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对不起

傍晚五点半,T国国际机场。

曲妙葇睁着乌溜大眼睛查看行李箱,超大的红色行李箱很快就从输送带运输出来,她兴奋的上前用拖的将行李箱拖到推车上放好。“重死了!”

蒂娜不由得掩唇轻笑。“谁让你贪心带这么多东西,你还真当飞儿是三岁孩子需要玩玩具吗?”

“我这不是希望能跟飞儿分享我童年的乐趣嘛!她连仙女棒都没玩过,行李箱里面这些玩具她肯定也没玩过!而且我哪有贪心,家里还有很多压箱宝我都还没拿出来呢!”

曲天颐和蒂娜不免失笑摇头,但想到两姐妹感情越来越好就觉得特别欣慰,默契的心想他们家未来会更温馨愉快。

道维怀特在一旁笑了笑,从输送带拿下行李箱,心底突然传来一阵酸涩,感觉奇怪的摸了摸身上毛衣。“怎么回事?这个感觉…当年贝蒂出事的时候也出现过,难道老婆…可是有阿爆,应该没事的。”

其实说酸涩也不太像,心跳还很奇怪的漏了两拍,而且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一闪而过,这种感觉很诡异又让人疑惑。

一行人陆续将各自行李箱放到推车上,行李箱太多的走到机场外分别拦截两辆计程车,曲天颐夫妇一辆,道维怀特则和曲妙葇一辆。

离开机场,道维怀特关掉手机飞航模式,看到有两条留言的打开放到耳边聆听后不由得失笑,随后往简依斐的手机拨号。

对方的手机响了好久却没有接听,直到进入留言信箱后道维怀特只好挂断,过了一分钟再次拨号,这次响了两次就接通。“老婆…维妮,怎么是你接电话?我老婆呢?”

曲妙葇取笑的看了一眼道维怀特,心想都快到家了,需要腻歪成这样吗?

但不到半分钟他的脸色突然沉下来,她困惑的询问。“道维,你怎么了?”

他按下挂断通话,整只手几乎快捏碎手机的大吼,声音居然带着丝丝沙哑。“司机,换地点!!立刻去善爱医院!!!”

计程车司机哦了一声看了看后视镜,确定没车赶忙转换车道,在后方计程车的曲天颐发觉怪异的拍了一下司机座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计程车。”

“好的。”

蒂娜疑惑的看着曲天颐。“泰利,道维他们怎么换车道?那条路能通到家里吗?”

曲天颐不确定的摇头,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待在T国,很多道路他根本就不清楚通向哪里。“不清楚,总之先尾随道维他们再说。”

蒂娜点了点头,看着车速越来越快的心里感觉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路上不算塞车的火速赶到善爱医院,道维怀特连忙下车往柜台冲,询问后飞奔到紧急手术室。

赶到手术室外,只见林维妮抱着简依斐的背包哭倒在地上,身上居然还有斑斑血迹。

艾里克怀特满脸难过的坐在等候座椅上,双手紧握的微微颤抖。

格蕾丝迪翁则一副事不关己的双手环胸闭着眼睛,男子一脸大事不好而揣揣不安的踱步,保镖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情。

道维怀特快步上前拉起林维妮,心底彷徨的询问。“维妮,到底怎么回事?老婆呢?阿爆呢?他们怎么样了?”

林维妮紧抿了一下双唇忍住情绪的说道。“阿爆…阿爆的伤势比较严重,送来医院途中已经死了…宝宝第一时间剖腹抱出来放进保温箱…至于斐儿…可是她自己还在急救…医生说不乐观…”

再也控制不住难过的情绪,她捂着嘴哭嚎起来,心里焦急不安的完全失控。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如果当时她阻止简依斐出门赴约,是不是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家里,说不定已经等到一家人团聚吃着中西合拼的满汉大餐。

道维怀特顿时眼眶蓄满泪光的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控制自己的盯着她。“为什么你们会在那里?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都是他们!!!”林维妮愤恨的指着罪魁祸首的一行人,恨不得眼神能杀死人的紧紧盯着。“斐儿会变成这样子都是他们两个害的!!”

