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心若孤独——广平诗词》

广平初给人的感觉比较寡言,但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有着一份还算自由的工作,认识以后知道他很喜欢古诗词,许是因了我也喜爱古典诗词的缘故,我们一见如故,似乎相识多年的老友,并不陌生。

因而才知晓,近几年他除了工作还在细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另一份事业:写诗词。工作和诗词将他的心房填得满满,他静享其中。前段时间他邀我为他的诗集写点东西,我欣然接受了,于是有了下面这篇《序》。

诗是什么?

窃以为:诗是安放情感的。痛苦在这里安置,欢乐也在这里安置,当我们难过或悲伤时,诗就是承载这个“痛”或“喜”的载体,在这一两小时或更长时间里,我内心或波涛汹涌,或翻江倒海,或天地俱毁,连同看得见看不见的眼泪一起,而在他人眼中,我是一如往昔的“我”,只是添了些失落罢了;我内心或柔情无限,或春风满园,或气息舒畅,在别人眼里,也只得一个“喜上眉梢”而已,我们可以和诗中意象翩跹起舞甚或凌乱,却真正难与作者一起感受,因而共鸣者何其少,知音者何难寻?也才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话。

同样,广平在他的诗词里,痛着他的痛,伤着他的伤,快乐着他的快乐,有人欣赏也好,无人阅读也罢,自顾自地写着,自顾自地活在他这一片缤纷里,就像“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里的木末芙蓉花——王维《辛夷坞》,怎能不说他这又是另一种生命状态,纷纷开且落,我自缤纷我自落,无需青山感伤怀。

广平的痛在“天涯此去作清欢,竹马青梅,封入诗笺”里——广平填词《一剪梅》;广平的殇在远处“二十年来心飘零,何处是归程”里——填词《虞美人》;循着明月终南下,广平“对酒当歌解愁容,只是无缘醉此生”——填词《蝶恋花》。

他在诗词里安放好他的情感,抖落情海灰尘与哀伤,去掉眼底寂寞,提笔化剑走向另一个精神高地……

诗是拉近人与人心里距离的。

我们每个人在世间行走,却可在诗的方寸间接近,我可以不与你皮相五官相识,却可在灵魂里与你相遇片刻,虽不深刻,但也懂得,那短短的几行字,有你飘着雪花的人生,秋日的私语。

于是,在那一刻,你我与作者心灵接近。

广平把这几行小字交与你,有缘,便读懂它,读懂他,它就真真笔墨生香;无缘,它仍只是几个字,铅印墨块,则白白与你相见一回。

但是也无妨,晚照秋山时,飞鸟栖来处,广平是一定要“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的(王维《文杏馆》),他虽言痛收笔墨,不再写诗,然,他仍是“诗能言尽心中意,待到浓时赋新词”——《诗词恋》。

他既不愿作“栋里云”,便会化作“人间雨”,会适时地又一次拾笔,呈出他生命中的纯净,那时,必是过滤掉更多的杂质的纯净,如他做《志愿者》般的纯净,如他《悼志愿者刘娟君》的执着。

他怎会不与你再次相见?

诗是另一种虔诚的信仰。

有人说小说使人深刻,散文使人明理,诗使人聪慧,聪慧与否我不清楚,抑或,肤浅的聪慧便是“淫巧”了?我倒更想说,诗是另一种虔诚的信仰。我们仰视它,信赖它,同样,它也根植于广平的心中,却又高于他的心,它长于广平的心,却又不沾染广平的俗务,对于每个喜欢诗的人来说,皆与此同,像虔诚的信徒,无论皈依与否“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广平“而今不学御沟上,春风不再伤离别”,他不但做慈善,做志愿者,还把骨子里的豪情樱花般绽放,他赞祖国瑰丽江山,填词《浪淘沙》;他深怀家国情怀,就有了《抗战》《咏杜甫》。

我们不必太去注意他的平仄工整与否,如果深陷其中,则是一种精神破费,我们只留意他饱满的、圆润的情感,他把他的喜怒哀乐全然寄托于五言、七言里,我们跟着他体味人生的五味。就像《红楼梦》里,黛玉对香菱论诗一样:“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红楼梦》第四十八回。

文学是使人精神,视野开阔的,而不是越读人生面越狭窄,所以才有宽阔的空间去容纳人间的风雨萧索。

是啊,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他用虔诚的心守护着那方净土,那片赤诚,那隅神圣。

我已经与另一个灵魂在诗香瓣里相遇,碰撞,那么你呢?

打开它,它会走入你心;阅读它,它会给你讶异。

丹馨

2017年11月

丹馨,原名田丽娜,陕西散文学会创联部副主任,长安作协理事,诗歌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