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丽妃

老皇帝驾崩,要停灵守孝;期间又要举行新帝的登基仪式,同时册立皇后与太子。这诸多事端,把拓拔笙这样一个小孩子也折腾的手忙脚乱。

这其间,不要说去找云崖子学习剑法了,连她平时的课业也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先帝大丧,禁礼乐。新帝登基及册封仪式也是相对简略,拓拔笙站在群臣的最前列,在引礼官的指引下朝新帝参拜。

参拜完毕,接着便册封皇后和储君。

洛良娣当然是直接晋级为洛皇后。

而拓拔笙也顺利从新帝手中接过太子宝册。

典礼即成,新帝及诸位王公大臣便要立刻换上孝衣,继续为先帝守灵。

终于到了出殡这日。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长达百里,这是拓跋笙上辈子联合这辈子所见最为盛大的葬礼。

她依稀记得,当年洛良娣的父亲,洛老公爷去世时,排场也很大,但与皇家的相比,可就差的太远了。

到达帝陵,依旧是一系列的繁文缛节。众位王公大臣们在礼仪官的指导下各种参拜。

参拜完毕,众皇子大臣们退居一侧,立刻有士兵驱赶拽扯着一众衣着华美的女子走上高台。

这些便是殉葬的嫔妃。

为老皇帝殉葬的女子,皆是嫔位以下,无子嗣的年轻少女。她们容貌娇美,如花似玉,却在生命刚刚吐露芬芳之际,便无奈要走向凋零。

这无疑是世间最为残忍的事。

一时间,少女们撕心裂肺的悲痛哀哭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令闻者动容。

正是面对死亡时,出于本性的恐惧,有的女子竟当场哭昏了过去。

斯情斯景,让拓拔笙只感觉胸中一阵阵的翻涌,她不忍再去看,不由自主的别过脸去。

或许,不让自己去看这些女子的美好,便能够在她们饮下毒酒倒下时,漠视她们的凄惨。

她如今虽已成了太子,所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不看。前世长达二十年的经历告诉她,这便是最为无可奈何的事。

人事无常,哪怕身为皇室贵胄,自己的命运,依旧是掌控在他人手中。

礼官面对东倒西歪跪了一地的女子们先念了颂词。内容无非是赞扬这些女子的德行,宣告她们,以牺牲自己生命的方式去陪伴先帝,不仅是自己的无上荣耀,也会给家人带来莫大的光荣。其中,尤其对一位丽妃娘娘格外多讲了几句溢美的词句。

说她虽高居妃位,却自愿伴随先帝。

拓跋笙这才注意到打头跪在墓碑前,衣着隆重的美妇。在一片悲戚声中,她稳稳的跪在那里,异常的镇静从容。

日上半空,阳光炽烈,耀的人睁不开眼。拓拔笙带着所有皇族贵戚立于高台的边缘,大家虽然努力的想去关注高台中央的情况,无奈视线迎着太阳光线,不一会儿便眼酸流泪,痛苦不堪。

拓拔笙对自愿殉葬的丽妃娘娘好奇心起,可无奈对方背对着众人,无法看清其面容。

重生后,洛良娣虽然也向她介绍过丽妃的出身,但却从未见过。当初躺在病榻上时,宫里几乎所有有身份的妃嫔都去探望过她,可唯独没有丽妃娘娘。

洛良娣说,丽妃是改嫁入宫的。

先帝好美色,无论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是依然保留着姿容的美妇,只要碰着喜欢的,都要收到身边。

现下,先帝的众多养子中,有五六个,是改嫁给他的妇人所带来的继子。

正这么想着,高台上的少女方阵中便已经多了一群手捧金屑酒的太监,正挨个的将酒赐予所在的殉葬妃嫔。

正在此时,玉阶之下,突然一阵兵荒马乱。有人高喊一声“母妃”。便看见一支骑兵以天降之势闯入,气势汹汹的杀将上来。

跪在高台上的皇亲大臣们顿时混乱起来,有些怕死之徒,早就忙不迭的站起身往高台的最高处躲避。

骑兵的领头之人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小将,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他胯下骑了一匹身姿健硕的枣红色骏马,骏马将他高高托起,他居高临下,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傲视睥睨着高台上众人。

“三十六,你想干嘛?要造反吗?”

英王嗓音浑厚有力,率先站出来直指台阶下的年轻将领。

听他声称对方为三十六,拓跋笙第一时间便想到先帝最小的继子,她的三十六皇叔,景王拓跋崇。

虽然是继子,但听说先帝对他格外厚爱。众多的养子中,他是唯一被封为亲王的一个。

贵为亲王的景王,前世作为小小婢女的她自然无缘相见。今世虽然重生到皇家,但由于景王殿下一直不在京中,当然也不曾见过。

人人都传景王生了一副好面相,说是无论在大行皇帝的亲儿子中还是养子中,他是最为俊朗不凡的一个。

拓拔笙探着身子,漫过挡住她视线的人群,努力去瞧那枣红马上的英武小将。

果然是俊秀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的面庞还稍显稚嫩,但他有一双坚毅的明眸,这双眸子镶嵌在他的脸上,恰如其分的掩盖住了他身上的稚气。

那双眼睛,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神情,竟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前世,她有个弟弟,名叫李粟。记忆中,弟弟便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我并无造反之意,”面对英王的斥责,景王拓跋崇没有丝毫胆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与英王针锋相对,说话的声音也是沉稳有力。“今日带兵前来,只想带走我母妃,求陛下恩准。”

闻听对方要找的人是刚刚继位的新帝,英王立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皇帝再不发话就太说不过去了。他从贴身侍卫的护卫中露出头来,厉声喝道,“三十六,你别胡闹了,赶快带你的人退下。”

在拓跋笙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像今日这般声色俱厉,她还是第一次见。

但马上之人却对如此威严的当今陛下不以为忤,骑在马背上的神态依旧泰然自若,“还我母妃来,我便即刻退兵!”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能容你如此胡闹?枉费父皇生前对你多般宠爱,竟不想今日你敢带兵大闹父皇陵寝,来人,将这等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新帝一声令下,负责保卫的御羽军士兵们即刻高屋建瓴般的一冲而下······

“住手,都住手,”嘹亮的女声在高台上的人群后面响起,随即,人群中站出来那位衣着隆重华丽的妇人。

阳光依然耀的人眼疼,站在高台边缘的拓跋笙忍不往中央望了一望,却依旧无法看清那妇人的容颜。

而台阶下面,御羽军们正与景王带来的骑兵打做一团。饶是高台上丽妃歇斯底里大喊住手,也没有减轻他们酣战的热情。兵器相接,乒乒乓乓,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