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却好整以暇,眼睛望着那五人时,立刻变得有些空洞,似乎根本就不把五人放在眼里,口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些狂妄自大的人,不过只是长着人样子的狗屎而已,却自以为人人都要巴结他,这大概就是什么‘马不知脸长’的写照吧!”
“你是谁?”宗定邦就像是被蝎子蜇了一口般“刷”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问道。
那旁边的四人也是一脸怒色,大有一个不好便出手教训的意思。
“哦,什么东西在叫?”林峰故作糊涂地向絮随风问道。
絮随风一声苦笑,并不言语,他知道这个怨是结下了,只望不要闹得太厉害,同时也望了望脸色气得通红的宗定邦,心中一阵叹息,暗暗地为这不知道死活的小子担心,他很明白林峰的杀伤力,连山魈这样的凶魔都只有被耍的结果,而这人只不过是一个娇公子而已,恐怕宗浩然亲临也讨不了半分便宜,而这个人却懵然不觉。
果然宗定邦身边的四人立刻立身而起,向林峰怒目相视,而此时宗定邦也变得有些冷静,声音冷冷地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林峰哂然一笑,这才正眼望着宗定邦,眼神似乎一下子插入了宗定邦的眼内,淡淡地道:“我嘛,只是脚下这条道上的,走在哪条道上便是哪条道,也没有哪条道属于我,也没有哪一条道不属于我,你是不是很失望?不过,本人绝不是你那条道上的,你那条道上太臭,不适合我走。”
林峰的话异常刻薄,但是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宗定邦的脸色有些发紫,显然怒火已燃到了极点,不由得大吼道:“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身形一晃,已由桌旁掠至林峰面前一丈远处,眼中射出浓浓的杀气。
林峰望了望宗定邦那种样子,不由得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但身形依然没有动。
宗定邦更怒,但他终还是正派中的弟子,平日所受的教诲比较多,不便向一个未起身的人施袭,也不想占林峰的便宜,不由得怒喝道:“你笑什么,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他身后的四人也立刻挺身而对林峰,夹于两翼,似是对宗定邦进行保护,这四人的身材都很魁梧,太阳穴鼓鼓的,显然具有很厚的武功底子,四人年龄并不大,只有三十岁许,一脸剽悍之气,眼中精光定定地罩在林峰那具有邪异魅力而又略带稚气的脸上。
林峰不为所动,只是对宗定邦轻柔地道:“你现在心中很躁动,不适合动手,胜你胜之不武,没意思,当你平心静气了,或许我还可以应你之战也说不定。”
宗定邦一听,立刻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虽然恼恨,但也始终是个能辨清情况的人,也知道此时心头的躁动和暴怒,只会影响自己功力的发挥,不过对林峰的如此做法,也不由得心头生出一丝丝好感。
林峰望着逐渐变得无比冷静的宗定邦,稍稍露出赞许的目光,很平静地道:“很好,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也很识小体,不知道识不识大体?不过能有你这样子已难能可贵了,今天便应你一次挑战,看你今后可能还是个人物,便告诉你我是谁吧,我叫林峰,无门无派,也没有师父,你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林峰这与众不同的问答,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傲气,全都盛气凌人,不过谁都听出了其中夹杂的真诚,同时对林峰的出身更是惊奇,他们感觉不到林峰在说谎,以林峰那种孤傲的口吻,绝不可能说假话。
宗定邦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也很平静地反问道:“那我是否还要感激你的格外照顾呢?”
宗定邦的眼神很清澈,面对着林峰独特而带着邪异魅力的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林峰的那种傲气竟似乎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欣赏。
“那倒不必,我并不想任何人感激我,哪怕所有的人都恨我,那也无所谓,我对你这么说,是见你并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娇惯得不可救药,也不是像有些人那样笑里藏刀而已。”林峰也立起身子耸了耸肩哂然一笑道。
“那我可真的要谢谢你看得起,你出招吧!”宗定邦冷冷地道,不过谁都听出了他对林峰的态度有了些改观。
一时酒肆之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闷。
“二位爷呀,求求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行吗?我可只是小本生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全靠我这点小生意养活,你们若是在这里闹出人命什么的,叫我怎么活呀!”那正在酤酒的老板一见这种情况,立刻脸色煞白地跑到两人之间哀求道。
林峰望了望宗定邦,又望了望那老板。
“嗵!”老板立刻重重地跪在地上,向两人不住地磕头哀求道:“二位爷,我求求你们啦,我知道你们都是大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要在我这小店里打斗好吗?若是打烂了家具,叫我今后怎么活呀!”
宗定邦终有正义之心在,不由得对老板起了同情之心,轻轻地伸出手扶起那老板,道:“好,我们不在你店里比斗就是了,你放心,今天这里所有的酒钱全由我付了,宗大,你先给老板五两银子,少了待会儿再补。”
显然,后一句是对他身后的人所说的。
“是,少爷!”一个鼻子沟处长有一颗大黑痣的大汉立刻应声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递给那正急得要流泪的老板。
那老板不敢相信地望了望手中的银子,又望了望宗定邦那含笑的脸,不由得变得有些结巴地道:“这……这……太多了,我……我找不开!”
