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突变

喝了两天补药,又吃了一大堆补品。她的十六岁生辰宴上,精神状态还算恢复的不错。

几百位秀女齐聚在章华殿,那场面,既艳丽,又隆重。

拓跋笙规规矩矩的坐在皇帝与洛皇后的下首,享受着众秀女的跪拜。

参拜过后,依着礼仪官的引导,各自入座。

筵席开场,宫中的女官立刻走向前来,朝座上的一对伉俪夫妻施礼道:“秀女们这几日苦练技艺,排练了几支歌舞,只为博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乐。”

“好,”皇帝饶有兴趣,“那便请秀女们为笙儿的生辰献技助兴了。”

女官微微施礼,退于一侧,双手击出两掌,立刻便有丝竹响起。

一位头戴面纱的红衣女子,从殿外翩然而至。

缓歌漫舞,衣袂纷飞,媚眼柔骨。

好舞蹈,好身姿,好女子。

竟连拓跋笙都忍不住细细欣赏起来。

一曲舞毕,得了皇帝一连串的夸赞。

待到那女子取下面纱,拓跋笙才不无震惊的微微低下头来。不曾想,这曼妙舞女,竟是表姐洛霜华。

连带着皇帝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没想到,竟然是霜儿······”

洛霜华跪拜在地,眉眼含羞的看了拓跋笙一眼。

这一支舞博得了皇帝的称赞,而且,她刚刚明显感觉到,太子被自己的舞姿吸引。她心中很是欢喜,可面上却得做出谦虚的模样,遂低着头,柔声细语的道:“霜儿技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接下来,几百位秀女中,有人献歌,有人唱曲;有人弹琴,有人吹笛;有人吟诵自己所做的诗,有人邀请拓跋笙猜谜语、作对子;更有人献出自己的女工来给拓跋笙看,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只闹得拓跋笙觉得,自己过个生日,比学文习武还累。

闹闹哄哄一整日,筵席终于结束。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东宫,刚想着躺下睡一觉,却听到吴常侍派人来报。

“太子殿下,陛下病症加重,您快去看看吧!”

今日筵席上,皇帝的精神状态很好。虽然筵席只进行了一半便携皇后早早的离场,但却并没有显出丝毫病容。不曾想,仅这半天的功夫,父皇的病症竟然加重了。

顾不得身体劳累,拓跋笙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匆匆往北宫而去。

进入北宫,来到皇帝的寝殿外面。只见这里,已经加强了戒备。

吴常侍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带着她进入殿内。

正在议论皇帝病情的太医们,见拓跋笙进来,纷纷下跪。

不及他们将一套繁文缛节做完,拓跋笙急急说道:“父皇病情如何?”

“额,这······”众太医支支吾吾,半响无一人敢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这些人如丧考妣的面色,拓跋笙心下一沉。也不再问,直接绕过他们,朝皇帝病榻前走去。

此时,皇后正坐在榻上,用丝帕轻柔的擦拭着皇帝的脸颊,看起来很是夫妻情深的样子。

“母后,”拓跋笙见皇帝闭着眼,规规矩矩的跪地参拜了洛皇后。

“你来了?”洛皇后朝皇帝探过去身子,轻轻呼唤道:“陛下,笙儿来了,你睁开眼看看!”

拓跋笙跪在皇帝榻前,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父皇,儿臣给您请安来了。”

然而,榻上的人,却仍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想来她是害怕的。这十年来,她是在皇帝的宠爱和庇护下,才得以活下来。她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父亲,更害怕失去父亲的庇护。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她将自己一个人面对阴谋百出,波诡云谲的局面。

母子两个在皇帝病榻前守了一会儿,洛皇后便站起身来。叫了拓跋笙一起,走到外殿去。

这个时候,总得有人端起架子,主持大局。

宫内的事情,拓跋笙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她的责任,是稳住外廷。

“眼下,陛下情况不明,明日早朝,怕是又要让太子来主持朝政了。今夜,你就不必在这里守着,回东宫休息去吧。等明日下了朝后,你再来陛下跟前服侍。”

照顾病人,守夜是最耗精力的。

洛皇后也并非是真要把这守夜的责任揽下来,为免让人诟病,她知道拓跋笙一定会抢这守夜的活儿。没办法,谁让她是为人子的呢。

果然,拓跋笙坚持说道:“理应由儿臣为父皇守夜,母后去休息才是。明日一早,儿臣就要代父皇处理朝政了,怕是没有空暇来服侍父皇,只能劳烦母后了。”

洛皇后装模作样的推拒一番,看在一旁的太医们眼里,十足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场景。

最终,洛皇后佯装争不过儿子,只好起身回了合欢殿休息。

破更的钟鼓声打破夜的寂静,拓跋笙强撑着,守在父皇的病榻前。

许是白日闹闹哄哄的累着了,又因为体内的邪毒,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她的精气,所以,才会感觉如此的体力不济······

天微微亮时,昏睡了一夜的皇帝,终于才苏醒过来。

皇帝一苏醒,守在外殿的太医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太医虽多,也都是以卢院判为首。向来都是他替皇帝把脉,而其他人只能站在一旁负责望、闻、问。

良久后,众太医又全部撤出。

“卢院判,”来到外殿,其中一名老太医问,“陛下脉象如何?”

卢院判微微摇了摇头,“脉象依然虚弱无力······”

另一位也忧心忡忡的道:“陛下虽然苏醒了过来,可我观陛下面色······”

话说到这里,见拓跋笙走了过来,纷纷缄口起身施礼。

拓跋笙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说完便在角落里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太医们顾虑着她在场,此时再说话,都兜着圈子,用词极为委婉。

她默默听了一会儿,却也听出了太医们不敢说出口的话来。父皇这次,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她知道,有些人,终归是要离开自己。

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独自去面对失去父皇后,将要面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