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历史镜鉴篇

因贪被杀第一人——羊舌鲋

羊舌鲋，字叔鱼，是春秋时期晋国贵族，他的哥哥是晋国著名的贤臣叔向。羊舌鲋是我国史书记载的第一个因为贪污受贿被杀，进而被弃尸示众的官员。

羊舌鲋是晋国大臣羊舌职的儿子，羊舌职有过两个老婆，正妻生下了羊舌赤和叔向，而小老婆则生了羊舌虎和羊舌鲋。由于父亲是高官，所以羊舌鲋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沾染了不少贵族阶层的骄横习气。同时因为他是庶出，所以从小就不受人重视，而且还经常遭受冷嘲热讽，因此他的精神一直比较压抑，慢慢形成了凶狠贪婪的性格。

年轻时的羊舌鲋看到天下诸侯争霸，战争频繁发生，于是认识到了武力的重要性。他积极地练武从军，依附当时晋国掌握军权的范宣子。因为父兄的关系，他很快成为范宣子在军中的亲信，得到了提拔与重用。他掌握权力后，马上暴露出了贪婪的本性，很快走上了以权谋私之路。下面，我们就通过他做过的几件事来了解一下他这贪婪的一生：

公元前552年，晋国为了稳固自己在各诸侯国中的霸主地位，邀请各诸侯国到濮阳参加大型盟会。齐国、鲁国等大大小小十三个诸侯国因畏惧晋国的兵威，都派兵参加了会盟。可是在会盟期间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原来在齐鲁两国之间的小国邾国看到会盟期间鲁国国内兵力空虚，就想趁机捞一把，于是突然发兵袭击了鲁国。消息传到濮阳后，作为盟主的晋国当然不能不管，于是决定出兵援救鲁国并进攻不知天高地厚的邾国。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羊舌鲋就开始四下活动，想要率军进攻邾国。为什么他这么积极呢？因为邾国是小国，兵力单薄，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晋鲁两国联军的，所以说这次战争是必胜的，而打了胜仗就会有军功，有了军功也就有了名和利。这样一个好机会，傻子才会不积极。结果范宣子看到羊舌鲋这样积极，决定送一个人情给羊舌家族，于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羊舌鲋。

兵权在握的羊舌鲋高兴万分，马上率领军队挥戈东进，一路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很快占领了邾国。他在这场战争中假公济私，搜刮了大量的金银财宝，邾国所积存的财富有大半进了他的口袋。他将自己所得到的财富用车拉着偷偷运回了晋国，这场战争结束后他变成了一个大富翁。

此时，鲁国的执政大臣季武子特别感激解救鲁国于危难之中的羊舌鲋，决定犒劳晋军，并且殷切地请羊舌鲋在鲁国多住几天，让他好好游览一下鲁国的风景名胜，而这次好意的邀请救了羊舌鲋一条命。

原来，公元前551年，晋国执政的范宣子因为怀疑自己的外孙栾盈有二心，就将他赶出晋国，于是栾盈被迫逃往楚国。可当时晋国和楚国因为争夺霸主地位，所以处在敌对状态中。范宣子见栾盈不去别的国家，却单单逃到楚国，就认定栾盈背叛了晋国。于是，他大力清洗栾盈一党，羊舌鲋的哥哥羊舌虎就在这次清洗中被杀，他的另外两个哥哥羊舌赤和叔向也都被抓进了监狱。鲁国的季武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坚持不让羊舌鲋回国，并将他保护起来。就这样，羊舌鲋躲过了这次劫难。

后来，范宣子查清楚羊舌家族的其他人确实和栾盈没什么关系，再加上祁黄羊等人为他们说情，羊舌赤、叔向以及羊舌鲋得到了原谅。但是，范宣子从此不再重用他们，于是刚崭露头角的羊舌鲋暂时潜伏了起来。

