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会猎于吴

孙权将军府的书房里的灯火彻夜通明,摇曳的烛光在墙上那副巨大的东吴地形图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孙策留下的宝剑静静地躺在白虎剑架上,他曾经穿过的铠甲竖立在剑架旁边,擦得铮亮的头盔上倒映出孙权的身影,就好像孙策仍旧活在这个屋子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心爱的弟弟。

曹操的战书就摊开在宽大的桌案上,战书上只有短短几句话。

我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率大军南下,荆州已经投降。现在我带领八十万水军,准备与将军会猎于吴。

唐菲菲坐在桌案边上,认认真真地把战书读了好几遍,最后抬头问孙权:“会猎与吴的意思是说曹操打算来和你一起打猎吗?”

孙权忧心忡忡了一整天了,现在听唐菲菲这么一问,终于笑了一下。他走过来拿起战书说:“曹操确实是来的打猎的,不过猎人只有他一个,荆州也好,刘备也好,还有我和东吴,全都是他的猎物。”

唐菲菲叫起来:“把东吴当成猎物?这太过分了,这算什么战书?这简直是一封恐吓信!”

孙权的侍从在屋外通报:“将军,鲁肃先生来了,他现在想见您。”

孙权立刻说:“快请他进来。”

鲁肃脸色凝重,一进屋就要膝盖落地。孙权一把托住他不让他跪下去,嘴里说:“鲁肃先生,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快说吧。”

鲁肃一脸疲惫,眼圈发青,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没有睡好了。他不顾孙权的阻拦,硬是单膝跪下来,沉重地说:“主公,我知道张昭是您的恩师,可这一次你绝不能听他的啊!”

孙权叹了口气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曹操……”

鲁肃猛地抬头,大声说:“不,主公你不明白!东吴所有人都可以投降曹操,张昭可以,我也可以,只有主公你绝不能投降!”

孙权皱眉看着鲁肃,只听鲁肃继续道:“主公你想一想,我鲁肃要是投降了曹操,最多不过换个地方继续领兵,说不准还能加官进爵。可主公你呢?江东是你的父兄用血汗打下来的,你的一切都在这儿。江东在,你就是东吴之主,江东归了曹操,你还有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孙权越听越心惊,他紧紧握拳,哑声说:“对啊,你说的对……江东归了曹操,我还有什么?还能做什么?”

唐菲菲见孙权魂不守舍的,心里担心极了。她正想走过去安慰他几句,没想到门外又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将军,周瑜周都督也来了,他说要见您。”

“公瑾哥!”孙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张口就说,“快!快请他进来!”

周瑜大步从门外走进来,他身披铠甲,白色披风随着他的步子翻卷,一进门就带来一股冷风。

周瑜是接到鲁肃的求救信以后从鄱阳湖连夜赶回来的,孙权一看到他眼圈就红了,扑上去抱住他就叫:“公瑾哥,你总算回来了!”

孙策去世以后,周瑜在东吴带兵多年,现在已经是一身武将威仪。可孙权一扑上来,他就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亲切和善的大哥哥,他看了一眼孙策留下的宝剑和铠甲,然后拍了拍孙权的后背,安慰他说:“主公,别担心,我们不会输的。我一定会替你守住江东,守住属于你的江山。”

孙权鼻子一酸,说:“公瑾哥,你别叫我主公,叫我仲谋啊。”

周瑜按住他的肩膀道:“不行。你现在是东吴之主,是东吴所有人的君王。我身为你的将帅,怎么能不叫你主公?如果我带头不尊重你,那还有谁会尊重你?”

孙权揉了揉眼睛,带着鼻音重重嗯了一声。他看到周瑜,就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焦虑了好久的心也终于镇定了下来。

孙权拿起桌上曹操的战书递给周瑜说:“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也想好了要与曹操一战。可公瑾哥你看,曹操已经拿下了荆州,他还带了八十万水兵,八十万人啊!我们拿什么抵挡这样的大军?我怕……”

“怕什么?曹操是豺狼虎豹,你也是一方霸主。什么是王者?王者无所畏惧,王者与国共存亡。”周瑜走到桌边,先摸了摸唐菲菲辫子,对她点了点头,这才道,“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曹操了,我们这就来制定作战计划。”

周瑜解开披风随手放到一边,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形图前,举起连着鞘的宝剑指点着说。

“你们看,曹操虽然击败袁绍吞并了北方,可北方还有几股力量没有臣服,他带着大军离开正好给了他们起兵的机会。这些都是曹操的后患,所以他绝不可能在南方久留。”

孙权和鲁肃一起点头,唐菲菲也一脸认真地仔细听着。

周瑜又指向曹操南下荆州的行军路线,说:“曹操带来的大军都是北方人,他们大部分一生都没见过大江大河,更别说在水上作战了。要论水军,那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我们东吴?”

孙权立刻说:“可曹操已经占领荆州了啊,荆州也有水军,现在都成了他的军队了。”

周瑜摇头道:“作战讲的是将帅与士兵的配合,只有长时间的磨合才能做到将帅指到哪儿士兵们就打到哪儿。曹操刚得到荆州的水军就要开战,他怎么可能用得好他们?”

鲁肃击掌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周瑜又说:“现在寒冬将至,是一年中最不适合行军的时候。北方的战马到了南方根本没有过冬的粮草可吃,北方的士兵又很容易水土不服,一旦军中闹起瘟疫,那一天之内就要死成百上千的人,到那时候,曹操的军队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孙权的眼睛越听越亮,腰杆也越挺越直,他又问:“那要是曹操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带着八十万人杀过来,我们又要用多少人去抵挡呢?整个江东加起来能用的兵力也就是十万,可现在时间紧张,根本来不及把所有军队都召回来……”

周瑜举起那封战书,轻蔑地看了一眼,然后扔到桌案上,开口说:“曹操不过写了八十万水军这几个字,就把张昭带领的那群文臣给吓住了,他们也不想想这八十万到底是真是假。据我所知,曹操从北方带到荆州的大军不过十五六万人,这些人都已经行军数月,早就累得没有作战能力了,而荆州刘表的水军最多也就是七八万人,这还是把老弱病残都给算上了。”

鲁肃低头想了想,说:“这么一算,曹操手里头最多也就是二十五万人,离八十万差得远了。他现在耀武扬威,其实已经心虚了。只要我们能击败他一次,他就撑不下去了,很快就会退兵的。”

周瑜走到孙策的铠甲边,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虎头盔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这才转身斩钉截铁地说:“给我五万精兵,让我与曹操决一死战!敢侵略我江东的人,我必要把他彻底击溃!”

孙权两眼通红,咬牙道:“好!公瑾哥,我一定要守住大哥留下的江山!我与江东共存亡,就算战死也不投降!”

周瑜伸手把孙策的宝剑从剑架上拿下来,放到孙权的手中,让他紧紧握住,这才说:“你不会死的,我们也不会输。不要怕,你大哥一直看着你呢,他的英灵会保护你的。”

唐菲菲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孙权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握着宝剑走出门去,厉声说:“来人!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就召集所有人到议事厅,我要向曹操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