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亡

罗鸠本以为落地的时候感觉会更硬更痛一些，再或者，是直接当场就失去了只觉，一命呜呼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思考这些，不对啊。

罗鸠下意识赶紧回头看，之见身下垫着的，是不知什么时候闪现过来的吴漾。

速度惊人，连陆漫都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料到，吴漾遭受如此程度的撞击后，不但没死，还居然有力气发动异能，有力气发动异能不说，竟然还能接住罗鸠承受住再一次撞击。

陆漫这才意识到小看了吴漾，赶紧抬手想要再次控制他。

哪知吴漾一把抱住罗鸠，噌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漫将纤纤玉指猛的攥紧，眉头一皱，“这两个兔崽子，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抓回来！”

……

远离暗牢的山头，就在吴漾之前放下白羽和穆启鸣的地方，吴漾着陆。

他透支了所有的力气，着陆时仍然保持了接住罗鸠时的姿势，背部着地，仰面抱着罗鸠死死不撒手，人却晕了过去。

罗鸠赶紧挣脱他的双手，翻身坐起。看吴漾满身是血，动弹不得，他紧张的快哭出来了，不停地拍着吴漾的脸，“喂！吴漾！你醒醒啊！别死啊！吴漾？”

见吴漾毫无反应，他又赶紧附身将耳朵贴到吴漾胸前仔细听了听。

心跳，停止了！

这怎么会，刚才还发力将自己救了出来，怎么可能这会儿功夫，就死了！

罗鸠咣叽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看了看一旁的白羽和穆启鸣，又看了看躺在面前的吴漾，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他嚎啕大哭起来，只感叹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让好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死去，却让歹毒之人活得好好的。

平时一起吃饭，一起做任务，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伙伴们，就在这短短的一天内相继离开了自己。

他捶胸顿足，恨不能自己也随了他们去。

哭了许久，哭得累了，不知不觉趴在吴漾身上睡着了。

……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恍惚之间，罗鸠听到心跳声，跳动有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没醒过神来，心想：刚才那心跳声是在做梦吗？我怎么睡着了……

楞了一会儿，他突然一个激灵。我的老天爷啊！那是心跳的声音！那是！我趴在吴漾身上时听到的心跳声！

那是吴漾的心跳！

罗鸠赶紧又俯身下去听了听，确认了是吴漾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赶紧拼命晃了晃吴漾，嘴里喊着：“吴漾！吴漾！快醒醒！”

不一会儿，吴漾便慢慢睁开了双眼。

罗鸠见他睁眼，一口气叹得差点没把魂给吐出来，道：“你没死！太好了！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吴漾只觉浑身剧痛，像是被一百头大象踩了一样，浑身筋骨断裂，没有任何行动的可能，就连喘气也变得无比艰难。

他想要开口说话，吃力的张了张嘴，却也发不出声音。

罗鸠看他张嘴想说话，赶紧附耳过去，什么也听不见，又抬头看看他，“行了，你先别忙着说话，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想办法给你弄点药！”

见罗鸠要去给自己找药，他急了，用尽了全身力气，半天憋出几个字来：“别去……我自己能恢复……”

罗鸠这才想起来，哦……是了，吴漾本身是有超强的愈合能力的，药怕是都没有那么神奇的恢复效果。

索性就不去找药了，免得回去又被安宇怀那个老东西给逮住。

罗鸠道：“行……不回去也好，省得被抓回去。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的能力有这么强啊，遭受这种致命攻击，都能恢复，还恢复的那么快。”

吴漾无法动弹，只能给罗鸠一个肯定的眼神作为回答。

罗鸠接着说道：“你这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到可以走动？一个小时？”

吴漾使劲眨了下眼睛。

罗鸠：“不是？那半天？”

吴漾又使劲眨了下眼睛。

罗鸠：“一天？”

这时吴漾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罗鸠：“哦……一天啊……那是够厉害的，怪不得以前出任务都不见你受伤，原来是小伤都即刻就愈合了呀……真厉害……”

