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空间创意

建筑设计的基本成分由体量和空间两部分要素组成，并延续到与之紧密联系的景观空间设计中。景观空间设计的实质就是体量和空间的相互关系，人们往往比较容易理解，它是人们的直观感受，这种先入为主的成见致使许多设计者都无视空间的存在，而不能很好地或者说全面地完成设计创意。至此，有必要对空间创意进行梳理，以帮助设计者厘清设计关系，可从对于空间的反应、空间的尺度、空间的形式、空间的界定、空间与运动、视觉空间等入手，展开对于设计的尝试。

2.2.1 空间的反应

人总是容易受环境空间和其各要素在位置、大小、使用、材质等方面带来的刺激而导致相应的心理活动，从而引发一连串情感、语言、行为的发生。由此，借助人们对于空间反应这一特征，可具体细化对于空间的表达程度，以达到设计对于空间活动的预期。

当然，设计者是否有细腻的情感；是否能将他本人作为使用者来去具体理解环境、权衡利弊；是否能从文化的、科学的、符合人们活动和生活方式的角度去诠释创意，这些都会影响空间设计的最后效果。因此，对于设计者来说，有较高的期许。

设计者可以在了解空间的一些客观条件后，对景观实施展开想象，并以此爆发出符合空间的抽象特质和属性的语汇、感受，甚至是几个衔接的动作片段等。凡是有利于创意收集的内容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记录下来，以此作为引导空间情感反应的提示，为设计创意打开思路（图2-8、图2-9）。

如愉快、舒适、严肃、紧张、轻松等感受可以根据不同理解形成更为细化的、爆炸式的拓展，不必拘泥于这些片段式的理解是否前后连贯或具有逻辑性，而更在乎于在空间设计创作之初能否有丰富的联想来引导设计。

（1）愉快

自由、灵动、顺滑的空间或图案；缺乏约束或无约束；符合情感流露的符号；一些旋转、跳跃的运动；随意、夸张、诙谐的事物；明快的颜色；简单的互动等（图2-10）。

（2）舒适

能坐下来和朋友聊天；可以休息一下；冬季温暖舒适的阳光；夏季凉爽的树荫和习习凉风；环抱；能与人亲近的质感；优越感；节奏慢；安静等（图2-11）。

（3）严肃

超乎体验的巨大尺度；对称的；色调单一的；坚硬的；有低矮的衬景的；完整的秩序；严谨的线条和造型；阵列的；刻意的光线；昂贵的材质等（图2-12）。

（4）紧张

尖锐的事物；不合逻辑；压抑的；局促的；零碎而复杂的组成；失衡的；难以亲近的质感；刺耳的声音和频率；空间急缩；悬殊大的界面；幽暗的等（图2-13）。

（5）轻松

安全的；熟悉的事物；简单明了；平滑的线条；柔顺的曲线空间；可预判的结构；可进行自我设定场所；柔和稳定的光线；自由的造型等（图2-14）。

以上这些只是部分情感的表达，在设计过程中根据不同的需要还会产生更多的空间反应。把这些在脑中闪耀的片段进行整理、筛选、组合，往往能够成为设计的主要因素，保持灵感的纯度可以有效地帮助创意的完整和实现（图2-15）。

2.2.2 空间的尺度

空间的尺度是一个和长、宽、高三个方向相关联的三维空间概念。在景观空间中，人、植物、景观要素、设施、场地等共同构成了相互影响的尺度整体。在设计时，需要把控好大的空间概念来塑造各个要素的尺度，避免单纯地对于某一个要素的特别关注，而忽视其在整体空间中的体量。要理解空间美的体现是有目的性和相对性的。

一般意义上讲，凡是和人有关的物品都存在尺度问题。对于个体要素的尺度研究要从其尺寸开始，不仅有平面尺寸还有空间高度关系，同时还要研究人的相关尺寸，如坐高、男女高度关系等，以及人在活动时会发生的尺寸。在实际生活中，一个固定的设施有其自身的三维尺寸，再加上人的参与，则它占有的空间尺度就会变大，并随着参与人数的增加而不断发生变化，这是和人体工程学及人的行为空间有关的领域。