曲天颐等人处理好行李箱暂时寄放在柜台处,匆忙赶来听到这一段话不禁疑惑的互相对望。

时光回到车祸现场,当时现场可说是乱成一团,林维妮没有顾虑某人所谓的怀孕,直接用力拉扯格蕾丝迪翁的长发,一脚往对方双脚踩下去后推开她,转头却看到简依斐被推到繁忙的路中央。

“斐儿!!!”林维妮脸色唰得顿时惨白立刻迈开脚步准备赶过去,却看到一辆大房车速度极快的急忙踩下刹车,阿爆惶急之下使出全部力气推开碍手碍脚的两个人冲了过去。

还在愣神的简依斐瞬间就被房车撞得飞了出去,阿爆始终赶不及的只能在她飞起那一刹那护在胸前,力求将伤害降到最低程度。

不料,前方放着一辆故障的吊车等待拖车帮助载送离开,阿爆整个背部被卡在半空的挂钩刺穿,噗呕一声猛得吐出大量鲜血。

他立刻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松开手,身体卡在挂钩上微微晃着,简依斐从半空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却再也没有反应,顿时身/下都是刺眼的鲜血流淌而出。

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的所有人都被惨烈的意外吓傻,最后还是一个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出来才打破沉默,总算有人拨打号码报案的警方和院方迅速抵达现场封锁起来。

林维妮简短的述说一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阿爆跑出去护住斐儿,现在已经躺在停尸间的就是斐儿了!!!”

她算是车祸现场的目击者,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不断的盘旋在脑海里,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已经都是一家人了,至于要这样把怀着自家骨肉的女人推向地狱吗?

“不…怎么会这样…”蒂娜顿时难受的涌出泪水的捂着嘴,曲妙葇赶紧搀扶她。“妈咪,别难过,飞儿这么善良,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嘴上在安慰,但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听到车祸的过程她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且不说飞儿是不是怀有身孕,普通人遇上冲击力极大的车祸都有可能造成死亡,对方的状况难保不会因此一尸两命。

“该死!!!”曲天颐气得冲上前拉起艾里克怀特,二话不说的狠狠往对方脸上挥了一个愤恨的拳头,砰的一声响彻整个走廊。

保镖才跨步上前,艾里克怀特摆了摆手示意别插手,他站不稳的跌回座椅上,被挨了一个拳头的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可想而知曲天颐是用尽了全部力道。

曲天颐愤恨的指着艾里克怀特。“艾里克怀特!你最好祷告祈求飞儿母子都能平安无事,否则今后我和你绝对是敌人!!格蕾丝,你也是!!”

说着他就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不吭声的某人,恨不得把她给痛打一顿泄愤!

格蕾丝迪翁此时才睁开眼睛的看着眼前状况,面对曲天颐的责怪依旧装作没听到,冷漠得让曲妙葇看得心都凉了一片。

曲妙葇从没想过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原来竟然如此无情,就算是遇到陌生人碰上这种事情,正常人多少都会动了恻隐之心的感到难过,但对方却在对方眼中没有看到丝毫同情情绪,甚至是一副这起意外跟她无关一样。

道维怀特懒得费力气面对两人,只是抬头盯着警示灯,心里不断祷告祈求能够一切安然无恙。

老婆,你要加油,好吗?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你不可以丢下我和宝宝的,知道吗?

他的心起起落落的彷徨不安,一下子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一下子却又担心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整个人都处于焦躁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让每个人都觉得难熬,哪怕只是一分钟却犹如一个季节般漫长,这一段的走廊安静得除了啜泣声,整个温度几乎降到冰点。

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警示灯熄灭,医生和护士陆续走了出来。

道维怀特焦急的一把拉住医生。“医生,我的老婆怎么样了?”

