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春正月己丑朔……”喜庆指着题字,问道,“小姐,为何那‘寅’字的宝盖头少了一点?”
苏玥回道:“哦,那是因为阮乾坤所处时代的皇帝叫轩辕寅。为避其讳,当时人书写‘寅’字时,都会少写宝盖头上一点。那个年代的避讳没有现在重,即便是皇帝的名讳,也可以提及,只是书写时需要注意一些就罢了。”
何忠闻言,伸出大拇指赞道:“大小姐真是博学多才!”
“何忠叔谬赞了。”苏玥摇头笑道,“此事,一般喜爱收集古画之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她又冲绿竹吩咐道:“此画价值不菲,更是可遇不可求,我打算将其送给祖母作六十大寿的生日礼物。绿竹,你便替我好好保管它。”
见小姐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自己保管,绿竹忙喜道:“是!”
随后,她小心谨慎地将画收拢,紧紧抱进怀里。
正说着,有小厮进来禀报:“大小姐、掌柜的,两位表少爷来了。”
“快请进来!”苏玥冲何忠解释道,“我约了两位表哥为母亲扫墓,就让他们到这儿来接我的。”
说话间,司马长风与司马长生已走进丰登粮铺,笑道:“表妹,忙完了吗?”
“马上就好!”苏玥转身对绿竹道:“这寿星图闪失不得。你先带它回去,好好收起来。我这里有喜庆陪着就行。”
“是!”绿竹恭敬行礼后,便抱着古画,坐粮铺里的马车回苏府了。
下了马车,绿竹并未直接回月影馆,而是趁四下无人,带着《松下福寿图》,悄悄去了苏环院中……
此刻,苏环正半卧在贵妃榻上,由宁宁为其捶腿。
见着绿竹悄悄跑来,苏环便问道:“你打听到了什么事了?”
绿竹喜滋滋地说:“回四小姐的话,您叫我打探的事,有着落了!今日大小姐带婢子去了趟丰登粮铺,从铺子中拿回一幅古画,说是什么画圣阮乾坤所作,还说要将它送于老太太做生日礼物。”说着,她展开了怀抱中的画作。
苏环闻言,开心地坐直身子,笑道:“你办得不错!如此名贵的古画,凭什么是那个贱蹄子送给祖母?”
她看着绿竹怀中的古画,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后,越发肆意地笑道:“我有主意了!此事,你们切记不许告诉任何人知晓,即便是我娘也不许说!”
……
赤金阁乃是长安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首饰店,往来顾客皆是达官贵人。
里头的首饰从来都是金光灿灿、精雅端庄,价格也不菲,但依旧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喜庆第一次来这里,几乎看直了眼。
苏玥对这些首饰却没多大兴趣。
因着要买为新城公主添妆之物,她便选中了一套看着很喜庆的镶红宝石赤金头面,问老板道:“请问这套头面多少钱?”
赤金阁的掌柜是一位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夸赞道:“姑娘的眼光真不错!这套头面特别适合皮肤白皙的您。原价九十两银,您若诚心想要,算你七十两银。”
“你喜欢这个?”司马长风一直跟在苏玥身边,见她挑中了头面,便说道,“我买来送给你吧。”
“不用了,这是苏家给新城公主准备的添妆之物。”苏玥望着大表哥笑道,“是公中出的钱。”
她又对老板道:“头面我买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新城公主?”司马长风闻言,不由皱眉道,“她让你去添妆?”
“可不是嘛!”苏玥嘟着嘴,气鼓鼓地回道,“指不定到时又要闹出什么事呢。”
“要不你推说生病,别去了。”司马长风担忧地说道。
新城公主是燕国外宾,人家若没有开口邀请司马家为其添妆,他们还真没什么理由进燕使馆。但司马长风又唯恐表妹那日会受委屈,突然计上心来,说道:“不如这样,到时我打扮成小厮,随你去燕使馆一趟?”
“燕国使者又不是没见过表哥你,你打扮成小厮,也得人家信才行嘛!哎呀,表哥不用担心啦!”苏玥却自信地笑道,“新城公主可是嫁到了咱国的京城,周围都是京中贵女,看她能翻起什么浪来!”
正说着,却听闻远处有男子声音道:“苏姑娘!”
苏玥回头,便看见姬祀带着几名侍卫走进赤金阁内。
姬祀今日穿着一袭做工考究的天水碧锦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意,“果真是苏小姐!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哦,两位司马贤弟也在。”
司马长风沉着脸,不着痕迹地将苏玥挡在身后,拱手道:“睿亲王殿下!”
苏玥向姬祀行礼,道了声万福。
姬祀的眼眸含着柔情,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苏玥,笑道,“你也来这儿买首饰?刚好我也打算进来看看,我们还真是有缘!
“新城快要成婚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想送她点儿贺礼,但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只怕买了她若不喜欢该如何?
“既然苏姑娘也在此,不知能否替我掌掌眼?”姬祀想了想,又道,“为表谢意,你若看中了什么首饰,我也可以送给你。”
“这就不必了。”司马长风望向姬祀的双眼透着冷意,“睿亲王是新城公主的亲哥哥,想必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样的饰品。我们表妹与新城公主本就不对付,又哪里知晓她的喜好。”也不知何故,他将“我们表妹”四字说得极重。
“没错!”司马长生也在一旁说道,“表妹,你若挑好了,就快走吧。咱们还要去为姑姑扫墓呢。”
苏玥对姬家兄妹也并无什么好感,亦冷淡回道:“多谢睿亲王殿下好意,只是小女与表兄还有旁的事,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说罢,她便拿好买来的头面,带着喜庆径直走出门,上了马车。
赤金阁内,有两道目光直直盯着那辆马车,直到马车拐了弯再看不到才收回,一道是姬祀痴迷而失落的目光,另一道却来自他身后侍卫,只是这道目光仿若淬了毒的冷箭,恨不得在马车上戳几个窟窿……
苏家祖坟的山头上,立着两男两女。
苏玥与表兄对视一眼,又看向母亲坟前的贡品,二者异口同声道:“是你给母亲坟前献的?”
“是你给姑母坟前献的?”
他们又同时摇了摇头。
苏玥疑惑地说道:“母亲的墓碑几乎没什么灰尘,贡品也是新献上去的……不是咱们,是我爹吗?”
“或许吧。”司马长风道,“姑父还是心念着姑母,才会经常来看望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