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考第一场

生平第一次监中考,看着他们稚气未脱又竭力显得成熟,感觉他们可爱至极。

第一场语文,区别力最小的一场。考了一半,睡倒了四个,我过去把他们叫了起来。不到二十分钟,又睡倒了四个,其中一个是上一茬睡倒过的。我在纠结要不要把他们叫起来——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们都还没有写作文;中考只有一次,是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我还是过去叫了。

这次的第一个是个瘦瘦的男生,他的考题只零零散散答了一半左右,脖子上有个清晰的“草莓”,入场探测的时候就看到了,它像一个印章,像在张扬的宣示主权,宣示它的桀骜,耀眼刺目,扎得我老脸不知往哪搁。第二位“睡主”是和上一茬重茬的,除了选择题什么都没做,一直在睡,睡不着眯着。我知道,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叫不醒一个无所事事一心赴睡的人,他已经无所思、无所畏了。所谓的阶级固化,其实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努力,使使劲儿突破你说在的阶层,今天在这里睡大觉的人,未来总有一天现实的巴掌会乎在你的脸上。就算是家里有矿,到现在大字不识一罗筐将来也影响“矿长”发挥呀!第三位是一个女孩,他和整个考场的女孩都不同。说实话不知为什么,这些小孩子都比参加高考的学生黑了一个号。有几个女孩还穿着校服,有的袖口都开了裂。只有她画了淡淡的妆,头发是经过仔细修整的,垂在肩头,穿着裙子,一双流行的粉皮鞋,模样俊俏,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她似乎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相貌方面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了,但是她无所谓地歪在那里闭着眼,并没有弄明白外在的这个世界。第四个孩子从我叫了他以后,就起来奋笔疾书,终于在考试铃声响前写完了作文。

我想起我中考前,我的好朋友洪英要辍学,我独自骑着车子跑了十几里山路去她家叫她,她拒绝了我。我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她说:“后悔就后悔,反正我是不念了。”我就知道这事儿不成了,这书不可能念了。一个人到了不怕自己后悔,无所敬畏了,她的心也就死了。记得中考时参加一中截流,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我还没有答完,吓得腿都软了。也许是自己太怂了,可是我最怕的就是空着卷子,那代表我还没有倾尽全力。

龙应台说:“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孩子,我怕你在懵懵懂懂时就选择了无可选择,我怕在蓬勃的时光里放弃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