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隐隐水迢迢,春来江南草欲生!
红光覆碧水,溪河岸边,凤茵主仆二人沿水流而上,这一路,凤茵一言不发,胖胖都感觉现在的主子都不像是从前那个主子了。
凤茵往前走着,胖胖就在一旁神神叨叨的念着:“公主,我求求您了,你说句话好不好?您舅父舅母确实太过分了,连胖胖都看不过去了,可惜胖胖人微言轻,不能去圣上面前揭穿他们虚伪的面目。”
凤茵一直把胖胖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和姐妹,看到她为了自己的事这么自责,凤茵终于忍不住开口安慰了:“胖胖,你别为我的事烦心了,即便你去父皇面前揭露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父皇和母后把皇室的名誉看得比我重多了,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就是在外受尽凌虐他们都不可能把我接回宫中的!”
“所以你要继续忍受张轲夫妇无理的责骂吗?”
凤茵和胖胖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回头一看,窦建德和段文振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答话之人正是窦建德。
凤茵困惑不解,不知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上来和自己搭话了,窦建德能感受到凤茵望着自己和段文振有些紧张了。
他大步向前,把自己的贺礼推举到凤茵面前,单膝下跪,道:“公主,在下窦建德,大将军窦西征之子,前来给公主贺寿。”
见窦建德都行此大礼了,段文振也照做了。
“在下段文振,御史大夫段高元之子,前来给公主贺寿!”
长到十岁,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正儿八经的把自己当成公主,并且给自己行此大礼,凤茵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忙做搀扶之状,对二人说道:“你二人都是大臣之子,不必客气。也就在你二人眼中我算是个公主,在其他人眼中,我只是个被弃养又不详的人而已。”
胖胖替凤茵收下了窦建德和段文振手中的贺礼后,段文振上前安慰道:“你乃明帝和皇后娘娘亲生之女,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公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呢?”
凤茵落寞一笑,道:“我没有妄自菲薄,只是生在皇室不得宠,公主还不如平民呢!在张府,我舅父舅母一心情不好还能对我大呼小喝呢,你们说,我这样能被称为公主吗?”
窦建德眼神里冒出了一种杀气,他微微仰首,阴阴的说道:“张轲夫妇敢对你大呼小喝,他们患病了吧?我窦建德保证,明天就去治好他们夫妇的毛病。”
凤茵内心殷情伤却,大概没有什么心思听懂窦建德的话中之意,就在凤茵伤神之际,窦建德再次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萧凤茵,梁明帝第四女,至今除了这个名字,别无其他封号了。”
段文振点了点头,道:“嗯,在你这个年纪,公主一般都应该有封号了!”
“所以啊,你们见到我根本就不必行什么跪拜之礼。我这个公主只是有一个血统,并不受人待见。”
凤茵对自己的这番嘲笑,惹得段文振十分的疼惜,他许诺道:“凤茵,你不是一个只有血统的公主,在我段文振的心中,你就是我最敬仰的公主。”
“还有我,窦建德,你萧凤茵是我窦建德最喜欢的公主!”
窦建德这么直白的话语着实把凤茵,胖胖和段文振都给吓住了,窦建德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忙又解释着:“也是最尊敬的公主,对,最尊敬的公主!”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四人面面相觑,都噗呲一笑。这一次相识,也奠定了三人一生的情缘和冤仇。年少的凤茵不曾想到,未来的她,还会与他们有情感的纠集,更不曾想到,自己未来还会遇见除这二人以外的其他男子。
窦建德别过凤茵后,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府邸,直奔父亲窦西征的书房。
“父帅,父帅!”
窦西征提着毛笔,正站在书桌前练习书法,头也不抬的斥责道:“慌慌张张的,还有没有一个将军后代的样子了?”
窦建德只得乖乖的作揖道歉:“孩儿知错。父帅,孩儿想成亲!”
窦西征意外极了,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窦建德,他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毛笔,上前问道:“成亲?”
“对,我要成亲,我要娶那个被寄养在张轲家中的公主!”
“萧凤茵?这个被弃养的公主虽年少,可早已有了西梁国第一美人之称,你想娶她?看上人家的美貌了?”
窦建德有些犹豫,他确实被凤茵的容貌给吸引了,但他不想自己的父亲认为自己是因为贪图凤茵的美貌而想娶她,于是他故意岔开了话题。问道:“父帅怎知人家的闺名?”
窦西征是西梁国的大将军,而凤茵的叔父萧岌和窦西征在西梁国朝堂向来有党派之争,萧岌位及西梁国丞相,窦西征对萧岌家中的事也了如指掌,能知道这个被寄养在他家中公主的闺名也没什么好奇的。
窦西征拿出了将军的威仪震慑住窦建德,严厉的说道:“为父知道的事需要跟你报备吗?”