他心里默念肯定没事,他只要小妻子好好的活着,只要她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医生看了看一行人都是期盼的神情,咬咬牙的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伤者因为剧烈撞击下,头骨碎裂导致严重颅内出血而且脊椎断了三截,就算有奇迹抢救回来也只能成为植物人。”

非常明确的宣布了最坏的消息,几乎是所有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差点比墙面还要白。

曲天颐无法相信的跌坐在地上,他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了苦命的女儿,才想了许多的计划打算好好弥补,尤其是已经近在眼前的生日,结果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一切都只能是空想空谈!

“不!!!”蒂娜痛哭的抱住曲妙葇,两母女抱在一起的痛哭失声。

“斐儿!!!”林维妮崩溃的哭嚎,突然昏厥倒在地上,护士赶忙扶起她到急诊室检查。

艾里克怀特在男子翻译下才明白医生所说,这才后悔莫及的叹气,眼角泛着懊悔泪光。

道维怀特绝望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面,无力的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抓着胸口前的布料,眼眶的泪水再也无法承载的掉落,原本已经慢慢修复起来的心,再次被狠狠的伤得止不住伤痛。

他顿觉自己的整个世界从彩色再次变成了灰黑色,再也没有人能够为它填补上任何色彩,因为一填只会在下一秒就剥落。

医生安慰的拍了一下道维怀特的肩膀后离开,毕竟见多了这种场面多少已经免疫,只是眼圈有些发红的为家属感到心酸。

艾里克怀特起身上前走到道维怀特跟前,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沙哑的说道。“道维…我很抱歉…”

“你道歉能够将飞儿还给我吗!?”道维怀特情绪失控的起身抓着艾里克怀特的衣领,眼底都是恨意的瞪着对方。“贝蒂是这样,现在轮到飞儿,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一再的伤害我和我最爱的人,这样伤我的心你很高兴吗!!看我心碎你很得意吗?!!”

他大声的对着父亲嘶吼,但这些并不能减轻他心里的痛楚,反而越来越痛的几乎快无法呼吸。

艾里克怀特动了动唇找不出理由辩解,虽然出发点是为了格蕾丝迪翁肚子里的孩子得到父亲,但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亲手粉碎甜蜜一家三口的凶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弄成如今这个局面,曾经的那个贝蒂让眼前小儿子心底深处对他有个疙瘩,而如今悲剧再次上演,恐怕这一辈子他不会想要认他这个父亲。

道维怀特悲戚的笑了一下,放开艾里克怀特后摇头。“不,说不定我只是你领养的孩子,否则怎么会这样对待我?”

他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为了个人的喜好去逼迫孩子要跟着他的指示走,如果不听话就使出各种手段,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去所爱之人。

为什么?他要的明明就不多,只是要一个夫妻相爱,孩子乖巧,和睦温馨的小家庭,难道就因为他是怀特家族的人,所以这些都是奢侈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宁愿舍弃怀特这个姓氏,让他跟了曲天颐的姓氏也可以!只要能像从前那样小妻子还在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艾里克怀特颓然的找不到理由或藉口为自己辩解,因为真的是自己理亏了。

格蕾丝迪翁走上前一副维护他的抬高下巴。“道维,叔叔只是帮我,你不要一直怪他,而且一切都是意外,他也不希望事情搞成这样。”

道维怀特盯着她,眼眸净是冷然没有一丝温度。“爸说你怀上了我的孩子,是吗?”

“是的。”格蕾丝迪翁笑着点头,一副我是最后赢家的姿态,完全没有自己也是间接害死简依斐的任何自责。

道维怀特突然神经兮兮的仰头哈哈大笑,一行人疑惑的看着他。

艾里克怀特不由得皱眉,担心莫非对方一时承受不了失去妻子的打击而神经错乱。

道维怀特随后抓住格蕾丝迪翁的手,眼神和语气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既然这样,现在刚好在医院,我带你去做产检。”

“不要!”她心虚的推开他,紧张模样让艾里克怀特不禁起了猜疑。

道维怀特冷漠的看着格蕾丝迪翁。“不要?为什么不要?你在怕什么?是不是你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所以你怕被检查出来?”