直到晋昭公即位，韩宣子执政后，羊舌鲋兄弟三人才被重新任用。公元前529年，韩宣子为了加强晋国的霸主地位，向各诸侯展示晋国的强大实力，决定召集他们到平丘举行盟会。这一年的七月，韩宣子任命羊舌鲋为掌管军权的代理司马，让他率领晋国的军队到邾国的南面去训练。经过准备后，羊舌鲋在七月二十九日率领三十万晋军、一千辆战车向邾国进发。

在途经卫国的时候，他那贪婪的本性再一次暴露出来。他让军队在卫国驻扎下来，公开向卫国索要财物，结果卫国没有理会他。恼羞成怒的他马上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军队以割草喂马为名义在卫国境内到处乱砍滥伐，把卫国的老百姓搞得苦不堪言，有的村庄甚至被洗劫一空。这时卫国才彻底认清了羊舌鲋的贪婪本性。可是卫国国小力弱，不敢和晋国翻脸，无奈之下只好派大夫屠伯代表卫国国君，带着来自鲁国的精美绸缎和美味的羹汤去求见羊舌鲋的哥哥叔向。屠伯将礼物献上之后说：“卫国处在晋国君主的房檐下，从来都是小心地侍奉，不敢有别的想法。可是这次贵国的士兵在敝国砍柴打草，与之前不大一样，所以希望您能出面制止一下。”

叔向一听就知道贪婪的弟弟又故态复萌了，可是他很清楚弟弟骄横，又不听劝告，自己对他根本就无计可施。于是他只收下了羹汤，将绸缎退给了屠伯，然后抱歉地说：“我这个弟弟出了名的贪求财货，这样贪婪迟早会惹下大祸。今天您说的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您以贵国国君的名义将这些绸缎赐给我的弟弟，而他肯定会收下，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屠伯回去后完全按照叔向所交代的去做，果然见钱眼开的羊舌鲋看到精美的绸缎后非常高兴，马上当着屠伯的面命令自己的部属停止骚扰卫国的百姓。没过几天，他就带领军队离开卫国继续东进，一路上不断地向各诸侯国索取财物。他这一路上先后压服了十几个诸侯国，名利双收，满载而归。

晋国的君主通过这次会盟，看到自己的霸主地位仍然非常稳固，所以很得意，可是在得意的同时又有点小遗憾，那就是这次会盟鲁国的国君鲁昭公没有参加。于是，领会君主心意的羊舌鲋就找了个机会向鲁国挑衅，擅自逮捕了鲁国的上卿季平子。他这样做一是想在国君面前献媚，二是想从中大捞一笔。他让士兵们用布幕围成了一个牢房，将季平子囚禁起来，这件事让鲁国觉得很没有面子。

鲁国的君臣都觉得这是羊舌鲋要生事的先兆，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不免有些害怕。他们知道羊舌鲋这个人贪得无厌，就想拿钱摆平这件事，于是派人带着绸缎和食物来见羊舌鲋。羊舌鲋让手下人收下了礼物，并且允许鲁国人给季平子送饭，但就是不肯放人。

这下子鲁国上下愤怒了，鲁国的老百姓都认为羊舌鲋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因为他所关押的季平子，是当年保护他免遭杀身之祸的季武子的孙子，他这样做完全是恩将仇报。可是气愤归气愤，问题还得解决，就在鲁国的君臣商量怎么救季平子的时候，羊舌鲋居然把季平子押回了晋国。无奈之下，鲁昭公只好亲自跑到晋国去求情，没想到他被晋国的军队挡在了黄河边上，根本没办法进入晋国。这件事很快就在晋国内部引起了争论，有的大臣认为这样做会严重损害晋国和鲁国的关系，会对晋国的霸主地位产生不利的影响。此外，人们对羊舌鲋假公济私、忘恩负义的做法非常看不惯，很多大夫都鄙视他的为人。

