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徐诺理智地从往事中走了出来。他恢复了平静,然后轻轻挪动身体滑开了桑珊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小声地问道:“桑教练。你说——知错能改,就能回到从前么。”
桑珊肯定地摇头:“不能,但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当然,不能再错了——不然足球梦就真要结束了。”
“所以两个错误的人在一起,注定无法回到从前。”丁徐诺的台词很言情,他说得也很痛彻心扉。
桑珊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正是丁徐诺的父母离异,才会导致他在最容易误入歧途的年纪以为自己能从社会混子那里得到关爱。
“所以,你和足球的故事是不是个错误?你为什么要踢——为了它,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做为只和足球谈过恋爱的大龄剩女,桑珊突然也来了一段言情。
“足球是我的依靠。”丁徐诺毫不犹豫地答道。足球不仅是支撑他走出这“重病”一年的支柱,更是他在父母离异的童年里最值得信赖的依靠。他用他苦练的任意球技术为他也为他的球队带来了两座省锦标桂冠。
“错只是过去,不必纠结,就让它搁在那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足球是战斗,我们要踢下去,那就一步也别退——我相信,你不想再尝那痛苦滋味了。”桑珊用拳头砸丁徐诺的肩膀,他没有躲。
桑珊又说:“竞技足球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它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会给你想什么时候踢就什么时候踢的机会。错过,可能就只能眼睁睁地被淘汰——就像中国足球,错过太多所以落后了。”
桑珊说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剑指球场:“你想踢球,我们给你最后的机会。想踢,我们就一起过去。”
“不会因为我的机会破坏大家的机会吗?”丁徐诺也站了起来,他问得特别理智。
“你想踢球,我们就给你机会。若你再错,就请离开;若不再错,我们就一直踢下去。”桑珊斩钉截铁。
丁徐诺惨白的脸因激动而颤抖,他的眼睛放射出光彩。
他看向足球场——那里,中雅足球小将们已经开始了热身活动,除了中午跟两个社会混子有交集的五个少年。那五个少年笔直地在边上站着,很明显,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错就是错,再掩饰它也不会对——这道理丁徐诺早就懂了;而他犯过的错,他已经为之付出了代价,并早已改正。
丁徐诺想重回球场,但是他担心没有球队愿意接纳他这样的问题球员;他更害怕就算找到球队,他与社会混子厮混“重病”的往事会在未来某一天被聚焦、放大,不仅粗暴地摧毁他的机会,甚至残忍地终结整个球队的机会。
现在,这支他观察并期待了许久的球队,在知道他的过去后不光肯给他机会,还肯为他抗下过往并且明言只要不再犯那样的错,就可以一直踢下去——丁徐诺理智地知道,他为之拼搏为之粉身碎骨的球队真的来了!
“我想踢!”丁徐诺斩钉截铁——就像今天中午他那毫不犹豫喊出的那句“别吃”。
我绝对不会再错!我是真想就一直这么踢下去……
丁徐诺应诺了桑珊,也是应诺了自己。然后,他就向着足球场走去。
桑珊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点了点头——热爱,就深爱;这个丁徐诺很可以。
一个身陷错误的人,哪怕他陷得再深,被虐得再惨,最后也得靠自己爬出来——而总有看不穿的人,总爱趴在泥淖里,把自己越陷越深。
看得出来,丁徐诺是个理智的人;而他也是真的喜欢足球——这对桑珊来说,就很好。
桑珊快步地跟上丁徐诺,对他补充了欢迎词:“欢迎加入中雅足球大家庭!”
丁徐诺笑了,他回过头对桑珊说:“谢谢桑教练,我会为球队拼命的——我保证!”
两个人很快地就走到了历鲲鹏的跟前;桑珊给历鲲鹏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丁徐诺的情况。
历鲲鹏心里有数,他也不多话,直接就让丁徐诺回去换装备,参加今晚后半段的训练。
丁徐诺摇头,他恳求地看着历鲲鹏,示意自己装备并不离身,现在就要参加训练。
历鲲鹏笑了——这个丁徐诺还真是一个不会让人操心的孩子,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了。他特别爽朗地道:“那行,你先去把身体活动开,找下感觉——今晚就一起训练。”
丁徐诺就开开心心地走到了还在热身活动的球员们身边,同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就同他们一起一丝不苟地做着热身活动。
中雅足球小将们并没有停下正在进行的训练,他们只是开心地冲丁徐诺点头示意就算打过了招呼。他们对于中途会有队员加入这事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们对中途加入的队友也有着莫名的信任——毕竟上一个一来就当了队长的覃鹰带着他们在球场上实现了向前迈进;赢下了关键比赛。
谭海瑞本来是笔直地戳在场边罚站,当他看见丁徐诺加入训练以后,就冲着历鲲鹏挤眉弄眼——我过去同他打个招呼?
历鲲鹏点头同意了;谭海瑞就立刻冲到丁徐诺旁边,露出他阳光帅气的笑容:“欢迎入队!任意球高高手。”
丁徐诺明显吃了一惊,但是他见过世面,马上就不慌不忙地冲谭海瑞报之以微笑,也没有停止自己的热身活动。
“你提醒得非常及时!中午……”谭海瑞一脸的得瑟。
丁徐诺总算是明白了——今天桑珊在球场外遇到他不是个偶然;要他加入球队也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早就明了了他的一切,但是他们还是毫不保留地接纳了他。
丁徐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动,他还是对着谭海瑞报之以微笑,继续着自己的热身活动——既然选择了继续踢球,他就得对自己的过往,或早或迟而已。既然球队愿意为他扛起一起,那么他也得为了球队粉身碎骨。
“你不记得我了?”谭海瑞可不管丁徐诺到底回不回答,他连续问。
谭海瑞可是被丁徐诺的事请给憋了一整天了,都快憋坏了——奔跑吧小将腿快口也快,想让他在心里藏住一件事那特别困难,但是他今天做到了。
丁徐诺认真地看了看谭海瑞的脸,他一脸茫然:“记得你?我们……见过吗……”
谭海瑞闻言险些摔倒——原来这家伙中午不是特意来提醒我的啊——谭海瑞赶紧指着自己的脸说:“是我啊,省锦标半决赛你进我俩任意球!”
丁徐诺腼腆地笑道:“我脸盲症……我记得那是个超级爱炫的家伙……”
“好吧,被你打败了!”谭海瑞伸出右手,“欢迎入队!”
丁徐诺也礼貌地伸出右手把谭海瑞的手握住:“一起加油!”
王弋昊也在历鲲鹏的许可下走了过来,他先拍拍谭海瑞示意他已经够了,赶紧去罚站;然后王弋昊就对着丁徐诺吟诵:“我是球队之王,欢迎加入王之队队!”
丁徐诺笑笑:“我看过你比赛,很强!我很好奇,不表演的你到底会变强还是变弱。”
王弋昊没有说话,他竖着大拇指对丁徐诺报之以微笑,然后回到罚站地点继续摆Poss。
接下来,杨帆远挪到了丁徐诺的身边,他一边做着热身活动,一边眨着眼睛说:“我认识你!我们隔壁班的,原来你也会踢球?我们一起变强。”
杨帆远觉得覃鹰那句话特别霸气,所以渐渐地也把它当成了口头禅。
丁徐诺微笑着点头示意,但没有答话;他在心里说:“你知道吗?在我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啊——可以无忧无虑地踢球。”
“你觉得比赛好玩么?”杨帆远接着问。
“不好玩!”丁徐诺先是摇头,然后他特别认真地看着杨帆远,点头道,“比赛,就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