“不用找,多的拿回去给孩子带些糖果。”宗定邦温和地道。
絮随风不由得微微颔首,果然不愧是正派中人,林峰也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宗定邦有些奇怪,自己的脾气怎会如此之好,瞬即想到林峰那特异的气质,他的心神竟是被林峰那邪异的气质中那一丝莫名的精神所感染,或许是由于他见到了林峰那种孤傲,使他刚开始的傲气与公子哥儿的气息全部都敛住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你可知道,我刚才至少可以将你杀死一百三十六次?”林峰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不会。”宗定邦也傲然一笑道。
“谢谢公子爷,谢谢公子爷……”那店老板似乎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急切地道。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谢他。”宗定邦指着林峰平静地道。
“谢谢两位公子,小人希望二位爷不要打好吗?”那店老板诚恳地道。
“老板,我们的事你不要管,你走开吧。”宗定邦推开店老板,不愠不火地道。
店老板望了望两人的样子,无奈地悻悻而退。
“你为什么要他谢我?”林峰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没有你,他便赚不到这钱,你明白吗?”宗定邦笑了笑道。
“好,哈哈……想不到打架居然在有的时候也是好事。”林峰不由得笑了起来。
“嘿嘿,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比吗?”宗定邦干笑两声道。
“有何不可?既然你并不是为自己,若我再争执,岂不对不起店老板的一声谢吗?”林峰潇洒地笑道。
宗定邦望着林峰那潇洒的一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那只是一种很朦胧的相惜。
两人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
青龙帮在潜江的势力很大,其能在江湖中成为正道一个举足轻重的门派,本就不简单,虽然比起很大的门派来说,还不算很有威势,可在潜江这一带范围内或方圆数百里,几乎是家喻户晓。
这一段时日,青龙帮的弟子在潜江各地的活动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频繁,因为“天妖教”已经向青龙帮下了战书,所以他们不得不加强防范,对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要作调查。
君情与龙佩在大街上并行走着,身后跟着两名青龙帮弟子,二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仅因为龙佩是青龙帮的三公子,也因为君情那种高傲和独特的气质配合着那张英俊的脸,使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正月里,人们的口袋里几乎都有一些小钱,街上虽然比较冷,但人却很多,最高兴的还是小孩,那些尚未点完的爆竹,不时地传来让人心跳的声音。
君情的神情很悠闲,他已经派人去和“天龙镖局”在潜江的人打过招呼了,所以心中根本就没有牵挂。
“龙兄,潜江可有什么地方可以找些乐子?”君情毫不掩饰地道。
龙佩望了望君情那毫不回避的眼神,不由得笑道:“潜江可以找乐子的地方很多,若想去散散心,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现在可以去梅庄,那里万梅尽绽,各种品种的梅,给人的感觉的确很爽,还有好几处景点,不过我认为最好的找乐子的地方是我们潜江的‘富贵坊’、‘好运坊’、‘春妃阁’、‘醉花楼’、‘梦春园’,这些地方的人多热闹,前面两坊是赌场,规模大,设备好,还有美女相伴,后三者是我潜江的三大名楼,‘春妃阁’中有春妃,‘醉花楼’中有梅摇花,‘梦春园’中有忆梦,这三位大美人与‘流芳园’中的映雪,‘雨露阁’的青雨心并称当世五大名妓,而‘流芳园’在蜀中,‘雨露阁’在洛阳,这三位大美人全都聚于潜江,你说是多么动人之事!”
龙佩说到这三人时,神情有些怪怪的,这当然逃不过君情的眼睛。
“哦,当世五大名妓居然有其三在潜江,看来我是太孤陋寡闻了,在五魁门这么多年也太枯燥了,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三大名妓到底是哪路神仙!”君情哂然道。
“以君兄的能耐定能得美人垂青,这三朵花都是带刺的,真的挺难摘,不过我相信君兄的剑法,嘿嘿……”龙佩不由得神秘地一笑道。
“哈哈!”君情望着龙佩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还未听说过找女人必须要剑法好呢!”
“这可不同!”龙佩低声道。
“有何不同?”君情奇问道。
“这几个美人儿,普通人根本见不到,而想见她们的人实在太多,而能见到她们的人,并不一定能讨得她们的欢心,甚至连手都摸不到一下,那些各地来的江湖人士,无不以一睹她们的芳容为快,可是很多人都满怀信心而来,结果扫兴而归,有时候,有钱也不行,还要预约,否则你还是见不到……”说到这里,龙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君情不由得对几人兴趣大生,反问道:“那你是否也碰过壁呢?”
龙佩像蔫了的茄子一般,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精神,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见到春妃一次,只听过她唱了一首歌,那真是天籁之声,我敢保证,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更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龙佩露出一片向往而迷醉的神色。
“哦,你说得我都动心了,你说我们到三个美人儿的哪一位那儿去好呢?”君情有些激动地问道。
“这个,我怕也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保证,哪一位都会让你忘不了。”龙佩肯定地道,立刻兴奋起来。
“你说你见过春妃,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君情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样描述,怎么说都觉得有些不够真实。她,就像一个梦,不真实的梦,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不是人,是仙女,是天仙。”龙佩有些笨拙地道。
“哈哈……看把你迷得,连人都分不清楚。”君情不由得笑道。
二人身后的两名青龙帮的弟子也禁不住地偷笑。
“好吧!那就带我先去见见这不是人的春妃吧,看看怎么不是人。”君情拍拍龙佩的肩头笑道。
风很寒冷,挟着地上飞旋的尘土,远近各处那些光秃着身子的树木,衬出冬天的萧瑟。
林峰与宗定邦静静地立在那枯黄的草坪上,两人之间的氛围比这冬天的气氛更肃杀。
林峰的脸上挂着那有些邪异魅力的笑意,一缕自信和傲然之气从牵动的嘴角很自然地表露了出来。
宗定邦的手斜斜地搭在腰间的剑把之上,一脸肃穆,清澈的眼神如水一般洒在林峰的脸上,似乎一切都已完全抛开心头。
立于他身后的是那四名大汉,也是一脸肃穆,不过他们很惊奇,他们从来都未见到宗定邦会有这么沉稳的时候。
身在战局之中的宗定邦却知道,能有这么宁静的心神,全归林峰所赐,林峰那邪异的魅力本有一种让人冲动的效果,可是林峰那傲然之气使他的心底杂念不得不抛开,那是一种不得不让人全心投入的一种莫测高深。
林峰身后的絮随风只是静静地望着正在凝聚气势的两人,一言不发。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林峰平静地道。
“我在听着。”宗定邦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对手,也不要自以为是,刚才若是面对一个真正的对手,你既然已经叫了出招,就是你在毫不还手之力时被杀死,也不算违规。我想说的便是,只要你决定了一件事情,或一件事情只要叫了一个开始,就决不能分神,就得全身心投入,特别是与别人比斗,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林峰的调子很低沉,但所说的话却是很有分量。
宗定邦奇怪地望了望林峰那双充满魔焰的眼睛,问道:“我是你的对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就因为刚才你对我的信任!”林峰淡淡地道。
“那我只能说声谢谢啦!”宗定邦哂然一笑道。
林峰毫不在意,只是望了望宗定邦腰中的长剑,淡然道:“我的刀是只用来对付敌人的宝刃,并不是用来比斗的,我也并不想占兵刃的便宜,所以想请贵属下把剑借我一用,我并不想托大用树枝,那是对你的轻视。”
宗定邦脸色变了一变,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宗大,把你的剑借给他。”
宗定邦并没有转身说话。
“是,少爷!”宗大疾跨数步,解下腰中的剑,双手递给林峰,有些不屑地道:“林大侠,你一向用的是刀,也会用剑吗?”