吴漾给了他一个骄傲的眼神。

罗鸠还有心思苦中作乐，道：“哈！那怪不得你都把地砸个坑了，还能过来接住我，就那一下你就恢复了许多？”

吴漾白了他一眼。

罗鸠：“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知道你救了我不知多少次了，我也知道我欠你太多条命，但我发誓，如果我有机会救你的命，就算是豁出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辞的！”罗鸠说着拍了拍胸脯。

吴漾竟笑了。

罗鸠：“呀！这是能笑了呀！牛逼啊你这异能！”

此时吴漾虽然被剧痛折磨着，却庆幸身边还有罗鸠，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就不是那么的痛苦了。

吴漾在原地煎熬了整整28个小时，终于愈合如初。他抬手抹了自己额头上的汗，坐了起来。

此时正是深夜，周围安静的一塌糊涂，隐约听得到一些蝉鸣，微风拂过他的身体，带着蒸发掉的汗水走了，让他感觉到一丝凉意。

罗鸠呢，躺在一旁的草地上正呼呼大睡。吴漾心想：在一天之内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便也就地躺了下来，枕着手臂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

白羽？白羽！白羽没死……

白羽在阳光下跑着，笑着，展开白色的羽翼，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

“太好了，你没死，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和穆启鸣都死了……”

“我没死啊！”穆启鸣不知从何处也冒了出来，上前去牵住白羽的手。

“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差点就以为那个可怕的梦是真的了。”

白羽一直背对着吴漾，牵住穆启鸣的手跑啊跑，越跑越远了。

“等等我……白羽……穆启鸣……等等我……”

他努力想要追上他们两，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劲都跑不快。

“呵呵呵～吴漾快来呀～快点～”

“你们慢点，我跟不上，等等我……”

“快来……”

不一会儿，白羽和穆启鸣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白羽！穆启鸣！你们在哪？”

周围突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了，阳光渐渐黯淡下来，变成了阴郁的蓝色。

吴漾焦急万分，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白羽！穆启鸣！你们怎么不见了？快出来啊！你们在哪？”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们在这呢。”

吴漾猛然回头，只见穆启鸣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脖子上还有一道大大的骇人的已经腐烂的伤口，正在不断向外喷着鲜血。

吓他一大跳，鲜血溅了他一脸，他颤抖着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向后退了三步。

“穆启鸣……你怎么了？”

穆启鸣突然裂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尖锐，让人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吴漾吓得不轻，连连向后退避，退着退着，撞上了身后的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是白羽，他赶紧一把抱住白羽，“白羽，你在这啊，快快跟我走，穆启鸣不知是怎么了，变得很可怕。”

白羽面无表情，眼睛睁得老大，“可怕吗？那你觉得我也可怕吗？”

“什么？”

“我们都死了啊，你忘了？”

吴漾猛的抬起头来，白羽脖子上的淤青赫然入目。

“不会的……那是个梦……”

白羽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吴漾，一把抓住吴漾的肩膀，大力摇晃着，“是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无能，我们才落得惨死的下场！都是你造成的！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却毫无作为！是你害死了我们！是你！”

“对，是你害死了我们！”

“是你！”

“就是你！”

……

“不要……不是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吴漾满头大汗，猛的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看了看四周，是白羽和穆启鸣的尸身依然安静的躺在树下，罗鸠依然呼呼大睡。天刚蒙蒙亮。

原来是个梦啊。

虽是个可怕的梦，却让吴漾感到伤感万分，若是他们果真回了魂来见自己，也的确是会责怪自己没有救他们的吧。

吴漾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懦夫，不但救不了大家，就连仇人站在自己眼前，都没有能力去报仇雪恨，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跑。

不，不是像个胆小鬼，简直就是个胆小鬼。

他嘴角一扬，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懦弱，嘲笑自己看见杀戮时害怕的两腿发软不知所措，嘲笑自己在面对陆漫的攻击时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被陆漫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有的自责和愤恨全都一股脑的直冲脑门，他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跑到了悬崖边上。

面对万丈深渊，他积攒的情绪像山洪一样爆发，化作一声长啸。

“啊——！吴漾你这个废物！！！你谁都救不了！！！只能逃命！！！孬种！！！”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他声嘶力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在大腿上，十指紧紧向内抠。