“孩儿不敢!”窦建德立刻就被吓破了魂,双膝扑通一跪在地,忙给窦西征认错:“孩儿知错了。”
窦西征似乎心中在盘算着一些事情,但他这把岁数就只有窦建德这一个子嗣,对窦建德看得也是无比的重。望着窦建德那份畏惧之神,窦西征又不太灭绝了窦建德的期望。
他说道:“建德啊,你想娶萧凤茵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眼下这个公主还太过于年幼了,谈及婚嫁确实太早了些,等她满了十五岁再说吧。”
“是,孩儿考虑不周,那孩儿就再等她几年,孩儿多谢父帅的成全。”
窦西征勉强的淡淡一笑,心中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还不能告诉他的儿子窦建德。可现在窦建德竟然爱上了萧岌的养女,还想娶她进门,待凤茵真的长到十五岁后,自己又该撒什么样的谎来拆开这段姻缘呢?
次日。
张轲宅地迎来了一场暴乱。昨日在溪河边窦建德对凤茵说他会治好张轲夫妇对凤茵大呼小喝这个毛病,今日一大早,窦建德果真带了一群府兵来到了张轲家中。
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几乎要把张宅给震垮了,这个大将军府的少将军跟个流氓地痞头头一样,带了一帮子人在张轲宅子门前耀武扬威着:“开门,开门…”
张轲家中的几个吓人被外头这阵势吓得站在院内不敢靠近大门,声音很大,把张轲夫妇都给引来了。
“谁啊?这是要拆我张轲的房屋吗?怎么这么大动静呢?”
“老爷,老爷,外头也不知是什么人,已经敲了好久的门了,这阵势,是来杀人的吗?”
张轲上前反手一个巴掌把这个答话的下人打翻在一旁,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
张夫人都急坏了,忙向张轲问道:“你在外头得罪谁了?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张轲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咽不下这口气,也更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在捣乱,于是他气冲冲的上前把宅子大门给打开了。
大门一打开,窦建德跟个土匪似的带领着一帮人冲进了院子里,还把张轲夫妇给包围了。
张轲和张夫人神情紧张,情不自禁的靠在了一起,抖抖擞擞的指着窦建德问道:“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窦建德想欺负谁就跟好玩似的,十多岁的他比张轲夫妇高出了整整一颗头,他一声不吭,步步逼近张轲夫妇,张轲也被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
窦建德不耐烦了,伸手就将张夫人拨到一边,并将张轲捻了回来,流里流气的舔着嘴唇,问道:“张轲,你竟然不认识你窦爷爷?”
张轲整个人都蜷缩着,对窦建德十分的畏惧,可嘴上却还在争着一口气:“你,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在皇亲面前自称爷爷,你,你知不知道,我,我张轲乃是张皇后的哥哥?”
窦建德早就对张家这一脉衰落的事了然于胸了,张轲在梁明帝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丁点份量的人,连张皇后自己都不信任她的这个哥哥,所以张轲的家中才这么落败,贫瘠,没有一点皇亲的贵气,只是比江陵城内那些农户稍微好那么一些而已。
窦建德取笑道:“诶哟,你还是皇亲啊?你说说,在江陵有哪个皇亲像你们一样住这么差的宅子?下人还那么少?凤茵昨天才说,有血统还不够,不得宠就什么都不是!”
张夫人见窦建德提到了凤茵,立马就上前献殷勤了,巴结着窦建德,说道:“公子,您认识我们家凤茵是不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是凤茵的朋友对吧?我们可是凤茵的养父养母啊,你可别误伤了好人呀!”
窦建德早已看不惯张夫人这张虚伪的脸,淡然的将目光移向了她,威吓道:“你还敢跟我提凤茵?老子今天就是为她而来!”
“你,为她而来?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张轲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
窦建德从腰间抽出了一根软鞭,痞痞的摸着软鞭说道:“做什么?我当然是来替凤茵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表里不一的东西了!”
说完后,窦建德就挥舞着软鞭,朝张轲和张夫人身上抽打了过去。张轲夫妇在院内东窜西跳,大声呼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有话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计谋得逞的窦建德咬了咬嘴唇,收回了自己的软鞭,张轲夫妇急忙跪倒在窦建德面前,哀求着:“公子,您有什么要求您说,求您别动手,行吗?”
窦建德卷着手中的软鞭,游走到了张轲夫妇身前,得意的说道:“算你们俩识相,刚刚那几鞭是教训你们之前这半个月对凤茵的不尊重,现在你们俩给爷爷我听好了,你们府上的这个凤茵公主是我窦建德五年后要娶的正室之妻,她寄养在你们府上,你们就得好好的给我养着她,需要什么到大将军府来找我窦建德拿。我警告你们俩,如果日后爷爷我再听到你们对凤茵公主不好的传闻,那就不是一顿软鞭这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张轲夫妇连速点头叩首,答复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个结果,窦建德满意极了,至于效果,那只能看张轲夫妇今后的表现了,他料想张轲夫妇也不敢再阳奉阴违怒骂凤茵了,于是他带着自己的人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张家宅地。
张轲夫妇吓得两腿发软,几个下人连忙上前搀扶两人,可刚一触碰到他们,两人就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了,窦建德这软鞭果真不是吃素的,着实让张轲夫妇要难受一阵子了。
张轲感慨道:“哎,这个不祥之人寄养在我们家,不把我们克死,也会把我们克残了!”