林峰单手抓剑柄,看也不看宗大一眼,大笑道:“你等会儿便知道了。”
宗大一脸怀疑与不屑,倒退了回去。
“宗少爷,小心呀,不要看不起在我手中的剑哦,否则,你会败得很惨的。”林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剑,冷冷地道。
“我会的,出招吧。”宗定邦腰中的剑缓缓地拔了出来,眼睛逐渐眯小,是在找最好的光线调节,同时腰身微曲,像是一头欲噬人的猛虎。
林峰淡淡地一笑,潇洒地向前逼上一步,一股气势立刻直逼宗定邦。
在这跨步的同时,林峰一声低吼,手中的连鞘剑“铮”的一声,剑鞘竟若一条青龙般向宗定邦飞射而去。
“好!”宗定邦不由得一声喝彩。
这单凭劲气将剑鞘逼飞之力,和这剑鞘射出的角度,就叫人叫绝不已。
“好的在后面……”林峰一声长啸道,同时,脚踩“天机神步”的步法,以一种没有规则,但却又暗含自然的洒脱,向宗定邦击去。
万宗堂在江湖中可以排名在前五位,宗浩然的武功更是在江湖中享有盛誉,江湖中除“杜家剑法”与道教的“乾坤无极剑法”外,便可以轮到“万宗剑法”。
“杜家剑法”以诡奇霸道著称,道家的“乾坤无极剑法”则以绵长、自然飘逸著称,而“万宗剑法”则取百家之长,以其博大精深的王者之气著称,三家剑法各有千秋,只不过是宗浩然并未能完全领会到“万家剑法”的最奥妙之处,才会使其剑法排名在前两种剑法之后。
宗定邦完全得到宗浩然的真传,其剑术之精,已达高手之境。
面对着那直飞而至的剑鞘,宗定邦丝毫没有慌乱,只一个旋身,像一只翩翩起舞的仙鹤,右手的剑从左腋下划出,狂野得让这凄厉的北风失色。
“很好!”林峰的剑尖在胸前划了一个圈,似乎很缓慢,但却很快使一个大圆圈在瞬间完成,以很矛盾的事实向人们展示圆的魅力。
所有的人都大惊,并不因为这一个圈,而是这圈中有圈,就像是扩散的水纹迅速地向中心回收一般,一圈比一圈小,一圈比一圈密集,更让人惊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圈就像是有实的物体,全都套在林峰手中的剑上,随着剑身如电般向前推移,那些大小圈也飞快地向剑柄移去,甚至把林峰的手臂也罩了进去。
“乾坤无极——”有人惊叫。
宗定邦心神都集中于自己的剑上,他甚至不去注意林峰手中的剑怎样变化,他只知道怎样以最快最好的方式推出手中的剑,便只有如此而已。
林峰潇洒地一笑,那邪异的神情比刚才诡异的剑更有吸引力。
“叮!”在林峰剑身划的圈缩小到一点时,终于与宗定邦的剑尖相撞。
林峰的剑,似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使宗定邦的剑不由自主地撞上来,连宗定邦的心神也让这一剑给扯了过来,在这一撞中鼓胀飞跃。
两人的剑并没有分开,林峰手中和剑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气圈就像是遇上了大漩涡一般全都倒旋入宗定邦的剑中。
两柄剑滑开了,林峰的剑错开斜绞宗定邦的剑。
宗定邦“啊”的一声低吼,剑芒大炽,竟使整个剑身变成了长满鲜花的长蛇。
“好!”林峰被剑气一撞,大喝一声,倒翻了回来。
两人又回到各自刚才立身之处,一切都归于寂静。
剑遥指,空气就像在两人之间完全凝固。
林峰样子有说不出的洒脱自在,脸上那邪异的笑容射出比骄阳更动人的魅力。
北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过,两人的衣衫被绞得猎猎作响。
宗定邦的脸上闪过一抹艳红,但立刻又化成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
“好剑法,果然让林某大开眼界。”林峰由衷地笑道。
“你的剑法也很好,乾坤无极剑法的确是惊世之武学,可惜你并不是道教中人。”宗定邦淡淡地应道。
“为何认为我不是道教之人呢?”林峰笑问道。
“道教的内力以阴柔、浑厚、纯正为主,而林兄的内力却怪异得很,根本不是道教的内力,所以我猜林兄根本就不是道教之人。”宗定邦苦笑道。
“宗兄的眼光不错,我的确不是道教中人,没必要去练什么气,那种想找个老婆都不行的日子也太苦了,何必做什么劳什子道士呢?不知我们这一架要不要打下去呢?”林峰邪邪地笑道。
“你的剑法是怎么学到的?”宗定邦惊疑地问道。
“偷学一两招总可以吧?”林峰毫不避讳地道。
“你可知道偷学别派武功乃是各派之大忌?”宗大怒问道。
和宗大一起的四个人都见到宗定邦嘴角的血迹,少爷受伤,他们怎会不怒,不过没有什么好的借口,他们也不好上去找茬儿,此时听到林峰偷学道家武功,不由得都一副要上前挑衅的模样。
“在我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大忌、小忌,最忌的只是那些道貌岸然,却坏事做尽了的人。当初那名动天下的神偷门并没有偷学各派的武功,不也是被你们这些所谓正派的人所毁灭,当年飘飘与照天明两位大侠为武林出了这么多力,为各派挡了这么大的灾难,后来怎样?这过河拆桥的卑鄙行为比人家偷学两招武功不是更胜几筹吗!”林峰不屑地斜眼望了望宗大道。
“你,你强词夺理,简直是在找死,看你一脸妖邪之气,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杀了你。”宗大就像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叫道。
林峰并不动气,只是以一个眼角看着他,以一千分的藐视不屑地道:“凭你们几个,给我提鞋都不配,杀我,你不怕北风闪了舌头?”