研究尺度概念还要能够理解尺度和尺寸的关系。尺度不仅涉及要素的真实大小和具体的尺寸度量，还涉及要素给人的大小感觉和其真实大小间的关系。如图纸上绘制的地面铺装纹样看起来既合适又美观，但到实现时却发现纹样效果偏大，有些已经随着透视而消失或不能观其全貌，这就是只顾图面尺寸不顾尺度的问题。所以不仅要从了解单个要素的尺寸入手，还要能够充分认识空间尺度（图2-16、图2-17）。可以通过实景比较的方法，如利用熟悉的对象，如椅具、栏杆、扶手、踏步等一些具有恒定大小和体量的内容去和整体的空间或局部要素做比较，将有助于获得正确的尺度感。设计也可以利用尺度感的这种错觉性来表现空间。如意大利威尼斯的圣马克广场就利用梯形平面来加强空间进深，当站在梯形宽边一面欣赏广场空间会觉得比平面上感觉的要大，这种逆向思维也是创意设计的有效方法（图2-18、图2-19）。

2.2.3 空间的形式

景观空间的形式体现在建筑体量、景观要素体量与空间之间的接触部分，而不仅仅是直观的对象体量，不能单从一个广场是什么形状、一片绿化是什么造型、亦或是一个景观构筑物是什么风格来判定空间的形式。这需要一个整体、全面的认识过程，设计者只有认真分析被设计对象，才能使创意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景观空间的形式和其功能有直接的关系。美国建筑师沙利文曾提出“形式追随功能”，在建筑层面上是指建筑外部形体是对内部空间的反映，从景观空间层面来理解就是各景观功能的表现形式及其相互关系。功能是一种活跃的因素，因而确定功能就能发展形式，如设计一个铺地广场，不能简单地框出一片平地，铺上地面砖，旁边再种些绿化就算完成设计，是不是要考虑下都有什么人会来使用，老人、孩子、情侣、家庭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广场活动：是不是需要设立些座椅供他们休息；是不是要划分不同区域，放大活动区供居民晨练；是不是要在广场边设个凉亭，这样无论雨雪天气还是刮风下雨，居民活动都不受影响；是不是与凉亭再衔接一条景观廊，在建筑与景观间营造一条无障碍的通道；是不是把广场设计成自由的曲线形，让人感觉更放松等，通过这些功能的想象和理解是不是会与先前的广场设计形式有所不同。要充分理解功能具有直观性、拓展性、变化性和自发性等特点，可以说善于形式的创造实质是善于功能的发现。当然，强调功能对于形式的决定性作用，也不能低估形式对于功能的反作用，也是一个辩证发展的概念（图2-20~图2-23）。

2.2.4 空间的界定

有了功能的探讨，就要开始通过空间的界定来确定形式。要想创造一个有效的空间，必须有明确的围合，而且围合的尺度、形状、特征决定了空间的特质。在塑造景观环境时，不是像建筑那样会受到实体界面、材料、尺度的制约，而是可以用一切的天然材质和人造材质来进行底面、顶面和垂直面的创造。

空间底面是落实所有功能形式的平面空间，它是景观要素展开三维空间效果的基础。可通过泡泡图分区法来论证空间。将满足场地分析和人群需求分析所需要的空间制成一张列表，以帮助设计师对空间边界进行评估，根据人群分析，合并那些可能混合在一起的功能，使它们在环境中共享。将空白草图纸、按比例绘制的总平面图和建筑物的首层平面图叠放在一起，按照各功能要素所需的大小比例和类似形状开始绘制分区“泡泡图”。设计创意阶段可能需要通过几种不同组合方式的泡泡图来推敲可以利用的最佳方案。设计者可通过线条的几种不同颜色或不同线型来划分区域，同时关注地形地势的变化，从而得出合理的道路系统骨架。如步行的道路、小径用细线或虚线标出，而主干道则用粗线标出，通过这些路线的绘制可以加深对于交通流动的理解，以形成最佳的空间利用方案和最便捷的交通方式，以此严谨的方式对空间底面进行研究，可为空间的形式设计打下坚实的基础（图2-24）。

景观空间的顶面设计与建筑内部空间的顶面设计不同，它没有实体的楼板、屋盖，也没有规定性的高度，是一个能与树冠、天空连成一片的界面，相对建筑内部的顶面空间来说，是一个较为自由的空间。从空间顶面的设置来划分，有无人工顶面、半通透式顶面和全遮蔽式顶面三种形式。无人工顶面是以自然天空作为环境的顶面，不采用人工顶面延伸到高度空间中；半通透顶面通过介质作用产生顶面部分遮蔽的效果，使人既能欣赏蓝天，享受阳光，又能感受一定的庇护；全遮蔽式顶面是以较为实体的方式来创建环境高度空间的层次，也可躲避自然的侵害，如夏日毒辣的阳光。从设计高度来说，空间顶面的高度可以根据需要采用多层次的设计，能带来不同的空间感受，如低顶面会产生压抑和局促；逐渐升高后，便有适当、舒适的感受；而高挑的顶面与人的关系较远，感受微弱；当然还有不设顶面就采用天空的高度来作为参考。这些不同高度的选择，其本身没有对错关系，只有是否选择适当的问题。从空间顶面的设计介质来说，可以有人工顶面和自然顶面之分。人工顶面通过一定的材质来实现，而自然顶面则可以是天空、树荫，没有人工的成分（图2-25、图2-26）。

