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助人为乐

毫无防备的戴维斯在落地的一刹那伸出双手勉强支撑了一下地面,然而由于下坠力过大,娇贵的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地擦滑了一段距离,手掌表面因此被撕掉了一层油皮,露出了内里粉嫩色的血肉。

“刚才是谁干的?你们都不想活了么,该死!”

一边利索地站起身子,嘴里一边怒骂着吐口水,转头间想看看到底是谁的脚绊得自己,然而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路面不平整于过道中间微微凸起的一块砖石。

“这位先生,既然您这么执着地要求再来一首,那我便给你唱一首好了。”

鲍勃的性格非常温和,在工作之余的日常生活里,几乎很少有人看见他会和别人发生口角争执,甚至连他脸色难看的状况都不会出现。

现在酒吧里因为戴维斯要听首歌就闹成这副模样,鲍勃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其他的客人,毕竟大家都是来这里找乐子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并不想自寻烦恼。

“哈珀,你带着包裹先去,跟凯西老板说一声,就说我要晚一些才能到。这样吧,去了之后就把上周你弹得还有些生疏的曲子再练上几遍,正好也能热热场子。”

决定留下来自弹自唱的鲍勃将余下的工作交代给了自己的徒弟,这种突发状况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走不了,不如就先让人去打个招呼,也不至于让那边的酒吧老板难堪。

抱着包裹的哈珀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又转身望了望站在不远处满脸鄙夷的戴维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那家伙的后边还站着三个健硕的大汉。

“老师,你不会有事吧?”

“嗨,不过是再唱一首歌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事呢?放心吧。”

鲍勃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哈珀的头发,之后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让他先走。

“等会儿,”

就在哈珀经由过道走到快要靠近戴维斯身边的时候,被他抬起的手臂给半路拦了下来。

“你,你小子是谁?”

戴维斯阴阳怪气地问道。

“他是我的徒弟,有什么事吗?”

“徒弟?你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还在酒吧?你爸妈会放心让这种人给你当老师?真是不知羞耻!”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老师,你才不知羞耻呢!”

哈珀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要不是因为年纪太小个子不高,不然真想给这个不讲礼貌的家伙的下巴来上一记勾拳。

鲍勃眼看戴维斯又想作怪,连忙跟了上去,一把将哈珀拽回了自己身边。

“这小子到底谁家的?”

戴维斯仍旧不依不饶。

“他没有父母,这孩子跟我一起过的,如果你硬要这么问的话,哈珀是我家的。”

“你?你个光棍哪来的孩子?”

对于哈珀的来历,与鲍勃熟悉的客人都知道这是他在一次夜半回家的时候,在桥边发现的弃婴,因为当时已近深秋,半夜天气很凉,一时放心不下于是就顺手带回了家。

后来也到处询问过关于是否有家庭丢失孩子的情况,可几经打听都没有人愿意承认,最后无奈之下,鲍勃才只得留在自己身边照料,并给这个男孩取名哈珀,意为竖琴师,只为纪念那个将他引入音乐这条道路的启蒙老师。

戴维斯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可以难为鲍勃的重要信息,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独自带着一个男孩,如果不是他自己亲生的,也就意味着这家伙有可能是个拐卖孩子的重犯!

“他是我在桥边捡来的。”

“你仿佛在逗我?他可是个男孩,你觉得在我们国家会有人丢弃男婴吗?”

这不是戴维斯的胡搅蛮缠,而是在这种尚未开智的年代里,重男轻女的严重程度远超现代人的想象。

男孩通常意味着什么?

穷人家庭里,成年男子是绝对的劳动力,是父母未来得以确保老年生活的唯一保障。

富人家庭中,生男孩也就代表未来可以通过用钱走门路的方式将其送入国内知名的音乐学府,一旦他从那所学校正常毕业了,与之同时就将整个家庭的阶级地位又往上提高了一个层次。

所以,丢弃男婴,而且还是一个健康的男婴,这绝对是比滑稽戏还要荒诞的玩笑。

戴维斯本来只是想找几个壮汉来围堵一下鲍勃,要么让他当众出洋相,要么就干脆趁其不备于半夜无人的地方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没想到今天一来,还多了个这么重要的发现。

哼,拐卖男婴的帽子一旦扣上意味着什么?

戴维斯冷笑了一声后没再继续难为这对师徒,或者叫“父子”,他现在有个非常狠毒的计划。

利用自己父亲在当地的关系,给这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音乐天才”冠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是为了单纯的报复出气,而是要他死。

随着戴维斯这个搅屎棍的离开,酒吧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热闹,只是鲍勃的心里很难受,他并不希望哈珀的身世有太多的人知晓,而对于其弃婴的真相,自己从来就没有当着哈珀的面提过。今天这样一来,或许这个心思敏感的男孩又要难过一整晚了。

“糟了,我猜戴维斯这小子又想使坏了。”

鲍勃的那位屠夫朋友来到了他俩身边,手里边还握着一大杯啤酒,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格雷斯?”

“你不知道,那小子的父亲是咱们这里的地方官,他今天本来就想找你事头,没看见他背后跟着的三个打手么?只是今晚的客人很多,而且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所以才没有得逞。不过,他后来刻意问你的那些话,估计是对哈珀有了什么想法。”

留着络腮胡的胖子叫做格雷斯,是鲍勃认识最久的一位朋友。

“可是,我没太明白这跟我还有哈珀有什么联系?”

鲍勃对于这类事情,或者说对于社会的一些复杂阴暗面还是了解的不深。

“他不是说了么,咱们国家不可能有人丢弃健康的男婴,这些事你跟我们说,我们肯定相信你,可是他知道了,就算这事是真的,但一时半会儿我们没法证明,就会被他加以利用编造,给你弄个什么拐卖孩子的罪名,毕竟他父亲的关系在那里放着呢!”

格雷斯这类当地人都很了解戴维斯的为人,这小子利用父亲的官职谋害与他有过节的人,调戏看上的姑娘等等许多摆不上台面的事,到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后知后觉的鲍勃这才领会到了格雷斯的用意,心头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哈珀这孩子是无辜的。”

“或许应该把他送出城,暂时避避风头。这样一来就算他找上门,我们也可以说这孩子已经被他亲生父母给接走了。”

格雷斯觉得借由老爹的势力乱来的戴维斯再怎么蛮横,也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只要离开这座滨海之城,那么就不需担心他的那些下三滥的计划了。

“我想,我能帮到你。”

从进门喝酒听歌一直呆到现在的穆尔库克旁听了这起事件的全部,不知道是因为杜松子酒喝太多导致有些上头,大脑不清醒。还是被鲍勃与哈珀的师徒情怀感染了,这个外乡人竟然自告奋勇地想要参与进来。

站着的三人看向这个满脸通红,半耷拉着眼皮的醉汉,还以为是在耍酒疯似的自言自语呢,一时间也没有搭理穆尔库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