宗定邦眉头一皱,也对林峰那股傲气有所不满,不过他似乎有些了解林峰的脾气并没有发作,只是转身向宗大打了个眼色。
“公子,他也欺人太甚了!”宗大依然不服气地道。
“哼,你想杀人,很好,没有剑,总不行,我便把这剑还给你。”林峰不屑地一抖手中的剑,以剑柄向宗大回撞过去。
剑在空中一直都没有改变目标,只是在空中的速度忽快忽慢,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操纵着这柄剑。
这一柄剑的剑柄似乎随着宗大的身形晃动而改变方向,死死地对着宗大。
宗大额上汗水流出,很多人的脸色都大变,这是什么手法?
“追风逐月!”惊呼的人是絮随风。
林峰回头向絮随风淡淡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絮前辈果然见多识广。”
絮随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在林峰这一说之后,又展现出了一丝苦笑。
宗定邦毕竟是大家子弟,对这些武林中很著名的武功,都几乎听说过,在老一辈所说到的武林典故中,当然也知道“回风堂”这个名称,更听到过很多对这一式“追风逐月”的手法称赞的话语,而此时,这几乎失传的手法又重现在林峰的身上,怎叫他不惊异莫名?同时对林峰的身份更感莫测高深。
宗定邦不得不出手,他知道宗大定是避不过这一击。
剑若张牙舞爪的狂龙向那柄剑吞噬而去,但那柄剑却像是活物,随风而动,只有那剑柄的方向不改,竟若游鱼一般从宗定帮的剑底滑了过去。
“呀!”宗大大叫一声,右掌就像是一只铁板向剑柄击去。
“嘭!”掌与剑柄击实,但剑也在此时调转过来,剑尖“哧”的一声从宗大的左肋穿过,但这力道似乎算得很准,只不过是将宗大的衣服给割开,并未伤及皮肉,但这足够让所有人都捏一把冷汗,宗大更是一身冷汗。
“还要杀我吗?”林峰总是傲气十足,根本就不把宗大放在眼里,似是调侃地道。
宗大拾起地上的剑,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望了望宗定邦,然后便低下了头。
“林兄武功之高,的确让宗某佩服,今日宗某受教了,他日若有缘至武汉,望林兄能到汉阳万宗堂来做客,我将欢迎之至。”宗定邦诚恳地道。
“哈哈……做客,我看免了算啦,我这人从来是做不了客,若宗兄有心,他日又有缘的话,在什么地方遇到我,请我喝几杯酒就已经很好了。”林峰大笑道。
“既然林兄这样说,那我也便不再勉强,一切随缘吧。”宗定邦也哂然一笑道。
“林公子,现在应该赶路了,否则待会儿可能就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絮随风提醒道。
“既然林公子有要事,我便不再打扰林公子办正事了,请了。”宗定邦让在一旁客气地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他日再相见了,多谢宗兄今日的酒钱,宗兄请了。”林峰也变得客气起来了,脸上的邪异之气竟在此时全都收敛。
絮随风与宗定邦几人看了不由得惊诧莫名。
林峰从絮随风手中接过斗篷,缓缓地系上,舒了一口气,向絮随风恭敬地道:“多谢前辈的大恩,他日林峰不死,定当回报。”
“老朽只希望你能为江湖出一份力,武林将乱,现在得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絮随风真诚地道。
“敢问前辈可是渔隐者絮随风?”宗定邦立刻客气地问道。
“正是老朽!”絮随风平静地答道。
“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有得罪之处,请多包涵!”宗定邦惶急地道。
宗定邦身后的四人,一听说他便是絮随风,不由得暗忖:幸亏没有得罪他。
“不知者不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絮随风的声音依然那样平缓地道。
“唏聿聿!”黑炭马一声低嘶,四蹄不安地刨起土来。
林峰奇怪地望了一眼,心忖:这黑炭马在那竹筏上都不会大叫,那种场面都没有不安,此时怎会不安呢?
