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咸水歌——唱出来的疍家生活

北海咸水歌因传唱地域得名。“咸水”顾名思义就是“海水”，咸水歌正是海上的或海边的歌，基本上是渔民们的歌，也可以总称为渔歌，在北海外沙、地角一带非常流行。这种富含海的韵味的歌谣，随着疍民迁徙漂移，在北海的文化土壤落地生根，既保持原生地同名歌种的血缘关系，又吸收了迁入地土著渔民歌种的养分而不断发展成熟，至今已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色，是北部湾沿海一带以船为家的疍民世代传承的一个歌种。

一、咸水歌的种类

按照歌曲的内容可将咸水歌分为生产歌（包括打渔歌、摇橹歌、出海歌、驳艇歌等）和生活歌（包括情歌、嫁娶歌、丧葬歌、儿歌等）。

按照演唱的情绪又可分为“欢歌”和“苦歌”两种。

按照歌曲曲调则可分为“叹”和“唱”两大类。

相对而言，疍家比较善于以“叹”代替言语。“叹”是一种轻声细语的吟唱，感情内在含蓄，旋律平缓柔和，歌词与语言、音调结合紧密，连说带唱的即兴性极强。此类歌曲主要有三种：

一是“叹家姐”，又名“哭家姐”，过去仅在婚礼前疍家女“哭嫁”时歌唱，临嫁的姑娘将感恩惜别等内容即兴编入这种固定曲调中，发展至今已不局限于哭嫁时唱，而被广泛地运用于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喜庆场合，无论是叙事还是抒情，都自然流畅、娓娓动听。

二是唉调，又称哭丧调，以长衬词“唉”而得名，专门用于丧礼及祭祀场合，内容大多传颂先辈的功绩，寄托哀思，悼念亲人，旋律情调低沉委婉，悱恻哀怨。

三是叹调，一种男性疍民相互以歌逗乐和疍家婚礼“伴郎”仪式中演唱的曲调，多由两人对唱，一问一答，偶尔有独唱，内容有叹字眼、叹古人、叹物等。

“唱”类的歌，曲调多样，音域稍广，抒情性和歌唱性较强，根据歌曲的功用、场合来划分，有以下六种类型：

1．叙事歌。篇幅较长，内容多讲述传说典故，如《曹安杀仔》《车龙卖灯》等。

2．风俗歌。疍家传统风俗礼仪中所唱的歌曲，如婚礼中“拜饭”仪式的《拜饭歌》，接亲时的《伴俩歌》等。

3．劳动歌。表述劳动情景和传授生产知识，如《摇橹歌》等。

4．情歌。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倾吐心怀、求婚成亲常唱的歌曲，如《十二送情郎》等。

5．儿歌。乐句短小，简单易记，富有童趣，如《摇啊摇》《月光光》《嗳娇乖》等。

6．娱乐歌。是疍民劳作之余用来解闷消乏的歌曲，通常触景生情，随口而歌，如《叫我唱歌就唱歌》等。

二、咸水歌的旋律及曲调

演唱咸水歌的疍家话比北海白话更接近广州话，带有广东江门、江洪话口音，由于长期受廉州话及广西内地白话的影响，使它的语音、语调与正统的粤语产生差异，喉音较为浓重，声调有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阴入、中入、阳去、阳入八种之多。其歌曲结构松散，音调、旋律游移不定，节奏缓慢，节拍自由；歌词大多具有实际意义，很少使用装饰性的辞藻。其旋律简洁而清晰，旋法形式以级进进行为主，较少运用花俏、华丽、复杂的修饰手法。

咸水歌的调式体系以宫、商、角、徴、羽五个乐音组成的五声调式为主，其次是加入偏音的五声性六声调式，此外还有一部分较原始的三音列和四音列。其旋律大多没有构成功能性的节拍形式，以无节拍的散拍子为主，初具节拍特征的旋律仅占少部分，严格意义上的规整化节拍相当少见。

简而言之，语调、旋律、调式等特征要素集于一身而表现的咸水歌，音域较窄，音区较低，拍子、节奏自由松散，曲调的旋律性不强，重叙轻唱而音量偏小，如吟如诉，音乐情绪低沉压抑，听来给人轻柔平和、舒缓恬淡、温润婉约的感觉。

三、咸水歌的文化价值

自古以来，疍家人在劳作时，终日面对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由于受到严峻的自然条件和有限的生产生活条件的制约，许多艺术形式极难与之相适应，歌唱便成为伴随疍民生活生产整个过程的首选。所以疍民在海上捕鱼时唱起咸水歌，有时同邻近的渔船遥相对唱，彼此呼应。他们的歌声表达了他们对劳动生活的深厚情感，表现了他们勇斗惊涛骇浪，努力夺取丰收的坚强信心；渔船丰收返港，疍民们常常聚拢在家门附近唱起咸水歌，表达丰收的欢悦；疍家年轻小伙子及姑娘们夜晚相约在海滩边用咸水歌倾吐爱情的心声；渔村在婚嫁的喜气日子里演唱咸水歌以表达与亲朋故友难割难舍的亲情……他们练就了即兴创编、随口而出的唱歌本领，多方面表现了疍家人的生活与情感，进而达到以歌代言、托歌言志的境界。

北海咸水歌除了自身的实用功能，还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咸水歌始终渗透在疍民生活的各个层面，真实记载了疍民的生产劳动、经济发展过程；作为疍家文化生活的重要一环，与各种礼俗风习紧密结合，其不仅是疍家民俗礼仪性质和过程的标志，还是疍家人界定、理解和表达“美”的一种方式，蕴含浓厚的疍家风情和气息，从精神上深刻地揭示了疍民的审美观和人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