不出所料，鲁国对晋国的霸道行为强烈不满，两国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与此同时，晋国也遭到了来自楚国的挑战。楚国对晋国的做法同样不满，它有意与其争霸，于是先出兵灭掉了晋国的友邦陈国和蔡国，将矛头直指晋国。而此时的晋国要想保住自己的霸主地位，就必须夺回陈蔡两国。于是，晋国计划出兵进攻楚国，可是这个时候晋鲁两国的矛盾激化，如果不好好安抚鲁国，那么晋国就会面临两面用兵的局面。韩宣子决定释放季平子，以期改善晋鲁两国的关系。

可是他们低估了季平子，季平子对晋国的霸道行为耿耿于怀，因此坚持不肯回国。他要求晋国主持召开盟会，让晋国在盟会上当众向鲁国道歉，并用隆重的礼节送他回国。这下子韩宣子犯难了，召集同僚们商量这个问题，叔向说谁惹的事谁来处理。于是，韩宣子下令让羊舌鲋放人，并且负责将这件事处理好。结果羊舌鲋利用季平子独自在外，没有援助，多少有些恐慌的心理，恩威并施，吓得季平子放弃了让晋国赔礼道歉的要求，自己离开了。

羊舌鲋将季平子骗走后，马上高兴地跑到韩宣子那里去邀功，赢得了韩宣子的赞扬。恰好这个时候晋国司寇的官位出现了空缺，韩宣子让羊舌鲋代理司寇，羊舌鲋就这样轻易地获得了晋国的司法诉讼大权，他变得更加有恃无恐。

他担任代理司寇不久，韩宣子就把一起诉讼多年，但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的贵族之间的土地纠纷案交给他处理。这起土地纠纷案发生在同父异母的邢侯和雍子之间，他们在晋国都是有地位、有影响的贵族，对晋国都做出过不小的贡献。而且，他们都是楚国人，在来晋国之前就存在矛盾。

兄弟二人先后来到晋国，又先后因为立下大功而得到了封地，很巧的是他们的封地居然是挨着的，而且没有划分出明显的分界线。这样贪心的雍子就趁机侵占了邢侯的土地，于是这对兄弟爆发了冲突，相互之间不断地争夺。后来邢侯见自己占不了上风，就到韩宣子那里去告状。韩宣子觉得他们既是兄弟，又都是晋国的功臣，只是简单敷衍劝慰了邢侯几句。虽然明知这件事是雍子不对，但他也没有做出明确的决断，这个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拖了下来。

此后，自知理亏的雍子想用贿赂的方法搞定这件事，便一直向韩宣子送礼。当他得知羊舌鲋接手这件案子的消息后，抢先一步将自己年轻的女儿嫁给了已经是一个糟老头的羊舌鲋。羊舌鲋得到雍子的女儿后，直接宣判雍子无罪，邢侯有罪，还强行把邢侯的土地划了很多给雍子，让雍子的封邑一下子扩大了。邢侯看到羊舌鲋居然这样颠倒黑白，一再要求重新审理案件，可是羊舌鲋就是不理他。这时邢侯才明白，这是羊舌鲋故意而为，于是一怒之下杀了羊舌鲋和雍子。

羊舌鲋被杀的消息传出后，马上在晋国引起了轰动，晋国的百姓普遍认为羊舌鲋身为法官却知法犯法，任意地践踏国家的法律，死有余辜。当时晋国的舆论都认为这次韩宣子必须明确表态，再也没有办法和稀泥了。可是圆滑的韩宣子为了不得罪羊舌家族，就把叔向找来，问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叔向告诉他这三个人都应该处以死刑，具体来说就是要杀了还活着的邢侯，因为他杀了人；至于已经死了的羊舌鲋和雍子，则应该被戮尸，因为雍子贪占别人的土地，不但不退还，而且还贿赂执法的官员；而羊舌鲋则知法犯法，以权谋私，所以他们都该死。结果韩宣子接受了叔向的建议，派人杀死了邢侯，并且将已经被杀死的羊舌鲋和雍子两人暴尸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