絮随风的目光也被黑炭的低嘶吸引过去,不由得也被黑炭的不安所感染。
“那是你的马吗?真是神骏非凡!”宗定邦不由得赞道。
林峰没有回答,但脸色却已经变了,变得很难看,因为他的心中又升起了那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了?”絮随风发现林峰的脸色有异,不由得惊问道。
宗定邦也立刻向林峰望去,发现林峰那本来充满傲气的脸此时有些阴沉。
“黑白无常来了!”林峰沉声道。
“黑白无常?”宗定邦不由得一惊问道。
“不错!‘天妖教’的黑白无常,大家小心了,我要突围而出,与你们不相干。”林峰解释道,同时身子如飞鹰一般扑向黑炭马。
“宗少侠与贵属下快进酒肆。”絮随风低喝道,同时身形一展来到酒肆之中,这是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四周是低矮的小山坡,酒肆之前便是官道,几棵秃树和几株小松便点缀了这全部的冬景。
没有看到黑白无常的身影,但是黑炭马的不安与林峰的话却不得不叫人去思索。
“黑白无常真的来了吗?”宗定邦有些怀疑地问絮随风道。
“我没有感觉,但林公子的感应力极强,应该是没有错,因为他与黑白无常交过三四次手,所以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絮随风毫不怀疑地道。
“唏聿聿!”“驾驾!”林峰策马选定向官道倒退回跑。
絮随风有些大惑不解,宗定邦更是不明所以,林峰怎不直闯反而回跑?
“嗖嗖!”四支劲箭向林峰当头射到。
“嘿!”林峰一声闷喝,肩头的披风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块云。
四支箭并没有声息,也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全被林峰卷入了披风,收回马后。
四名箭手张开大弓,从山坡之上露出了身影。
宗定邦与絮随风等人不得不佩服林峰的警觉。
“他真的和黑白无常交过三四次手吗?”宗定邦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林峰凭什么与黑白无常这两个凶魔交手这么多次而丝毫无损?
絮随风对宗定邦所问并不意外,因为他当初也有些怀疑,只是有人告诉他而已。自从他和林峰在竹筏共同退敌,使山魈狼狈不堪时,他才有一些相信,但那还是存在一丝侥幸,而这一次却是真实得很,单凭林峰那超常的灵觉就让人不敢小看,不由得低声道:“应是真的,而且只是他单身一人。”
林峰“哈哈”一阵大笑,豪气冲天地道:“黑白无常、山魈、连心四剑,有本事就给小爷出来,何必藏头露尾。”
“唏聿聿!”黑炭马人立而起,后两蹄倒踏两步,竟被林峰提得倒调马头,从官道向龙口的方向疾冲。
才冲得四五丈,便“嗖嗖……”一排疾箭射到,同时官道的路口林边涌出十位箭手,依然没有黑白无常与山魈的踪影。
林峰身形一伏,完全平行于马首,手中的披风抖了出去,在马首之前形成一道屏障,就像海浪一般鼓动,形成一股波形的气流,使得十支劲箭在虚空中滞了一滞,披风就像是一张有生命的巨口,四周向中间一包,竟将十支劲箭完全包裹住。
这是什么功夫?宗定邦与四名属下心头骇然,这才知道,林峰刚才对他们已是足够手下留情了,不由得对林峰又心生了一丝好感,同时心头有些不安,自己这样龟缩,是正派人的作风吗?平时自称正派中人,此刻却不敢对一个勇于与邪教厮斗的人施以援手,宗定邦有些脸红了,想到刚才林峰对正派中人的评价,不由得咬了咬牙。
马首疾转向普渡方向冲去,这之中的过程利落之极,可见林峰的马术极为精湛,配以良马黑炭,才可以达到这种表演性的效果,林峰毫不停留,但这一次人却不在马背之上,夹于马腹之下,尽拣一些低洼之处飞驰。
这一面同样有十数个敌人,在酒肆的后山也冲出了七八个箭手,已完全把林峰包围了,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包围圈,只有回路稍微人数少一些,而去路的箭手是最多的。
“终于都出来了,黑白无常、山魈、连心四剑,居然甘心做缩头乌龟,哈哈哈……”林峰大骂着,一阵欢快的长笑,根本就不把自己身陷重围的事放在心上,只凭这份豪气,就叫人心折不已。
不知什么时候,宗定邦居然发现自己有些崇拜起林峰来。
刚才林峰所喊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在江湖中叫得响,而这些人却全都来围攻一个林峰,这让人不敢相信,林峰只是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大孩子。
宗定邦有些汗颜,而絮随风却有些无奈,他当然不会不出手,只是还未到时候,虽然他已是老江湖,可是面对着如此强霸的对手,也不由得手心冒汗,宗大四人也毕竟是正派出身,对林峰的这种豪情也不由得佩服万分,但却始终觉得自己生命可贵,并不想出手,只是恨刚才为什么不把剑送给林峰,那店老板此时却呆若木鸡,他从来都未遇到过这种场面,竟吓得缩到一个角落不敢出来,还有其他刚才在看热闹的客人,此时也噤若寒蝉,哪还敢再看。
林峰的马再改方向,不从官道跑,竟从山坡上与官道平行地向龙口那边冲去,这边是人手最多的一面,众人大惑不解,为什么林峰不选少的一面却选人手最多的一面呢?只要突出重围,再绕道而行也并不会多花很长的时间,而这岂不是送死吗?
