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湄集》卷之十五 祭文

周禹门先生

维万历二十四年四月初五日，仆夫自颍来，闻师禹门周先生讣音，反哭于室。鸣吏历下，不能匍匐吊其冢，聊具赙仪，酹酒西南，为文而告之，曰：先生手披六籍，胸藏百家，鸿毛浮誉，草芥青紫。守其口如缄，严其身如女，傍热若惧，见靡若羞。披褐怀玉，壁立萧然。终其身，无忮求之萌，可谓古之狷士，今之达人，远岫寒松，鸡群野鹤矣。鸣自童而侍先生门墙，未见愠容，未见剧笑，坐如寂禅，立如御宾，接人温如，不可狎也。虽故旧血属，无问贵贱，置酒招之，顿无所往。门巷比邻，罕识其面，章句小子，皆慕先生之为人，有终身未见其眉宇、未谙其室庐者。古之高躅，莫如两陶，靖节犹解绶彭泽，贞白犹挂冠神虎，先生皭然不滓，泠泠有商山茹芝、武陵避秦之风。此非独颍人士鲜见其俦，今之天下断不两也。嗟嗟！先生竟奄然逝矣。鸣受训为师，被德若子，方拟五斗之余，为先生筑三亩菟丘，种竹蓄鱼，娱此余景。鸣时未遑，而先生亦不待矣。此鸣之念，非先生之心，九原有知，应为洗耳。呜呼！病不获视药，殓不获视饭含。平生恩义，千里泪殷。郪丘云断，徒徛函山。尚飨！