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这个数字具有特殊意义？”维多维尔咀嚼着这句话，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翟卡希尔有做过什么更加详细的解释吗？可能我还有认识缺失之处——虚空中应该并不像是宇宙环境一样，有三个宏观维度吧？这第一次试验使用三个目标是否有......类似考虑之处？”
“不，并不是——我们派遣样本前往其他可量化频率进行检测的过程中，它们相对于其他单位和舰队而言会走过一条确实的航路，而这条航路并不会非常非常远——我们可以通过检测这些航路的实际坐标与理论计算上的秩序坐标，来判断我们目前的航行方程会出现哪些误差、误差范围又有多大。”
“我们所检测的，实际上是一系列“偏畸度”的大小——这与维度无关。实际上最少只有一个样本点我们就可以进行，这个行动建议只是......嗯，至于三的特殊之处，他所说的特殊之处大多数都是从信息视角中看到的，按照他的理解，这其中似乎包含着某些象征关系……不过他最后提出了几个比较简单的过往实例，这几个点我细想过，的确值得留意。
”伊卡利姆皱眉回忆了一下，很快便把翟卡希尔点出的“常见不同之处”从记忆库里翻了出来，“翟卡希尔说，按照曾经的公民认知规律汇总来看，当一件事开始进入第三次类重复状态之后，绝大部分人才会感觉到这件事情真正开始了，例如阅读一篇文档，当读到第三行，绝大部分人才会真正感觉自己开始阅读。”
“还有更重要的是，按照联邦曾经的样本取样公式，三个样本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持的最低数字，即使某一项目按照取样公式只有一个变量，但是如果取三个样本，那么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会比两个样本要高出许多，即使是多组同时进行也不例外。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条目，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我也建议您们最好不要听。”
“嗯？还有什么？都讲清楚。”维斯瑞凡此时正对这个新的议题感兴趣，哪有就这么没有下文之理，“翟卡希尔的信息视角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所看到的一些部分有可能是无法用语言讲述、只能体会出来的，你都说出来吧，不要有遗漏。”
“呃……如果你真要看的话……阁下，我私发给你们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冗杂消息都是哪来的？”维多维尔检索者自己脑子里多出来的数据包，越看越觉得奇怪“翟卡希尔这不会是把数据库里所有带三字的词语全给弄来了吧？这里面有不少字眼已经是“古籍”上面的了吧……”
看着脑海之中跳动的，仿佛挖穿了整个文明历史线一般的，或重要或轻浮，甚至有些搞笑的历史记录条目，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卡文瑞尔，你觉得……三这个建议用在这里……可行吗?”维多维尔注视着眼前的人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疑惑。
“不知道，执政官阁下，我必须明确的说明，不知道。”卡文瑞尔轻轻摇摇头，“就目前的最主要认知而言，虚空之中没有任何一种我们所认为的，可以遵循的坐标结构……我们飞行所修改的参数究竟为什么会带动飞船……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是总师的意见……那我们就必须仔细考虑。”
“……了解了……卡文瑞尔……回去提醒他，我们的资源很宝贵，这些古老的，不合时宜的旧文化内容该处理就处理掉——另外，让他注意，不要让意识在网络之中弥散的太过分。”
“命令全舰队进入自律校对状态，务必保证所有方舟的设备工作状态良好——按照最低衡量价值选取试验体。不要嫌检查麻烦，一定要尽可能确保飞船能够按我们当前能做到的方式继续运行……至少是这个标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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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能，还有数学率设备。这些能够支持推演、操控、合成、提取数学模型和信息映射公式的设备是绝对意义上的，现在文明能够存续的基础。