四周的包围圈立刻向林峰缩小,只要将林峰围在几丈内,就是神仙恐怕也逃不过这些劲箭与高手的袭击。
林峰一声冷哼,他完全清楚眼下的形势,一个不好,只有死路一条,他只有赌一赌,“虚则实也,实则虚也”,这是他赌的筹码。
借着山坡的凸凹不平,林峰很轻易地接下那十名箭手的几轮强攻。
林峰突然再转至马腹之下,已离十名箭手不过五丈之距离。
这时黑白无常出现了,“连心四剑”也出现了,黑白无常分别夹于官道两边的方向,而连心四剑却在退路上的四名箭手身后。
林峰赢了,他赌赢了这一关,守在这十名箭手身后的正是山魈,是黑白无常、连心四剑这几人中最弱的一环。
林峰并不惧怕箭手,他有一半的希望趁四周敌人未合拢之时,从十名箭手的身边冲过去,而山魈也根本就无须惧怕,因为他已经断了三根脚趾,所受的冻伤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并不容易恢复。
林峰再挡下一轮劲箭之时,已与十名箭手只有四丈远,但黑炭却中了一箭。
这箭是有毒的,林峰可以不怕这箭上的毒,但马儿却不行,林峰知道已无能为力挽救黑炭的生命,所以在最后一轮箭射到时,他并没有为马儿挡,因为他是在马腹之下,这时十名箭手已在三丈内。
箭手射箭,林峰也射出箭,绝没有半分怜惜,绝没有半分犹豫,箭是他刚才以披风所接下的。
黑炭惨嘶一声,牵动了酒肆内所有人的心,然后在红着脸、羞愧溢于脸上的众人眼下,颓然伏倒在地。
絮随风想动,黑白无常已掠过了酒肆,他们的目标只是林峰,对其他人并不关心,他们甚至不想理会絮随风到底走了没有,因为他们只见到林峰的马,而未曾见到絮随风。
絮随风没有动,只能一声暗叹,他并未死心,他知道林峰绝不会这么快便死去。
在絮随风的眼下,黑炭马倒下了,但却并未传来林峰的惨叫,而是从黑炭马倒下的地方,飞出了十支劲箭,忽快忽慢,但却目标不改,每一支箭盯上了一名箭手。
林峰绝不会这么容易便丧命的,在他射出十支箭和黑炭马失去平衡的时候,他的身子缩成一团,离开了马腹,以球的姿势在枯萎的草上,在凄厉的风中向十名箭手滚去。
这是林峰自创的绝活,在坑洼之中不仅可以避开两旁射来的箭,而且利落异常。
十名箭手都感觉到了杀气,很浓的杀气,只是从那一支支很普通的箭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那劲箭似乎已罩住了他们,使他们不得不躲,不仅躲,还要出弓,他们已经来不及抽出身上的兵刃。
“砰!砰!砰……”十声暴响,十张劲弓无一例外地绷断,但也捡回了十条命,这“追风逐月”的手法曾叫絮随风吃惊过,而这一刻,却叫黑白无常吃了一惊,他们也深知这一手法之妙、绝,却想不到林峰同时发出十支劲箭,依然具有如此惊人的威力,真叫他惊骇不已,但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山魈已经发动了他的攻势。
山魈静候在一处低洼的地方,此时却像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他的刀更以劈山之势向林峰蜷曲的身体斩去。
刀未至,风雷之声却很大,地上的枯草已被蓄足了势的一刀所产生的刀气绞成碎末。
林峰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压力,他也感觉到了杀气,如冰水泻落的杀气,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岸上的山魈的确是一尊魔神,加上对林峰的怒恨,几可达要食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山魈从来都未曾受过那种窝囊气,不但三只脚趾被切断,而且还受到冰河浸泡之苦,怎不叫他对林峰恨得牙痒痒?因此,这一次的伏击,绝没有半点留手。
“喝!”林峰一声低喝,向旁边一滚,那是一块比较高的位置。
刀气被牵动,山魈的刀锋偏了一偏,依然罩定林峰。
“当!”林峰的刀若彗星的尾巴一般,扫在山魈的刀身上。
这也是全力一击,但并不是硬挡,林峰绝不能给山魈的刀势逼死,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惟有将山魈的刀势卸开。
山魈给林峰这横向一扫,刀锋和身子立刻向一边斜滑而去,那高大如山的身体在地上添上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林峰想借力射开,但一道凶猛无比的劲风从右耳袭到。
是山魈那只并未失去足趾的脚,在身子斜斜滑落之时,并不能影响他脚下踢出的速度。
林峰想起这一只脚上附有铁皮,但这也激起了他体内潜藏的魔性,他没有避,但“柳眉儿”却并未能及时上削,因为他的敌人并不止是山魈,还有十名箭手。
“叮!叮!当!”