几次深呼吸后，他似乎是冷静了些许。

正巧，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探出了头，缓缓的爬升着。

阳光刺得吴漾眼睛痛，他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又眯起一条缝来看着这轮朝阳。

“冷静了？冷静了就过来收拾东西上路啦，不知道还以为你想跳崖自尽呢。”身后传来罗鸠的声音，吴漾转身去看，见罗鸠不知何时起就站在那里了。

吴漾：“你什么时候来的？”

罗鸠：“就刚刚，看看你是不是要跳下去。”

吴漾：“我跳下去你不就开心了？”

罗鸠“嗯，不止我开心……那安宇怀和陆漫怕是更开心了！”

对话到这戛然而止，两人互相注视了对方一会儿，突然同时噗嗤一声笑了。

吴漾：“我当然不能死，这条命，还要留着为大家报仇。”

罗鸠：“哟……早这样不就结了，大老爷们儿，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是吧？”

吴漾笑着走过去拍了拍罗鸠的肩膀，“上路吧。”

罗鸠：“那我们现在去哪？”

吴漾：“反正是回不去了，去哪儿都行，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罗鸠：“得嘞！”

吴漾知道，眼下只能暂时忘却那些痛苦，继续前行，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找到报仇的机会。

回到那棵参天大树之下，二人决定就地将白羽和穆启鸣埋葬。

正直盛夏时节，若是带着他们一起走，走不了多远就会腐烂。况且现在“都会”的人一定正在通缉他们，带着白羽他们的遗体，实在是无法脱身。

此处风景优美，又鲜有人烟，就以此树为记，将二人葬于此，也算是让他们能够入土为安了。

手上也没有个工具什么的，罗鸠只好变了只野兽，生生用爪子给抛出两个大大的坑。

吴漾将两人依次放入坑内，替他们简单的整理了遗容，不舍的看了白羽最后一眼，眼睛一闭，道：“盖土吧……”

罗鸠点点头，将土一点点盖上，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将那块地方尽可能的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又在上面铺上了青草。

吴漾顺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在树上清晰的刻下一行字：愿来生再无波澜。

然后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掩盖好的地方，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吧。”

再见了白羽，再见了穆启鸣，再见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这世道显然是太过疯狂，才会让好人落得如此下场，坏人一时逍遥，但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

……

“从那天以后，我和罗鸠便离开了‘都会’，一开始是过着逃亡的生活，每天躲躲藏藏，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后来，组织像是忘了我们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追捕我们。”吴漾说完，眼眶已然泛红。

饭桌上，所有人都沉默着，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白霜紧紧抓着桌布的一角，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把揪住了吴漾的衣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道：“也就是说，你们让我妹妹惨死，竟然还为了自己活命逃跑了？”

确实当年自己是逃跑了，没有给白羽报仇，没有给父母报仇，他任凭白霜如何怒吼始终没有脸去争辩什么。

是自己当年太年轻，太懦弱，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罗鸠看不下去了，忙开口替吴漾解释道：“不是的，当年我们也很想替她报仇，毕竟那个死老头还背着许多其他人的命债呢，包括吴漾的父母，他又何尝不想报仇雪恨呢，只是当时的情况非我们所能干预的，敌人实在是太过强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一根筋犟死呢？”

“借口！”对于罗鸠的解释，白霜根本听不进去。

罗鸠又急忙说道：“这些年吴漾也很痛苦啊，他常年都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白羽来质问他为何不救自己，因此他一直深深自责着，抽烟喝酒，花天酒地，颓废至此，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凭什么责怪他？”

白霜慢慢放开双手，喃喃自语道：“活该……”

罗鸠道：“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不想再次挑起纷争，吴漾拦住了还想继续与白霜分辨几句的罗鸠，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是我的错，你们怪我，我接受。”

安若却在一旁傻了眼。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安宇怀，现任私长，竟然就是先前吴漾所说的，杀了他父母，关阙父母，还有无数其他私专者父母的那个卑鄙残忍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