根据当前的研究成果来看，晶能位于理论中‘虚空阶梯’的第一阶，从信息表现上，它是与整个世界所有信息整合在一起所达成的位阶等价的，换言之，只要有合适的环境，晶能可以转化为秩序世界中的万物。而这种适合的环境，便是符合目前需求的‘纯数学环境’。目前，这个定义相对而言还无法达到绝对理论要求的完善度，但是在实际应用层面，它们已经可堪大用。
只要有适合的映射语言描述，晶能可以转化为任何一种已知的物质，比任何粒子堆积技术都更完美。
虽然对于飞船而言，方舟体积巨大，但是对于天体而言，即使是最小的矮行星也要比这样的飞船大出许多，这便注定了这些飞船是不可能携带多少“建材”的。
像晶能材料探索初期为了寻找可以在特定方面兼容晶能的信息排布，卡文瑞尔和翟卡希尔专门制造了巨大的格纳库型试验场，几乎是毫不间断地进行试验，来自全宇宙可能加起来有十几颗G2主序星体积之和那么大的物质被拆解为分子或原子送入了物质融合炉才最终铸成了两种基础材料。
而在晶能旋涡爆发所产生的时间轴割裂期中，对于材料的研究所需耗材也绝大部分取自晶能旋涡周围那一圈只有在两千光年之内才能被看到的巨大质量焦点环带，而现在，已经不可能再通过消耗海量的物质来获得所需的效果了。
换言之，即使联邦的第三卦限封锁区中的“分文明”一直以信息大一统理论为正确理论进行发展，但是直到方舟舰队起航之前，所有的生产与研究基本上仍然是建立在旧有的“实际物质观”基础上的。
而现在，通过纯数学环境直接将晶能转化为各类物质的改变使得所有人都对信息大一统理论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以及距离更进一步的体验。
作为一个在设计上已经经过验证并成熟的设备体系，在数学率-晶能物质转化技术的辅助下，这些用常规材料几乎无法制造的配件在消耗了微量的晶能水晶库存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出现在了作为旗舰的一号方舟上——并且，由于信息的衰变效率在数学率核心的赋值水平达到以后可以达到百分之百，因此没有任何资源被浪费。
……
“翟卡希尔总师……您的网络浸入式意识发散现在应该好了吧?”在第一舰桥的数学率核心面前，维多维尔看着眼前强打精神的翟卡希尔，不由得还是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你的眼睛真是厉害，能看透那些深层的信息联系，不过话说回来，你能看清楚世界屏障的差异和其所处于的虚空“位置”之间的关系吗？”
“咦……这个嘛，可能没准大概可以，但是现在第一是样本太少，我无法找出其中的规律，再有就是世界屏障作为世界的“身份证”，它的信息表述量非常巨大，我的能力目前为止还无法看透，而且现在我们也无法获得足够的奥术能量来为我提供帮助，晶能与奥术是相同位阶的，我们没有办法直接对晶能的性质做改变。”
“好吧，知道了。”尽管此前已经基本预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是维多维尔还是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毕竟现在灵魂中融入奥术能量的只有翟卡希尔一人，并且奥术能量在目前已知的情况下是可以根据人的思想念头和赋予概念及意义的方式改变物质的属性，这样的能量如果能大规模利用的话可以说前途无量，但是作为第一位阶的能量，现有的数学率设备无法解析，也更不可能谈制造了。
“你先跟卡文瑞尔他们去测试设备吧，我已经让三艘方舟做好了准备，在实验的同时，两方会同时注意数据交换，确保时间速度一致并备份信息偏移量方式，即使导航装置失效，我们也能把脱离的方舟再找回来。”
“明白。”
……
半小时后，主控大厅，数学率核心舰首方向输出导轨直连控制台前。
维多维尔、维斯瑞凡还有卡洛斯特以及一众操作员都静静地站在控制台前，在有些像是倒倾斜墙壁的上方光幕中，两块巨大的分区屏和一组作为虚空模拟模型的全息显示投影正在时刻刷新着显示的内容。
“感觉很虚幻，而且并不正式。”维多维尔忽然说道。
“大概在我们的秩序场离开世界屏障之后，我们曾经所有的哲学结晶就都崩盘了吧……”维斯瑞凡的眼神同样并不清明。“虽然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建立可以被理解的坐标系，但是这件事……或许在历史上会很重要——”
“这里是第十五方舟，我是舰长诺里·阿尔贝克，飞船情况良好。”
生命志愿者的回应忽然响起，打断了方舟舰队旗舰控制大厅中的沉默以及窃窃私语。
“这里是第十六方舟，我是舰长艾诺塔·阿格娜丝，飞船情况良好。”
“这里是第十七方舟，我是舰长利斯塔·艾思凯特，飞船情况良好。”
伴随着响起的声音，其中一块光屏中所显示的内容由三艘飞船的常规监视情况转化为联络增强模式，与此同时为了节省通讯带宽，所有的民用信道也全部被同时关闭。
稍后，另一块光屏中出现了一组组异常复杂的曲线和矩阵以及现在残存的“领头人”的徽记。“告知旗舰一号舰桥，舰队已经停止信息偏移航行。所有导航设备组均已上线并通过稳定性预测试，请求试验开始！”