“柳眉儿”以一种很美丽的弧线截断两柄攻来的短枪,虽然枪很利,但对于“柳眉儿”来说,却是不堪一击的废铁,林峰的短刃也在同时与山魈的脚相击,铁皮被击穿,又见了血,却不知是否又断了脚趾,林峰没有机会细想。
在山魈发出一声惨叫时,林峰也“吼”的一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暴叫,他感觉到一种尖锐的细针射入了体内,是那两柄短枪里射出来的,短枪的枪柄,中间有一线空隙,细针便是安装在里面。
林峰不仅中了针,同时也被山魈那巨力的一脚踢得离地而起,林峰并不甘心被细针暗算,在离地之际,右脚以不可匹敌之势踢了出去。
两名箭手本被林峰刀上的内劲震得有些麻痹,却不想林峰受魔气冲击后,如此凶悍。
“哇!”一声惨叫,一名箭手的五脏俱裂,林峰这一脚刚好踢到他的腹部,一口鲜血喷在一名正挺枪来刺林峰的箭手脸上,致使那名箭手手中的枪缓了一缓,使得林峰减少了一枪之危。
这些短枪设计得都很精巧,内藏细针正是用来对付各种宝刀宝剑的,针全是用剧毒熬炼,不过林峰却没有此种顾虑,他体内的魔血并不惧任何毒物,不过也痛得龇牙咧嘴。
林峰借一撑之力,加上山魈的一撞之力,身形滑落得更快,很自然地便缩成了一团,这又是一个高地,从斜坡上滚下,快捷异常。
“嗖嗖!”林峰滚过的地方插满了一排排劲箭,全都是以手甩出的,其力道也大得很,有两支划破了林峰的皮肉,但却未能将他钉在地上。
血水使林峰那蓝色的紧身衣染成了红色。
林峰一声都不哼,他的身体突然一伸,两只脚迅速踏在两支刺来的枪杆上,全凭后臂用力,在地上一弹,脚尖一引,手肘在地上一衬,整个身子竟在两杆枪身上立了起来,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怪招,林峰也只有兵行险招,因为有三支短枪在下边等着他,若不想陷入苦战之局,只能如此。
在两名箭手一惊,手中的劲箭向林峰脚上刺到之时,林峰的刀似一道凄美的晚霞已经抹过了两人的咽喉。
两人来不及惨叫,也不能惨叫,林峰所取的角度异常刁钻,甚至没有考虑过要用什么招式。
林峰并没有停留,他也是人,也怕痛,怕痛就要赶快逃命,两只脚在快要松脱的枪杆上一踏,整个身子就像一只斜斜钻天的大鸟向包围圈外飞掠而去。
这一切看在酒肆中几人的眼中,把他们的魂魄全都给牵动了,紧张得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拉满的弓弦,手心已经紧捏了一把汗,他们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惊心动魄,什么叫勇不可挡了。
“走,不要再留在这里!”絮随风低声地提醒几人道。
此时,所有的人都几乎向林峰聚去,居然有三十多人,若不是宗定邦等人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么多人只是为了对付一个林峰,这不禁让他们相信了江湖中传说的江枫,那个谜一般的杀手。
“絮前辈,他是不是江枫?”宗定邦终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絮随风望了望宗定邦那期盼的目光微笑道:“他不是,他是货真价实的林峰,这是‘五魁门’传出来的消息。”
“那你是‘五魁门’派来照顾他的吗?”宗定邦不由得惊问道。
絮随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未作出任何回答。
“嗖嗖嗖!”五支劲箭横空交错地射来。
“呀!”林峰在空中一声厉喝,腰中缠着的披风立刻散漫开来,形成一块布幕,将五支劲箭全部扫落。
三道锐利的刀风从前方逼来,是三名拿刀的箭手,他们和林峰已是老对头了。那天晚上,双方在朱家镇的巷子中交过手,这几名拿刀的箭手比拿短枪的箭手武功要胜上一筹,林峰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他知道刚才的五支劲箭,有三支便是这三人所射,劲力很大,几乎要刺穿披风。
林峰遇变不惊,手中的披风化成一块布幕向三人罩去。
三名箭手的眼睛一暗,林峰的踪影已失,眼前只有一件淡蓝色的布幕。
他们并不知道林峰到底在披风后的哪一方位,但却知道林峰那似雷霆的一击如何的厉害。
披风被绞成无数残破的蝴蝶在空中飞舞,随着呼啸的北风逐渐飘远。
林峰并没有在披风后扑向他们,在以特殊手法抖出披风后,林峰已经力竭,身体随着下坠。
山魈并没有因两只脚受伤而削减他的凶猛,反而似一只受伤的猛兽向林峰反扑而来,还有几名箭手正在赶至,黑白无常距林峰也不过五丈远。
林峰把这短短的一瞬间运用得非常好,非常巧,并没有浪费任何千万分之一秒的时间。
此时依然不会,这是最后也是最紧要的一段时间,林峰并没有错过任何机会,而且会制造出有利的机会。
在三名箭手将披风绞碎的那一刹那,便是最好、最有利的机会,林峰的刀与短刃竟以两种完全不同的弧线划出,这是给逼出来的,林峰也想不到会划出两道如此好看的弧。
三名箭手在绞破披风之时,立刻感应到下身涌来的刀气,很烈,很霸道。
三人被刀气一逼,不得已连忙一个翻身,从林峰的头顶翻过去。
林峰正是要这一着,正是等待这一刻。
山魈一见形势不好,他胸中早给仇恨之火烧得快要爆炸,怎肯让林峰就这样扬长而去呢?他“啊”的一声大喝,手中的大刀竟被当作暗器,拖起一道凄美的射线向林峰的后心射去,同时两只眼睛竟似冒出火焰一般,掀起一股炙热的劲风向林峰猛扑过去。
箭,像雨点一般地射来,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是最后决定生死的一刻,不过离林峰最近的是山魈,也有近一丈远,再就是黑白无常及数名箭手,只在两丈开外。
林峰心中一凛,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向前是一阵箭雨,向后,却是飞射而至的大刀与疯兽般的山魈。
他不想自己变成刺猬,所以他突地刹住身体,魔气上涌,在面临危机时使他的魔性大发。
转身一刀。
就只是普通的一刀,但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恰到好处。
“当!”林峰身子一震,那柄射来的大刀斜飞而出。
“呼!”山魈那如山的身影竟在一瞬间扑到了林峰的头顶。
林峰握刀的手臂有些酸麻,这兔起鹘落的数息之间,实在不下于在千军万马中冲杀那样惊险和耗神耗力。
“扑!”林峰上身向后微微一仰,一道灰影从林峰的口中飞射而去。
“哚哚……”一排排劲箭插入林峰退路之上,若林峰未转身,定会被插在地上。
“轰!”“耶!啊!”一声暴响,两声惨叫。
林峰身子就像是一只飞射而去的球,贴着地面狂滚而出,拖起一地的血迹,将那些插入地面的劲箭尽数冲倒,去势不止。
山魈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右眼伏地惨嚎。
他绝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右眼被林峰口中飞出的灰影几乎击裂,不仅如此,林峰那短刃也若鬼魅一般飘忽突然地插入他的小腹,带出一道血泉。
黑白无常大惊,想不到林峰如此勇狠,竟硬受山魈一掌,来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黑无常立刻落于山魈的身旁,迅速给他点穴止血,拉开山魈左手,却发现山魈的右眼上有一摊绿色的痰状物体,心下一惊。
“给我杀了他!”山魈嘶哑着声音叫道。
白无常风一般掠过山魈向仍滚动不休的林峰追去。
“一定会的!”黑无常也狠声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山魈右眼之上竟有一摊痰,这样,这只眼睛便不会废去,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我眼睛是不是瞎了?”山魈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冷漠,果然是凶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节好心神。
“没有,只是一口痰而已,不过没有一个月的调养,恐怕也不能好,不过山坛主以现在的心境,对伤势好转会有很大的帮助。”
山魈有些虚弱,肚子里的肠子也断了数节,冷汗一直在冒,嘴唇已咬出了血水,只是痛苦地又从嘴中蹦出两个字:“真狠!”
