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离

倩桃坐在台阶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楞……。

她的心一点点的剥离……。

原来,她害怕分离。

他的头上还有伤,她替他擦伤口的时候,

“还是告诉爸爸吧!沈云海这么欺负你!”

“千万不要告诉他。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兄弟反目成仇,让爸爸站在公正的立场上。”

“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我和爸爸背道而驰。已经很对不起他。怎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越走越远,一直消失在视线的另一端,她还在发呆……。

她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一个遥远不可触及的梦,……。

他那回头漫不经心的一瞥,似笑非笑的神情,全部散在淡淡的阳光下,伸手可及,近在眼前,仿佛又远在天边……。

那骄傲的眼神,全部淡淡地隐藏在衬衫里。白衬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愈发显得阳光,灿烂。

云旗执意到外地去做开发,为了排除异议,他自己要求从基层做起……。

他不想让爸爸沈剑为难,毕竞弟弟沈云海跟随爸爸多年,在公司已有很深的地位,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公司所有的随从都是他的人,也对他有明显的敌意。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至于谁是董事长的候选人,其实已不再重要。

这么多年,他没有顺从爸爸的意愿,他总是一意孤行,和爸爸背道而驰。

如今,爸爸额头的皱纹,鬓角的白发,倒是提醒了他,岁月不饶人,他已经错过了很多幸福的时光。

莫问永远,只争朝夕。

多年隐藏在心中的痛,让他这么多年一直活在纠结之中,反反复复的折腾,让他的心处于休眠状态。

隔行如隔山。

毕竟他原来是学医的,现在做房地产,他还是外行,过渡时期,他还是希望自己脚踏实地……。

董事会上,他第一次出席。

掌声响起,他发表了就职演讲:

“首先我得感谢公司里所有的员工!是你们的努力才使明氏企业蒸蒸日上!公司里每一次取得的成绩是跟公司里的员工息息相关。公司里每一位员工都是钢琴家,手里的砖都是飞出来的音符。每一栋高楼大厦都是你们弹秦出来的曲子。希望大家任重道远,再接再励。公司是大家的家,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畅所欲言,”

信用是安身立命之本。利聚人聚,利散人散。

“大家在这座城市修建了无数栋房子,有的孙子辈也加入了明氏企业,说明大家都相信明氏企业。我希望,每个人都在这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希望大家都入股。明氏企业都有大家的股份,明氏是大家的!”

台下一片哗然。

掌声此起彼伏,……。

有人铁青着脸。

沈云海怒气冲冲的冲到办公室,把一叠资料猛的掷到永骐的桌子上:

“你这是故意挑衅我的底线。说起来豪言壮语,做起来千难万险。你做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弟弟吗?”

“我做什么都不会瞻前顾后,畏缩不前。”

“见光死,冲到前面,永远是第一个倒下的。你好好的医生不做,做什么房地产?你来就是拆我的台。你搞什么入股?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搞得公司人心涣散。你就是一个阴险,毒辣的阴谋家。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为所欲为,天不怕,地不怕。公司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

“公司不是你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会因为众口铄金,众口销骨而退却。”

兄弟连心,其利断金。

事与愿违。

“公司资金断链的时候,你在那里?明氏企业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有我!你懂吗?你现在,坐享其成,还好意思就职拉拢员工,居心何在?”

这一番话令人深思,耐人寻味。

他知道沈云海做任何事情都滴水不漏,步步为营。

“告诉你,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洁身自好。不像你老谋深算,无底线,无原则。”

他任凭沈云海数落。

“你以为你是谁?医生做了几年?说放弃就放弃,叫始乱终弃。你骨子里始终刻着恨,明明是你害死了大娘娘,却怪罪爸爸和我妈,明明是我妈把你养大,你却始终不肯接受她。你才是这个家里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让一家人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又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却没有感觉到痛,久而久之,已经麻木了。

这么多年,他忘不了,失去母亲的痛,让他承受分离的痛。

“那是阴影吗?我妈就是被人害死的!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就是为了调查我妈妈的死。”

“终于说实话了。调查这么多年的证据呢?不是你凭空可以捏造事实。”

“证据!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沈云海仍在歇思竭地的吼叫着:

“告诉你,沈云旗,明氏企业迟早会败在你的手中!你的人生将又会面临分离之痛。你害死了大娘娘,下一个目标是爸爸还是我?”