空间的垂直面是空间的分隔者、屏障、挡板和背景，其与人的视线呈垂直关系，最容易受到人的关注。垂直面紧贴底面形成围合，其顶部的造型则延伸向空间顶面，形成对话关系。利用空间的垂直面，可以设计私密空间或半私密空间，也可通过不同的材质和形状来设计不同的围合特点。装饰空间的垂直面，可以使之成为空间的视觉焦点，如采用绘制壁画、制作浮雕等方式。

2.2.5 空间与运动

空间与运动可以看作是对人的步伐的模式化来体验空间的方式，导致各景观空间以富有韵律感和节奏感的方式相互联系。每一个景观空间有其特定性质，并且总是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和其他空间联系着，当人在其中行进时，会引发一种连续不断的感触和印象。这种连续而又和谐的感触和印象是由设计师通过空间布局和安排而存在的，并发生在人行进时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视角。这是设计师对待空间应有的设计态度。

通过组织空间的大小、形状、位置和功能来开启人的视觉画面，产生由狭窄到宽敞、由明亮到幽暗、由热闹到安静、由通透到封闭等空间刺激，使人不会对景观产生视觉疲劳；也可以通过材质来营造氛围，使人能够感受细腻的情感表达；通过地形的由高到低、由弯到直、由平坦的硬地到柔软的草地等方式，给游览者以愉快、美好、轻松的体验。在景观空间与运动上的经典案例，如江南私家园林（图2-27），它的空间布局采用自由的路径设置，通过空间垂直面的围合和打开，形成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效果，其中空间的变化就像一曲江南丝竹，时而顿挫，时而悠扬，时而明朗，时而含蓄，使人流连忘返。与江南园林的小巧玲珑和曲径通幽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法国的凡尔赛宫园林（图2-28），其在空间与运动上讲求非凡的规则性和秩序感，采用对称布局，由明确的景观主轴和次轴来统领各景观空间的序列发生。园林里的道路宽阔，一直伸向远方，花坛严格按照几何图形来构图，植物也修剪整齐，所有的景观要素都顺着景观轴有节奏地排列，就像一首进行曲，让人感到精神振奋，心旷神怡。

2.2.6 视觉空间

视觉空间是指从一个既定的点所看到的景致，是对设计师处理景观的考验。视觉空间有很多特质，如它可能是一个主题场景、一系列场景变化的诱导、一种空间背景，也可能是一个景观建筑物等，其实质是使人站在三维空间中享受二维画面，所以设计师头脑中对空间要有画面感。在设计过程中，应以敏锐的洞察力来发现、分析和组合景观视觉空间。

对于视觉空间的设置应考虑与人的关系，并发挥空间的功能属性，以使景观能符合功能的需要而形成相得益彰的表达。如居住区的入口往往设置礼仪性的广场、雕塑、喷泉、优美的绿化组合来显示其整体风格、档次和给人的第一印象，作为一种从环境中新生成的视觉效果具有很强的主导性，这也是一种主动造景的手法（图2-29）。

景观视觉空间也可根据现有的场景顺势创作，分析在环境中视觉空间的主次关系、等级关系和可利用程度，而对应产生全景视觉空间和分景视觉空间。全景视觉空间是指从空间各个角度都能观察到的同一景致，是一种接近于围绕式的造景手法；分景视觉空间是指将景观对象进行细分，变成不同角度的不同片段，每一个片段都是一幅完整的画面，相互之间没有过多的明显联系。这两种被动式的造景手法会更关注与自然的融合与协调。

随着住宅楼高度的攀升，居住者在很大程度上都处在由高点向下观景的位置，即形成高视点景观。这种视觉空间具有视角广的特点，设计不但要考虑地面景观序列沿水平方向的展开，同时还要充分考虑垂直方面的景观序列和特有角度的视觉效果，往往要结合建筑的第五立面——屋面的景观布局来完整俯视的视觉空间效果（图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