黑无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知道山魈这两个字是说谁的,作为这样一个凶人,居然说别人狠,可见林峰的狠厉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林峰的去势一尽,立刻挺直身子,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有些暗淡,他错估了山魈的狠劲,这人简直是一个魔鬼,两只脚都受了重创,还是这般凶狠,若不是那口痰使山魈的攻势一敛,掌力消减,恐怕此时他已经爬不起来。
白无常见林峰居然还能够站起来,心头一凛,杀他的决心更甚,手中的哭丧棒上杀气立盛。
林峰的脑中还是一片清明,知道白无常这一击定是霸若雷霆,以自己此时的状态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强提一口真气,拔腿便逃。
林峰的五脏就像被火灼过一般,欲裂、欲焦,冷汗直冒。
“想跑,你是死定了。”白无常一声冷哼道。
连心四剑也有两人追至,另两人却在山魈的身边,山魈乃赫连天道的得意弟子,虽然地位比黑白无常要低,但却也是尊贵异常,几乎算是连心四剑的半个主人,其他人则没有这几人的身形快,也不好射出劲箭,因为这三人刚好挡住了林峰的背影。
林峰心中叫苦,一边逃,一边从怀中掏出道教疗伤圣药,一口气吃上五颗,但是并不能使他立刻恢复,只是几道清凉之气暂使那炙痛的五脏减轻了痛苦。
白无常、连心二剑越追越近,距林峰不过两丈距离而已,若非白无常在山魈身边停了一下,以为林峰再也爬不起来,才有此失误,否则林峰此时恐怕正在和牛头马面赛跑了。
慌不择路之下,林峰向左边的树林里钻。
白无常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身血肉模糊,仍然这么能跑。
他当然不知道林峰从小就开始练习长跑,而后又身具血芝之魔气,这是一股林峰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气息,使林峰的体能变得比常人更要强上数倍,此时,林峰全靠体内的一口魔气在起作用,但也快濒临崩溃的边缘。
树林并不很稀疏,虽然是冬天,很多树都已经落叶了,地上狼藉一片,但这里的松树却有很多,依然有一片生机在勃发。
风吹过的时候并不是很凛冽,但松涛却是异常让人心旷神怡。
当然,这并不包括所有的人,至少林峰此时便是心急如焚,他已经清楚地感应到白无常那浓烈的杀气与连心四剑两人的杀气,这三道杀气拧成一团,已紧紧地罩住他,破坏了他的意志,让他感觉到有些气馁,甚至有些失去逃生的信心。
本也如此,白无常等三人越追越近,而林峰却强烈地感到虚脱,步履有些踉跄。
“哼,看你还能撑多长时间!”白无常狠厉地冷笑道,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林峰一声不哼,又踉跄地冲出几步,似是已经力竭,又似是踩着了滑溜的东西,猛地扑倒在地。
就在白无常正在得意之时,突然,几道黑影带着尖厉的呼啸从林峰滑倒的头顶掠射而至。
白无常与连心二剑三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他们刚才把心神完全放在对林峰的追捕上,见林峰扑倒,还以为是他力竭,得意之下,完全来不及看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东西,他们都得避,单凭这破空之声,就知道这数道黑影绝对不好惹。
“砰!砰!”白无常的哭丧棒硬挡两记,他不想因任何东西而浪费他杀林峰的时间,所以他并不想停顿,争取在对方来救之时,将林峰杀死于棒下。
另两人却向两旁翻去,也是从两边向暗藏的敌人展开攻击。
白无常身子一震,面前爆出两团黑雾,而那落于地下的黑影也同样爆出一团烟幕。
“哧!”一道风声响过,白无常一声大喝,向林峰跌倒的地方猛砸而下,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黑色的烟幕散发出呛人的辛辣之味。
“轰!”白无常感觉到自己的哭丧棒沉沉地击在地上,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使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
林峰不见了,到哪儿去了?白无常愤怒到了极点。
“呼呼!”数道劲疾的破空之声向他飞来。
白无常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东西,黑雾太浓,他知道对方也并没有看见他,只是听到那一声暴响,才会根据声音射出不知名的暗器,白无常气得快要发疯了,如此可恶的对手,但他明白,绝不能生气,他也不想再次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所以他只有避开这几件暗器。
身子轻轻一旋,在阵阵松涛的掩护下,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暗器撞在树上、地上的闷响,此时,白无常听到了连心四剑两人发出的闷哼之声,显是吃了点小亏,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良久,白无常听到了有箭手奔到的声音,他再也顾不了对方是否在待机攻袭,“噌”的一声,纵上一棵树梢。
黑雾还是很浓,几乎笼罩了方圆近二十丈,不过在树梢之上由于风很大,空气易流通,雾气几乎已吹散,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但却看到了数道身影,已向两里之外疾去,林峰赫然正在其中。
“向龙口方向,追——”白无常气得暴吼道,便立刻展开身法在树梢上奔行。
树林的黑烟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够散开,不过黑无常也上了树梢,随白无常的身影狂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