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沙老

日前收到中国书法家协会发出的讣告，惊悉我国书坛泰斗沙孟海先生于10月10日在杭州仙逝。噩耗传来，思绪联翩，夜不成寐，遂为短文，以寄哀思。

已是十七年前的往事了，1975年10月1日，“山西省书法作品展”在杭州西泠印社的“柏堂”和“观乐楼”展出，我随展赴杭交流。10月3日下午，山西和浙江两地书法家十余位到西泠印社的“吴昌硕纪念堂”举行笔会，仰慕已久的书坛名宿沙孟海先生来了，诸乐三先生也来了。座谈有顷，交流开始，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两位老书法家挥毫的情景，然而诸乐三先生的右手在前不久因电风扇致伤，还在包扎治疗中，故不能握笔作书，深为遗憾。待沙老作书，大笔挥洒，墨沈淋漓，中侧兼用，顿挫随意，激扬飞动，一挥到底，所作气势恢宏，一任自然，然先生之书，愧我当时未能理解，便不以为然。只是先生作书激情豪迈，物我两忘的气氛使在场者注目凝视的场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0月4日，我访问浙江美术学院教授周昌谷先生，在周先生不大宽敞的客厅里，悬挂着沙老所作的楷书横幅，其作用笔精到，古趣盎然，我观摩再三，为之倾倒。由江浙返晋，此作时时浮现脑海，便于同年1月间致函沙老，敬乞寸楷墨宝。到1976年初我便收到了沙老所赐楷书长卷，所书内容为王荆公“半山即事”十首，随即装裱，悬诸座右，朝夕相对，引以为学习楷模，而今沙翁遽归道山，其遗墨我自奉为拱璧。日前翻检书箧，沙老为邮寄墨宝的信封尚在，这是一个已经使用过的旧信封。上面贴了一张白纸，以“3分”面值的邮票寄我，并写明“印刷品”字样，信封上还有一清晰的邮戳，标明发信时间是在1975年12月31日16时。睹物思人，能不慨然？

到1984年底，拙编《中国当代名家元遗山台山杂咏》十六首书法册，再乞沙老作书。然函发数月，不见回音，窃谓沙老年事已高，应酬又多，此请怕要落空了。没想到，于1985年5月下旬收到了沙老书件，且得手教：“我因病住院，将近半年，昨天甫出院，尊嘱写件耽搁多日，奉请指教，并请谅察为幸！”云云。先生惠我甚多，至是感激无喻，随将此作收人多种书册出版，广为流传以飨同好，并将此作刊入五台山碑林，为名区增辉，与青山共存。

1992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