院子里发生的事早已被胖胖传达到后院外的凤茵耳朵里,凤茵正和张轲夫妇的儿女在后院山上菜园子里挖掘蔬菜,闻讯后,几人不带喘息的跑回了家中,看着张轲夫妇走路东倒西歪的,善良的凤茵已经全然忘记了平日里张轲夫妇对自己的苛刻了,她上前安慰道:“舅父,舅母,你们怎么了?”
张轲夫妇看凤茵依旧没有好脸色,但却畏惧窦建德这个人,两人没有再冲凤茵发火,只是冷嘲热讽着:“怎么了?被人打了呗,人家说了,说我们虐待你,来替你出气的,我们夫妻真是命苦啊,你这样一尊大佛摆在这里,我们只能供着,不能打,不能骂,我们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凤茵已经听不下去了,立即就转身往院外走去了,胖胖也随后跟上了。大街上沿途寻找,凤茵还不时的回头问:“胖胖,到底是谁打了舅父舅母?”
“窦建德呗,除了他还有谁这么能干呢?”
凤茵已经猜到是窦建德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胖胖答复了后,凤茵领着胖胖直奔大将军府。可还在半路大街上,两人就赶上窦建德那一伙人了。
凤茵大呼道:“窦建德!”
窦建德回身一看,见凤茵就站在自己身后,他兴奋坏了,跟一只哈巴狗一样迎了上去,完全没有了在张轲夫妇面前那种威严了。
“凤茵?你特意来找我的?”
凤茵气急败坏的朝窦建德吼道:“我当然是特意来找你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张宅闹事?还打伤了我舅父舅母!”
“我替你出气,替你教训他们啊,他们不是对你不好吗?”
“谁让你这么做了?你怎么可以打伤他们呢?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养父养母啊!”
窦建德被凤茵弄得六神无主了,明明昨日都跟凤茵报备过了,怎么这会儿就改口不认了呢?
“不是,你,昨天你不是都默认了吗?我说了我今天会来治好他们带你大呼小喝这个毛病的啊,你没说话,难道不是默认了吗?”
凤茵跳起双脚一掌拍在了窦建德的脑门上,气愤的说道:“默认你个头啊,我怎么会默认你仗势欺人,打的还是我的舅父舅母呢?你让我以后怎么在他们家生活下去呢?”
窦建德在下属面前被凤茵拍打了脑门,还被下属当场给取笑了,他没有把怒气撒在凤茵的身上,而是撒在着自己的下属身上,吼道:“笑什么?都给我滚回去!”
把身边那些碍事的人赶走后,窦建德就更能放下身段跟凤茵嬉皮笑脸了。
“凤茵,张轲他们对你不好你大可不必寄养在他们家啊,你来大将军府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窦建德嬉皮笑脸的真情实意并未让凤茵感动,更没有让凤茵信服,凤茵还骂了他一句:“有病!”
这只是因为窦建德完全没有考虑过凤茵的身份,她是一个公主,她怎么能被随随便便寄养在别人的府中呢?
凤茵对窦建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感觉窦建德就是一个无赖,多说也无益了,便打算打道回府去了。
可窦建德依旧不依不饶的跟着凤茵。
“凤茵,凤茵……”
凤茵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骂道:“你有完没完?”
“你这么凶干嘛?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昨天我和你分开以后我回去就跟我父亲说了我要娶你,只是他说你现在还年纪太小,让我再等几年,所以,这几年你寄养在大将军有什么不好呢?”
窦建德一厢情愿的想法惹得胖胖都瞪大了眼珠,更惹得凤茵心浮气躁了。
“窦建德,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凤茵举起手想打窦建德,可她的细胳膊立马就被窦建德给掌控了,窦建德将凤茵拉近了自己的身前,甜蜜的威吓着:“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要娶你,现在娶不了就过几年再娶,反正我就是非你不娶。”
凤茵拼命的挣扎着,胖胖也被吓坏了,她上前使劲的挠着窦建德的手,道:“放开我家公主,放开!”
窦建德邪魅一笑,松开了凤茵,凤茵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窦建德还故意取笑道:“哟,脸红了?”
凤茵放下了低沉之气,趾高气扬的对窦建德说道:“你想娶我?我告诉你,我可是个不详之人,将来你娶我进门,我会克死你全家的!”
凤茵这张利嘴放在窦建德面前完全不像个十岁的女孩,但她完全唬不住窦建德,因为窦建德对凤茵的这番深情已经覆水难收了!
窦建德嘴角上扬一笑,霸气的说道:“我也告诉你,萧凤茵,别说克死我全家,只要能娶到你,我能为了你起兵反天下!”
凤茵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和他沟通了,她只想远离窦建德这个疯子,很快,凤茵拉着胖胖离开了窦建德的视线。
窦建德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凤茵许久许久,她虽然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可却让窦建德深陷情坑,无法自拔。这一刻,窦建德在心中暗暗的发誓:未来我窦建德一定要娶你萧凤茵为妻,君若阻止我娶你,我就反君。父若阻止我娶你,我就弃父,天下人谁阻止我娶你,我就杀天下人,你萧凤茵只能是我窦建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