沈云旗仍是一言不发。

沈云海被彻底的激怒了,他扑向沈云旗,挥起了拳头。

“说话呀!哑口无言是吧!本少爷说话向来是口无遮拦,一针见血。”

沈永骐仍然没有还手。

“第一拳是替爸爸打的,这么多年,爸爸一直活在内疚之中,第二拳是替我妈打的,她含辛茹苦的把打养大,你却恩将仇报,第三拳我是替我自己打的,自以为你是一个高尚纯粹的人,没想到你却是一个垃圾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要再打了!沈云海,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是倩桃,一把扯住了骑在云旗身上的沈云海,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她满头大汗,一路飞跑着赶过来。

她挡在永骐的前面,气红了脸,手指着云海的鼻子:

“沈云海,你简直无法无天了,永骐那里惹你了?触碰了你的切身利益吗?你这么恨他?”

晚上,霜艳拉着沈剑下围棋。

霜艳极力掩饰心中的不满,她的脸上堆满了微笑:

“老爷,听说这兄弟俩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了,你也不管管?”

沈剑莞而一笑,笑而不答。

他手里捏着围棋,“夫人,你看,你走错了一步棋,全盘皆输。年轻人,多些历练,总是有用的。这兄弟俩各有千秋,永骐做事自有分寸。”

云旗决定使用更先进的滑模技术。

他不能瞻前顾后,畏缩不前。

时代在变,世事在变,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

英雄造时势。

热情退场,水泥封心。

翻模像手工制作,而滑模则像批量生产。

市场变了,适应它,而改变它。

翻模太慢了。

必须使用滑模生产而提高生产率。

他决定偷偷到外地作试验。

已经做了三次试滑,全部以失败告终。

第四次试滑,一次性购买了大量机械,以保证现场混凝土供给量,并给自己立下“军令状”。

如果第四次试滑成功,那么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而且质量合格,成为空中造楼机,成为竞争中的“杀手锏”。

一幢幢高楼将会稳固如新,拨地而起,何等壮观。

地砖,墙壁装饰从未出现过开裂,脱落。

他相信,他的创新,他要到外地见证奇迹。

倩桃坐在房间里,看到外面的他一件一件的收拾衣服,外套,……。

心里一阵阵的失落……。

他的眉毛像是两道剑,眼睛黑得像宝石一样,他的鼻梁高高的,嘴唇很薄,笑起来有很美的弧度,他把客厅沙发里的东西收拾好,顺手递给她一个毛毯:

“天冷了,你爱蹬被子,把毛毯盖在脚下,免得受凉。”

“我爱蹬被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鼾猪么。”

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又递给她二箱她爱吃的话梅,杏仁干,面包,牛奶:

“看在你今天护我的份上,特意给你备好早餐。一定要吃早餐哟,不然对胃不好。”

她原来一直不爱吃早餐,睡过头了,抓起衣服就朝公司里狂奔……。

“还有,晚上十一点一定要睡觉,人体是一个生物钟,十一点钟过后,身体里的各个器官要休息,需要排毒,它不能永无止境的旋转,这是自然规律,违背了自然规律,身体里的器官是要造反的……”

到底是学医的,对什么都懂。

她喜欢追剧,每天捧着电视剧看个不停,追逐剧情常常是转二点,三点是常态,……

看到精彩处,常常笑得前仰后合,看到悲伤处,眼泪流个不停,哭得抽抽嗒嗒……。

他睡客厅,她睡卧室。

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跟她一样喜欢追剧?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我是……不是小孩。”

她本来要说:“我是你老婆!”

可是,她只是她名义上的老婆……。

他们是有协议的,她帮他完成他的计划,她就可以离开了。

他笑了,眼睛像月亮一样明亮皎洁。

她有些恍惚,他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她心房里的某一个角落,为何如此的酸楚,又如此的柔软。

为什么心里好生难过,就像被利刃剜剐一般,……。

心头有种东西倏地闪过,她忽然很害怕,害怕和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