服务的哟。”
“小哥哥你下次再光顾我们家,就不用像今天这么跑一趟了呢。”
前台殷勤到家,笑容溢满脸。
齐亦掀开脸,随口:“我就是吃多了,消食。”
“……”
你是顾客,你是大爷。
爱!按!不!按!
服务员面不改色保持微笑:“好的,您开心就好。”
齐亦颔首,转身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手拉着手也来结账。
女生身材娇小,男生个子高不少,两个人面庞都稚嫩。
齐亦眼底波澜不惊,直接朝门口走,余光都没偏一点。
女生突然停住,踮起脚尖亲了一口对面的男生。
前台可怜被齐亦臭烘烘的脸摆一道,又塞了一大把狗粮,“你有对象了不起”,心态炸裂。
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您好,您的账单……”
……
文佳耳和男朋友拉着小手,齐亦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俩。
文佳耳顿了顿,尴尬到天荒地老。
一会又泛起一阵空荡荡的失落。
没想到刚开始碰见卫维,现在又看见齐亦。
他们俩,难道是一起的吗?
她顺着齐亦走出去的背影看,到闪红绿信号灯的十字路口,果然看见卫维,杨浩和秦宇梓她认识,同行的还有另一个男生,长得像外国人。
像心脏卸下来,空洞黝黑,失落感罩住她整个天灵盖。
她死扣扣咬住唇肉。
-
卫维和齐亦一辆车走了,坐着出租车,到半路的时候,齐亦突然出声:“停一下。”
司机大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子?”
齐亦这次说大声:“大叔,停一下车。”
司机大叔憨厚人不傻,知道公司没有规定。
“这可不能停,俺们公司没这规矩,我给你停了,公司就得让俺们走人。”
司机大叔普通话挺标准,就是一口一个俺们让人无所适从。
齐亦:“我下了车你们就走吧,我另打个车。”
司机大叔:“你下车要干的事情久不久?”
齐亦:“买个药。”
司机大叔犹豫:“小伙子要买药哇,那……俺看看,给你停个两分钟,咱可得快点!”
卫维心里冒酸泡泡。
被司机大叔一口一个俺叫,仿佛上演熊大熊二的真人版。
卫申小时候就喜欢看熊出没,每次幼儿园回家就砸吧砸吧屁颠屁颠鼓捣电视,在沙发上笑得打滚,眼泪星子乱飞。
躺又大又软的榻榻米上,葡萄一口一个,听见这直揭房顶的修罗笑,卫维直接赤脚上去就揍。
那时候的卫维还叛逆期,又爆又歪的吊样谁都近不了她分毫。
最后的画面基本上都是卫申被打到满地找牙,皮破血流。唉唉唉叫破天也没用,只能血牙往肚子里咽,紧紧抱住患孤独症的自己。
没一会又被憨厚傻逼的黑棕熊逗笑,条件反射捂住自己幼小的嘴。
偷瞄一眼,又嘿嘿嘿小声自己笑。
一个没爹妈疼还被姐揍得可怜娃。
此时此刻卫维熊大熊二却莫名觉得亲切起来。
俺字迥异逼逼,俺们俺们几声听起来还牛逼叉叉。
卫维也学着司机大叔的口气,吹起腮帮子说话。
“大叔,你放心,俺们一定快点。”
“……”
堪堪听完这句话,齐亦手一抖,碰地关上黄绿皮车门。
-
别墅区的保安给他们按自动起落杆,灌木丛里面睡着冬眠的小虫子,齐亦把手里的药一抛,卫维在后面精准接住。
健胃消食片。
卫维翻转小盒子,琢磨着,这是担心我吃的太多,不消化?
齐亦:“你走的时候没关灯?”
卫维:“关了呀,我最后走的,把所有灯都关了。”
齐家别墅明晃晃的一大片,亮如白昼。
别墅门口的两人安静如鸡。
卫维信誓旦旦的表情有那么点松动:“家里进贼了?”
齐亦白了她一眼。
齐家是双开门进户门,纯铜定制。
气派高大的那种高级门。
高贵到不行的门从里面拉开,林韵阴测测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齐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带着维维瞎混到这么晚,出事了怎么办。”
齐亦冷漠:,“我和她一块你也不问问,我出没出事?”吭哧一声,早就看透林韵,语调冷冰冰地说。
亲妈本亲。
卫维打哈哈:“原来不是小偷啊。”
林韵:“什么小偷?”
奈何齐亦无动于衷,也丝毫不接卫维递过来的台阶,看智障的表情——
“吃饱了撑得学人家口音,智商都被吃进肚子里了。”
“……”
齐亦本毒舌,小气自私还拽!炸!天!
就你智商高。
你牛逼,你伟大。
请你马上就开花!
卫维好多天没见过林韵和齐钢石,掐指一算,回来的日子还没到,她问出声:“林姨,你们提前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茬被捞出来,林韵话匣子就像鸟笼里的鸟开了锁,一拍大腿就抓住卫维往客厅走。
“维维,整容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上了热搜,闹得满城风雨,一中校长还逼你退学?被同学都排挤欺负了是不,有没有想不开?吃得好不,睡得好不,有没有出现心理问题比如抑郁啊,想自杀啊,想跳楼啊……”
越说越离谱,齐钢石看文件的手微不可见抖一抖,推推眼镜:“说的什么话呢,孩子这不在这挺好的。”
8摄氏度的天,风在夜晚还是凛冽刺骨,飕飕划过去像利刀划出口子。
齐亦被遗忘在门口,僵直了两分钟。
半晌,他长叹一声,拿着掉在地上的消食片跟着进了屋。
“怎么不跟林姨打电话说说呐!那你跟齐钢石说也行啊,我不会嫉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