艾里克怀特半信半疑的盯着她,格蕾丝迪翁沉默了两秒才一副我没说谎的抬高下巴。“什么没有孩子,叔叔都看过我的超音波照片,不信你问叔叔。”

“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敢跟我去做产检?”道维怀特冷着脸的指着她没有任何妊娠期迹象的肚子。“我现在怀疑你根本没有怀孕,再不然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是谁的!!”

格蕾丝迪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大吼。“你什么意思!?我才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道维怀特冷哼一声,过往那张温暖的脸孔不再。“飞儿怀孕三个月稳定之后,我已经偷偷去/结/扎,跟你发生/性/关系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试问有可能让你怀孕吗?你当我读医科是读假的吗!?”

格蕾丝迪翁晴天霹雳的楞在原地,原以为那次发生性关系可以蒙骗过去,却没想到道维怀特还有这么一招。

不!怎么可能?!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是白费的?!

“你骗我?”艾里克怀特难以置信的看着格蕾丝迪翁,她知道谎话圆不过去的只好点头。“叔叔,对不起,我利用你希望能得到道维…所以骗了你…”

他苦笑了一下,气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我真的是老了…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去害了另一个准备出生的孩子和他的母亲…我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到头来他像个笨蛋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还乐此不疲!

两名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道维怀特急忙阻止她们前进,抬手却无法控制颤抖的抓着被单,明明是个简单不过的动作,但手臂却像被挂了好几个大哑铃,拖拉的耗费了将近一分钟才扯下来。

简依斐就像是个沉沉睡着的睡美人,右边耳朵还残留着脑中溢出开始干涸的鲜血。

蒂娜看了一眼忍不住哭成泪人,曲妙葇跟母亲拥抱的哭成一团,路途上带着的欢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变成一片哀痛。

他们四个人在飞机上还商量着该如何为简依斐好好庆祝生日,因为这个生日会是她认祖归宗的第一个生日,肯定要热闹大肆的办一场。

结果呢?人都还没见到,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她却已经撒手人寰!她再也等不到全家人一起庆祝的生日!

道维怀特伸手抚摸逐渐失去温度的脸庞,属于她的一切将随着时间消失,一颗心陷入冰封的落泪。“老婆,我们不是说好要陪伴宝宝一起长大?一起给宝宝读故事书?你说要让他变成跟我一样的万人迷…不要睡了,你快点起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得嘶哑,听在他人耳朵里都不由得跟着揪心。

熟悉的笑脸和笑声不再出现,道维怀特忍不住的痛哭失声趴在尸体上,再强大的内心已经不能承受两次心爱之人突然离他而去。“不是说好要…要一起数着老的时候…还有几颗牙齿…”

曲天颐上前走到尸体另一边,盯着简依斐那张几乎相似的脸庞,想及当年何芳语过世也是这个年龄,悲从中来的为两母女始终摆脱不了命苦的命运,老泪纵横的紧紧握住她的手。“飞儿…爹地才开始要补偿…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他不知道该说老天对他是好还是坏,深爱的女人死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找到寻觅了半辈子的女儿想要好好爱护她,结果她连第一个有父亲庆祝的生日都等不到就走了,让他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艾里克怀特满心后悔的不敢上前,走到角落懊恼的把头靠在墙上。“天哪,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希望变成这样的…”

他很后悔,但一切的后悔和自责都已经挽回不了简依斐的生命,也彻底摧毁了单薄的父子之情。

凄凉的哭声回荡,简依斐眼角悄悄落下一行不舍的泪水,所有约定都成了无法完成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