在两方均汇报一切正常之后，维多维尔轻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维斯瑞凡，恰巧，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条线上。
看着彼此的眼睛，两人相视一定，“试验开始！”两个声调完全不同但同样认真严肃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所有与试者的脑海中。
在许可命令下达之后，包括旗舰在内的四艘方舟控制室中的数学率核心骤然加快了运转速度，所放出的光芒也大大增强。在地面上的四根辐条状长导轨的亮度也有所提高，仿佛光雾一般的金色流体通过导轨上端的晶质层折射而释放出闪烁的光影。
虽然这看起来很像是曾经的多次衰变晶能，但是实际上，这是数学率核心所制造出的“纯数学信息环境”对外输出的表现。从旧有的观念来看，管道中其实是没有任何实际物质流过的。
在虚空中，舰队撑起的联合秩序场就像一颗漂浮在海洋中的晶莹泡沫一样。很快，泡沫中开始第一次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信息波动。
在泡沫中三点略微不同的“推力”作用下，原本可能空间结构作为标准球体的秩序场开始缓缓形变，原本平稳单一的频率开始出现某些不一样的“变体”。在稍微的停滞后，变体就像是“胞吐”一般从原先的秩序场上分离下来，并准备沿着事前被约定的，不同的方向区间向“远方”飞行。
“航行前确认——必须确定联络水平之中存在的背景噪波低于试验预警值。”看着大厅那微微呈现出曲率弧边的操控台，卡文瑞尔再次谨慎的提示每一位监控联络成员:
“你们的任务，便是通过维持信息交换确保已经脱离主要秩序场的三座飞船与我们的主体系维持足够的联络，虽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时间之外”现象的确实存在，但是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要尽可能考虑一切我们可能遭遇的危险——任何一艘方舟的损失，对于我们而言都将会是致命的打击……你们是阻挡这打击降临的最后屏障。”
“明白，科学官阁下!”
“注意，舰队最后自检完成，试验体准备脱离，请所有校准者开始记录并维持信息流稳定。”舰载AI的声音在卡文瑞尔脑海中瞬间取代了来自于那数百名资讯校准者的回应。
“已经确认十五至十七号方舟形成独立秩序场并脱离舰队主体，当前通信状况正常，数据稳定性正常，开始分别备份三艘方舟的信息偏移量数据并测算“探寻航线”，导航设备组开始运行，并尝试测算虚空坐标映射关系。”
按照预先的计划，这三座方舟脱离舰队主体之后，两方都会将晶能模拟出的秩序场表征强度增高一些，三艘飞船会分别采取三种不同类别不同组分的模拟表征修正方式，并将自己的偏移参数告知旗舰。在这个过程中，虚空导航系统将会以这四个秩序场表征信息所产生的差异以及三段信息偏移量联合起来进行分析，并尝试解析可能存在的虚空坐标方程。
对于信息量偏移参数向旗舰同步，这是在曾经商讨计划进行步骤时确定的一道“保险措施”，一旦出现导航系统失效，试验方舟迷航的情况，旗舰可以通过对这段信息偏移而带领舰队跟踪迷航方舟并将其接回。
不过这个措施参与者都明白它的意义。联邦在以混沌的状态进入虚空之后所确认的信息少的可怜，根据目前的理论，其实这些安全冗余这在更大意义上是一种心理安慰，虚空的分解能力非常强大，即使是叠加了晶能的自我复制信息也会有丢包现象并且会随着“距离”的增大而变得严重，而这些信息中所叠加的晶能都是消耗储存水晶的库存得到的，方舟不能无节制的广播自身的位置信息。
与此同时，最令卡文瑞尔他们担心的，是当前的“精度问题”，现在所使用的信息偏移量是否足够对虚空位标进行标定，当前信息量复制所产生的移动会有多大的误差，这些都是未知数。所以，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条要求是，一旦试验方舟出现迷航，并且在预计的广播次数用完之后如果发现自身与舰队的“终极联系”——即时间标定联系被切断的话，则表明舰队无法将自己收回。在这种情况下，该方舟将独立并自行选定方向，继续飞行。
这是好听的说法。
“系统校准完成，授权完成，开始执行虚空偏移量校对测试。”
卡文瑞尔以最慢的速度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随即便盯紧了眼前的输出终端。
在控制大厅中的全息投影上，占据全息投影绝大部分显示的，尽最大可能来直观模拟附近情况的暗色“立方体”地图中，几个光点开始缓缓按照秩序世界完全无法兼容的方式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